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小鸟游空。】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汉武]攻成身退 作者:某五狐 文案: 陈煦觉得,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三件事必须完成。 第一件,决不能让阿娇嫁给坑爹的刘野猪,当个冷宫皇后过一辈子。 第二件,他要表示自己对刘野猪的忠心,把这个天生能当皇帝的家伙支持上皇位,对方念着情分也能放家族一马。 第三件,在刘野猪变皇帝之后深藏功与名,夹起尾巴做人慢慢滚开,不给对方有机会把自己搞死。 内容标签:历史剧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煦,刘彻 ┃ 配角:陈阿娇、卫子夫,卫青等等 ┃ 其它:汉武帝,刘彻,西汉,陈阿娇 ☆、第一章   陈煦今天心情很好,买了上好的牛排回家,路上看见一只奶狗被人放在箱子里,丢弃在路边,他顺便就捡了回来。   打开家门,家中两只金毛就凑了过来,耸耸鼻子,对陈煦抱着的小奶狗没有反应。   “嘘……你们有新的小伙伴了。”   “嗷呜嗷呜。”两只金毛将脑袋压了下去,一狗一边,压在陈煦的脚边。   “啧啧,你们这是闻到牛排的味道了?今晚的黑椒牛排少不了你们的。”陈煦将牛排与佐菜都递给两只金毛,两只金毛便一狗一个袋子,叼着跑进厨房了。陈煦将原来两只金毛的小窝找了出来,把新捡来的小奶狗放到小窝里。   小奶狗全身都是白色的,小小一只,似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陈煦用手拨拉拨拉小奶狗的嘴,小奶狗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   “小东西刚出生就被丢了么?”陈煦摸了摸小奶狗的脑袋,转身去找奶瓶。幸好两只金毛平日也爱喝羊奶,奶粉是现成的,陈煦驾轻就熟的泡好羊奶,将奶嘴塞进小奶狗的嘴里。   小奶狗:“咀咀。”   两只金毛从厨房跑出来,贴到陈煦身边嗅小奶狗的味道。   “兄弟,姐妹,这只小奶狗叫什么好呢?”   “呜呜。”   “不如叫妹妹?”陈煦拨拉了一下小奶狗的两条后腿。“啧,是公的,只能叫哥哥了。”   小奶狗很快吸光了奶瓶里的羊奶,陈煦将狗窝摆到沙发边上,起身往厨房走去,两只金毛一犬一边跟着他进了厨房。   小奶狗在狗窝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微微张开眼皮,露出一双猩红的双眸,盯着陈煦的背影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陈煦洗了奶瓶,便开始着手准备晚饭,先将牛排腌好,打开火来烧水,然后洗干净西兰花,胡萝卜切好,找出煎牛排用的平底锅,这时候水已经烧开,便将意大利面放了进去,点火放油煎牛排,再将西兰花与胡萝卜过水,等牛排煎到七成熟,意大利面也煮好了,装盘之后淋上现成的黑胡椒汁,陈煦的晚餐便上桌了。剩下的牛排煎熟之后切成小丁,拌着狗粮进了两只金毛的食盆里。   牛排与黑胡椒汁发出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陈煦迫不及待坐上餐桌,举起刀叉,便听到门铃急切的呼喊。   “造你滴心上,造你滴灰翔——”   陈煦不得不放下刀叉,先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妙龄少女,看起来比陈煦还小三四岁,虽然她长得不怎么样,却还是让陈煦愣了一下。   因为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   陈煦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房间的门。   少女见到陈煦愣了一下,才问:“这里是陈煦陈大师的家吗?”   陈煦的眼底黯然,随即露出笑容。“你是谁介绍来的?”   见陈煦没有否认,少女也露出笑容。“我是李伟大师介绍来的,我叫林薇薇。”   林薇薇……   陈煦点了点头,侧身让出一条道来。“进来再说吧。”   林薇薇已经冲了进来,被吓到的两只金毛“汪汪”叫了两声,惹得林薇薇惊呼。“啊!你家怎么有狗!”   陈煦:“嘘,不要吵。”   “呜呜……”两只金毛甩了甩尾巴。   “乖乖吃饭。”   “嗷。”两只金毛低头继续自己的喂肚子大业。   林薇薇皱了皱眉。“我讨厌狗。”   陈煦的眼底又流过一丝晦暗莫名的情绪,他不动声色将林薇薇请进自己的书房。林薇薇一进书房,便四处看了看。“我听说你已经很久没有做这行了,这里好像也没有工具。”   “林小姐功课做得不错,既然知道我很久没有做这行了,为什么还来找我呢?”   “因为林伟说只有你做的,才能瞒过我爸爸的眼。”林薇薇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一个布包。“我现在急需用钱,你若是能帮我……我可以给你两成。”   陈煦解开布包,里面放着一枚玉制的印章。   “西汉的玉玺?”陈煦将玉玺拿出看了看。“是真品。”   “当然是真品。”林薇薇有些不悦。“怎么样?你接还是不接?”   陈煦不答,只是摸了摸玉玺的刻章。“汉武帝刘彻的刻印,这东西不久前刚刚出土,应该在林博森手中。”   “林博森是我爸爸。”林薇薇抿了抿嘴。“你废话这么多,到底接不接,我时间很赶的。”   陈煦笑了笑。“这种东西可不是说仿就仿的,就是我师父要仿造,也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我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就要看到成品。”林薇薇皱了皱眉,陈煦说的时间显然太长。“你有办法的话,我可以让你三成,不能再多了。”   “我能冒昧问一句,你准备将仿品卖给谁?”   “关你什么事?”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陈煦将玉玺放回布包里,推到林薇薇面前。“请回吧。”   “你……”林薇薇一副就要拍案而起的表情。   “不是我夸口,这个城市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在一夜之间将西汉玉玺的仿品做出来,这东西拿去卖,将近一个亿,不问清楚买家是谁,我不会动手。”   “你……”林薇薇站了起来,喘了两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我要卖给我同学,叫莫青青,你认识吗?”   “不认识。”   “现在知道买家是谁了,可以做了吧?”林薇薇放下一张号码纸条,拿起自己的包,说了一句“我明天八点过来拿货。”转身便走了,生怕陈煦反悔。   陈煦坐在书房里,听到门外林薇薇被金毛们又吓了一跳,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他拉开抽屉,摸出一本相册来翻开,相册里静静的躺着一张照片,照片发黄古旧,很有些年岁。照片上有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围在一起,朝镜头露出干瘪的笑容,背景是一座破旧的大宅子,门匾上挂着“爱心孤儿院”字样。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男孩抱着一个小女孩,男孩长相十分清秀,与陈煦有七八分相似,女孩长得还算可爱,眉头却纠在一起,似乎正想要哭。   陈煦的手指轻轻抚上女孩的脸。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回答他的是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十分响亮。   “嗷嗷?”两只金毛将脑袋凑到书房门口,却没有踏进禁足的领域。   “我这就来吃饭。”陈煦将相册收好,离开书房。虽然牛排已经冷了,陈煦却还是慢慢将他们吞进了肚子。   “兄弟,姐妹,你们知道吗?我现在有点后悔,如果当初没有求林夫人将薇薇带走,她现在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样呢?”   “嗷嗷。”两只金毛围在陈煦身边。   “其实我认识莫青青。”陈煦一边笑着,一边切牛排。“她是本市最大的毒枭的女儿,我帮师傅做仿品的时候,莫青青已经开始帮她爸爸卖毒品了,能跟她扯上关系的,肯定跟毒品脱不了关系。”   “呜呜。”   “你们也闻到了,是不是?她身上有毒品的味道。”   “呜呜。”   “我会帮她的,她会将林博森的玉玺弄来仿造,一定是很缺钱了,你们说是不是?”   “嗷~”金毛蹭了蹭陈煦的腿。   陈煦吃了冷冰冰的晚餐,洗了碗,又看了看小奶狗的情况,便进了书房,两只金毛蹲在沙发上,看着小奶狗。   小奶狗咕噜噜翻了几个身,张开眼睛。两只金毛不约而同将自己的脑袋压了下去。   小奶狗“咀咀~”   陈煦十岁的时候拜入林伟门下,两年时间便能够熟练的辨识古董的真假,十二岁开始协助林伟制作仿品,他有自己特殊的方法,做出的仿品几可乱真,林伟每次卖掉他的仿品,都会给他一成利润,虽然只有一成,已经足够他独立完成学业。   从他自立门户开始,他就不再制作仿品,陈煦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重拾旧业的一日。   他十分认真的对待这份工作,在凌晨五点左右便仿造好了西汉的玉玺,还用绢盒装了起来,发了一条信息给林薇薇。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仿品了吧?”   “呜呜……”听到陈煦自言自语的声音,客厅里的小奶狗也发出了叫声。   陈煦来不及收拾桌面,便急急忙忙走了出去。两只金毛已经在阳台睡着,小奶狗这时候醒来,一定是饿了。   陈煦泡好了羊奶喂小奶狗,小奶狗将爪子搭在陈煦的手腕上,咀着奶嘴。   “小东西。”陈煦轻轻摸了摸小奶狗的脑袋,小奶狗仰起脑袋“呜呜”两声,然后朝陈煦的掌中挤。陈煦摸了摸狗窝的温度,干脆将小奶狗抱了起来。“都快天亮了,这会儿你就跟我呆一会儿吧,哥哥。”   “嗷,嗷。”小奶狗趴在陈煦的手中翻滚,将狗脑袋对准了陈煦,慢慢睁开双开……   “造你滴心上,造你滴灰翔——”   陈煦家的门铃响了。   陈煦抱着奶狗去开门,往猫眼里看了看,是林薇薇。   “这么早就来了?”   陈煦拉开保险锁,刚刚打开一条门缝,门便被一股强劲的拉力打开,陈煦想闪开都来不及,只觉得面门一空,视线一晃,伴随着“咚”的一声,眼前便只剩下天花板。   这一刻陈煦的五感十分强烈,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天花板上细微的尘埃,耳边莫青青的声音也尤其刺耳清晰。   “汪汪汪汪。”   “嗷……”   “啧,还养两只蠢狗,浪费我两粒子弹。”莫青青道:“狗叫声太吵,拿了东西赶紧走。”   “是,莫老大。”陈煦听到林薇薇从书房将他制造的玉玺找了出来,“老大,东西都在这里了,你答应我的……”   “放心,少不了你的,走吧。”   陈煦听到关门的声音,接着一双猩红色的眸子便映入他的视野之中。   “受你一夜之恩,便以你命抵偿罢。”   陈煦的意识渐渐远去,只有那一双猩红的眸子,深深印在脑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第一章不够逗逼?没事,后面有的是空间……   开坑啦开坑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第二章   陈煦渐渐有了意识,五感慢慢恢复。但是他睁开双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粉红的帐顶。   粉红的帐顶?   陈煦身躯一震,身边立刻有人“呼”一下动了动,然后一个梳着丫鬟头的小脸凑到陈煦眼前看了看,就迅速消失。   “世子醒来啦——”   陈煦听到欢快的叫声,还有木头碰撞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陈煦想要爬起来看看,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弹。陈煦张了张嘴,只发出“啊啊”的声音来,奶声奶气,腻得陈煦不敢再叫。   陈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被莫青青一枪打成植物人?   陈煦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猩红的双眼,还有他失去意识前,耳边响起的那句话。   所以他这是重生?   耳边又传来一阵木门碰撞的声音,陈煦感觉一群人涌了进来,他转了转脖子,发现视野被高耸的被子挡住了。   陈煦:“……”为什么会有耸得这么高的被子?害得他只能看见粉红的帐顶,收集不到什么情报呀。   虽然眼界有限,但是陈煦很快就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因为那群涌进来的人之中,有一个人十分激动的扑过来抱住了他,口中叫道:“我的孩子呀——”   陈煦:“噗。”大婶,你这么大张脸,让我有点吃不消。   “怎么了?是肚子饿了么?奶娘……奶娘——”   “公主,大夫说世子醒来之后不可进食,只能喂点温水。”   “还不快拿温水来。”陈煦被眼前这位“公主”抱了起来,脸蛋贴在水蜜桃上,一只白皙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我可怜的孩子,母亲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公主,温水。”   公主接了温水,凑到陈煦嘴边喂了几口,然后拍着陈煦哄他。“煦儿乖,已经醒来了就没事了,母亲再也不会让你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了。”   陈煦:“……”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会被挡住视线了,这根本不是被子,而是襁褓。那只小奶狗说要给他一条命,原来是让他穿越成世子吗?一醒来就得到自己被下毒的信息,呵呵,这只小世子的命还真不错啊。   “公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公主正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咬牙切齿:“栗姬,这笔账我迟早要与她算的。”   “公主……”   “我知道,我这就去了。”公主又拍了拍陈煦,露出一丝笑容来。“煦儿乖乖在家,母亲进宫一趟,很快便回来了。”   陈煦:“……”您快去吧,我就快被压窒息了。   “把你留在家里,真不放心。”   陈煦:“啊噗。”您快放一百二十个心!   “我儿子真可爱。”这位便宜公主娘亲又摸了摸陈煦的小脸蛋,才在婢女的再三催促下,将陈煦放回粉红色帐顶的床上,吩咐了几声离开。   婢女将便宜公主娘亲送出去之后,便四下散了,只留下一个婢女留在陈煦房内,就坐在陈煦身边,不知道捣腾着什么,陈煦依旧被高耸的襁褓挡住视线,只能盯着帐顶。   陈煦:“……”喝了水之后,怎么觉得有些肚饿?   身边的婢女像个紧闭的蚌壳,发不出半点声音,宁璟只好自己努力想要将手伸出来,昭示自己的存在,可惜的是他好像没有长手一样,动弹不得。   陈煦:“……”为什么会这样呢?就算是刚出生的婴儿吧,小爪子也可以动一下的吧?难道他真的没有手吗?身为一个世子,他不但被人下毒,还没有手吗?   造孽。   陈煦不禁叹了口气,发出了一点声音来。   不知道是不是叹气声被婢女听在心上,他身边的婢女终于将脑袋凑到了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小世子是肚子饿了么?”   陈煦:“啊……”这时候只能依靠婴儿的求生手段了。   “可是小世子现在什么东西都不能吃呢。”小婢女露出纠结的表情。“要不我再给你喂点水吧?”   陈煦又被喂了些温水,他咂咂嘴,觉得自己的肚子更饿了。而且这年代应该是没有尿不湿这种东西的,他一会要是想要嘘嘘……   “哎呀,小世子放水了。”婢女发出的惊呼声让陈煦老脸羞红。   嘘嘘什么的……他怎么没有感觉的?难道这个世子不是缺手,而是个瘫子吗?   小婢女显然不能解决陈煦嘘嘘的问题,她出去找救援了,陈煦被丢在床上,十分抑郁的看着帐顶。   这种重生他不如不要啊啊啊啊啊——   “你真的不想要么?”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可是你那边的肉身已经被烧毁了,你回去也只能是个孤魂野鬼。”   陈煦:“……”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正是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与他说话的声音。   “我就是你捡的那只白色的小狗。”声音答道:“我叫哥哥。”   陈煦:“……”哥哥这个名字似乎是他给的。   “对呀,我本来是没有名字的。”   如果早知道对方是这么神通广大的家伙,陈煦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给对方取这种名字,好歹有个大名诸如旺财元宝讨喜之类的。   “我、我一点都不神通广大。”哥哥羞羞的说:“光是把你送到这里已经耗尽了我全部的力量,导致我现在只能附在你的意识里。”   所以他们现在是在用意识说话?不对呀……他明明记得小奶狗没有被莫青青杀掉。   “嗯,我将你送来这里,若是我自己不跟着,你一定很快就坚持不住死去,到时候你还是个孤魂野鬼。”   陈煦:“……”孤魂野鬼这么可怕?   “鬼差会来抓走你的,去地府之后要受拷问,不明来历的要打入十八层地狱,太可怕了!”虽然哥哥的声音是出现在自己脑海里,没有语气起伏,但陈煦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哥哥的情绪。   这语气就像他被鬼差抓过似地。   “对呀,我就是被鬼差追,才会附在那只死掉的小狗身上的。”   陈煦:“……”原来他救的不是只奶狗?   “当然不是,你想太多了,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处境吧。”   ……哦,对,他现在是个瘫世子。   “你只是中毒而已啦,不必担心。”   ……什么毒尼玛这么港?   “我要沉睡一段时间,恢复力量,这段时间你自己好自为之,千万不要被鬼差发现你夺舍。”   夺舍?   陈煦的小心肝一颤,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陈煦:“……”哥哥?喂,哥哥……你还没有说清楚这里是哪里。   哥哥已经没有反应。   尿了一襁褓的陈煦默默躺在床上,幸好小婢女很快就就了奶娘之类的人过来,将陈煦剥了洗洗屁股,然后裹上新的布。   陈煦觉得自己除了木着脸不能再有其他表情了。   谁能想象他一个二十好几的青年,竟然被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婆子扒了裤子!还洗屁屁……   陈煦被裹好之后又放上了粉红帐顶的床。小婢女终于忍不住开口:“世子往常湿了布巾都会哭闹的,如今……”   “住口。”奶娘呵斥了一声。“背后议论主子,这是不要命了?”   议论,快议论啊!我很需要你们议论。陈煦扭了扭脑袋,想要看看奶娘与小婢女的脸,却只能看见高耸的襁褓。   陈煦:“……”都是这床太高,她们离得太远。   小婢女被喝了一声,撅了撅嘴,“我可不是议论主子,只是世子有些反常,我们是不是让李大夫来看看?”   奶娘想了想,回答:“等公主回来,再作打算,你口风紧着些,别让人知道世子醒来了,知道么?”   “哦。”   陈煦:“……”这怎么有些不对劲?他不是世子么?醒来的话应该第一时间就召大夫来看才对吧,为什么刚才只来了他母亲……难道他不仅是个瘫子世子,还是个弃子不成?   栗姬……栗姬……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一会世子还有什么不适就去叫我,我先出去了,免得人怀疑。”   “好。”   小婢女将奶娘送了出去,转头叹了一声,趴到陈煦身边。这下陈煦终于看见了她脸上的表情,带着无奈又带着同情。“小世子,你怎么这么命运多舛?”   陈煦觉得自己若是不给点反应,小婢女分分钟就要扭头不理他的模样,于是“啊”了一声。   小婢女扑哧笑了一声。   “公主对我们这么好,希望世子也不要有事呀。”   陈煦:“啊~啊~”妹纸你这么乖萌你主子造吗?好吧我就是你主子,以后会好好对你哒。   小婢女又笑了几声,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没想到公主对她那么好,她还背叛了公主,转而投奔栗姬。”   陈煦:“……”谁,酷爱说出她的名字来。   “馆陶公主府,竟然会有这样的混账东西。”   陈煦:“……”馆陶公主府?馆陶公主府!   学霸陈煦瞬间就明白自己身处何处,他与西汉还真是猿粪呐,前一天刚刚摸到刘彻的玉玺,今天就穿到了西汉来当世子……他若是馆陶公主府的世子,那便是陈须了?那位抱着他的母亲,便是刘嫖了吧?不过他看过那么多文献,里面都没有栗姬与刘嫖这一出啊。   小婢女开了话匣子,正想多抱怨几句,却听到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赶紧退开一旁。   一个男子推开门进来,问:“煦儿可是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是。”小婢女毕恭毕敬。   男子便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将陈煦抱了起来。   “煦儿受苦了。”男子摸了摸陈煦的脸。“父亲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他以父亲自称,显然就是陈午了。   陈煦:“……”这夫妻两个真挺逗的,抱他的方式一样,摸脸的力道一样,连说的话都差不多。不过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陈煦尽量摆出一副可爱的模样,朝陈午“啊啊”叫了两声。   “呵,真是个小东西。”陈午笑了笑,“一定是饿了吧?”   “大夫吩咐过,世子若是醒了,不可进食,只可用温水。”   “那你去将大夫请来吧。”   “可……”   “唉,人都醒来了,藏着掖着作甚,是要等到余毒清不了了,才肯叫大夫吗?”陈午皱了皱眉头。“啊嫖的妇人之见,你们听听也就罢了。”   “是。”小婢女又一次跑了出去。   陈煦不禁在心中为自己抹了一把汗。   小婢女出去后,房内只剩下陈午与陈煦二人,陈午抱着陈煦哄了哄,叹了一声。“你出生得真不是时候,若非李钦正好在府上,我恐怕就要失去一个小世子了。”   “啊啊。”陈煦眨着小眼睛,若是他能说话,一定从陈午的口中将东西都挖出来,他究竟是怎么中毒的,栗姬又是怎么一回事?   “煦儿,你要好好活下去。”陈午轻轻拍了拍陈煦。“做一个有大作为的男子。”   陈煦眨着小眼睛,心道:我会哒,既然已经成为陈须,就会以陈须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小婢女很快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子请了进来,山羊胡背着一个药箱子,给陈煦把了脉之后就笑着对陈午道:“世子能醒来,已是大好了。”   陈煦:“……”大好个鬼,他的手脚都不能动弹啊。   “只是世子体内余毒未清,待我为世子行针,三五月后世子便能恢复以往的活泼了。”李钦道:“不过须得好好调养一阵。”   陈午这才发觉陈煦毫不动弹,不禁拉开襁褓,托起陈煦的小手看了看。“怪不得他一动也不动,原来竟是这样。”   “侯爷不必担心,这毒虽然猛烈,余毒流清之后,却也不会对身体有大害。”   陈午的脸色沉了沉。“她这一招太过狠毒,我陈午已然不会放过她了。”   陈煦估摸着,陈午口中的“她”指的应该是栗姬。   “她如今正受圣宠,此事又经府中人之手,她大可撇得干净,这时候与其争锋相对,甚为不妥。”   陈午捏着陈煦的小手,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这笔账,我迟早要与她算。”   “啊啊。”果然是夫妻,给你们点个赞。陈煦朝陈午露出可爱的笑容,正觉得有这样的父母心中十分温暖,便听到陈午一声惊呼。   “哎呀,放水了。”   陈煦:“……”噢,肉!   李钦:“呵呵,世子手脚不能动弹,还是这么顽皮。”   “是啊,这坏小子还对我笑。”陈午朝小婢女看了一眼,小婢女又一次小跑着出去了。   陈煦:“……”老爹,这里误会很大啊!   可惜陈煦不会说话,只能又一次被奶娘扒了个精光,用温热的帕子擦了擦屁股,穿上新衣裳,好在李钦要为他施针,没有再裹上襁褓。   陈煦像条死鱼一样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李钦从药箱里拿出针包。打开一看密密麻麻,顿时头皮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古代医术繁复亢杂,陈煦虽然对此无涉猎,却能感觉到这李钦的技术是十分高超的,小娃娃的穴道,他一扎一个准,一针比一针疼,扎得陈煦全身都在抖动,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最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尼玛,你个庸医,欺负奶娃娃真的大丈夫?   李钦见到他哭,竟然还哈哈大笑,道:“这针痛极,小世子竟然能忍到现在才哭,将来必定有大作为。”   陈煦:“呜哇呜哇。”   刘嫖从宫中回来之后又发了一通脾气,陈煦才知道原来栗姬与刘嫖的矛盾这么早就开始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之间的矛盾竟然比史书文献上记载得更加恶劣。刘嫖向汉景帝进言,让汉景帝宠幸了后宫的一个妃子,那妃子还怀上了龙胎,惹得栗姬十分不愉快,不仅设计害那个妃子流产,还买通了馆陶公主府的一个小婢给陈煦下毒。   虽然不知道栗姬给自己下的究竟是什么毒,但是好歹从鬼门关回来了,在李钦的悉心调养之下,陈煦很快便又生龙活虎起来,从最开始的全身抽搐到四肢乱颤到只要李钦摸药箱就爬到床底下躲起来,陈煦的成长速度又快又慢。   快的是他很快就学会了站立,慢的是他已经一岁半了,口中吐出的词还是咿呀呀哇哈哈。   这一年刘嫖怀上了她与陈午的第二个儿子,若是一切照史书记载,这个孩子就是陈阿娇的第二个哥哥,虽然刘嫖已经身怀六甲,却依旧时常伴在陈煦身侧,刘嫖进宫的时候,陈煦就跟着他爹陈午,陈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通常就是带着他去李钦的房内下棋赏花,或者扎娃。   这一日,刘嫖又进宫去了,陈午抱着他又去了李钦的房间。   李钦正在看医书,见到陈午笑得十分灿烂。   “来得正好,我正看到一套针法,对世子十分有益。”   陈煦:“……”   “是上次说的,能让他早点开口的针法吗?”陈午兴致勃勃抱着陈煦坐到床榻上,陈煦立马滚到床角去缩着。惹得陈午哈哈大笑。   陈煦:“……”老爹你严肃一点,世上哪有这种针法?分明是李大夫要将你儿子当做小老鼠啊!   李钦还真回答:“是啊。”   卧槽,还能不能好了,这走的是西汉历史路线不是修真玄幻路线吧?   “小世子,你放心好了,我之前替你检查过了,你开口说话是没问题的。”李钦又去摸药箱,陈煦见了急忙朝床榻下爬去,被陈午一把抓住。   “煦儿乖,只是轻轻扎一下,不会很痛。”   陈煦:“……”信你我就不姓陈。   李钦掏出两根长针来,笑道:“侯爷抓稳了,我要扎下去了。”   “啊啊。”陈煦挣脱不开陈午,急得叫了两声。   李钦两根针直接扎在他的穴道上,陈煦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陈午:“……这没事吧?”   “啧,小世子这么倔,恁是不叫唤,像谁?”陈午一边云淡风轻的说着,一边又摸出几根银针扎到陈煦身上,陈煦被扎得又痛又动弹不得,只能鼓起腮帮子瞪着他。   陈午:“自然是像我。”   “我小时候替你扎针的时候,你又哭又叫,跟什么似地。”   “那是因为你技艺甚差。”   “难道不是你自己怕痛?”李钦笑着将陈煦身上的针一根一根又拔了下来,然后捏开陈煦的嘴看了看。“没问题啊,也没有穴道闭塞,怎么会不说话?”   “该不是被毒傻了吧?”   陈煦白了陈午一眼。   李钦哈哈大笑。“他都已经能听懂你说话了,你还是莫要说他坏话。”   “小家伙就是不开口,这嘴咬得死紧。”陈午捏了捏陈煦的脸。“不好不好。”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婢女从外面跑了进来。“侯爷,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公主在回府的路上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什么?”陈午脸色一白,就要冲出去。   “啊啊啊。”陈煦急忙伸手大叫,陈午才返回来抱上他,问道:“公主现在人在哪里?”   “在房里,已经宣了奶娘跟大夫。”   陈午一边抱着陈煦往房间走去,一边问身边的小婢女:“出门时还好好的,就这么短一段路,怎么就动了胎气?”   “回来的路上不知哪里撞出一头疯牛来,差点撞到公主,便动了胎气。”   长安路上怎么会有牛?陈煦皱着眉头,便听陈午又问道:“那牛是谁的?怎么会差点撞到公主?”   “只抓到牛,没看见牛的主人,已经去查了。”   这就更奇怪了,一般会被牵到城里的牛,都是要牵到集市上去卖的,被卖的牛羊脖子上都会圈着绳子或者草编,为了不与别人的牛羊混在一起,每个人做的记号都不一样,怎么会有无人认领的牛?   在西汉,一头牛可稀罕。   陈煦只恨自己不能说话,问不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好在陈午也不是傻子,他沉默了一下,便道:“公主前两日进宫,与皇上促膝长谈,都说了些什么?”   那小婢女一愣,道:“说林良人长相貌美,才德兼备……皇上当夜就……莫非是……”   “看来这头牛是找不到主人了。”陈午说着,正踏入自己的院子,便听到刘嫖一声痛苦的叫喊声,抱着陈煦的手微微一抖。   几个婢子端着染血的盆子就走了出来,见到陈午与陈煦,急忙将东西放到后侧挡住。   陈午:“……没有保住?”   奶娘伏着身子,回道:“公主先是用了红花,又冲了胎气……”   “我知道了,下去吧。”陈午将陈煦换了个方向抱着,挡住他的视线,让下人捧着东西离开了。原本已经算是晦气的东西,是不能给他看见的,只是他太急了,没有想到自己第一个儿子被人下毒险些没了性命,第二个孩子也难逃毒手。   陈午深吸了几口气,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刘嫖正躺在床上,掩面流泪。   “别哭了。”陈午坐到她身边,伸出一手为他拭泪。“身体要紧。”   陈煦朝刘嫖伸出手,安抚般唤道:“母亲。”   刘嫖一愣,将陈煦抱到怀里。“我苦命的孩子。”   陈煦抹了抹刘嫖的脸。“母……”   刘嫖破涕,却没有笑出来,只摸着他的脸,眼泪不停流出来。“是我不小心,我只恨我自己……”   “不是你的错。”陈午看了陈煦一眼。“不要太过自责。”   “母起。”陈煦安慰道:“噗哭。”   他虽然还未曾见过栗姬,不知道栗姬究竟有什么手段,但是栗姬两次下毒的仇,他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陈煦最后还是没能等到自己的第二个弟弟出世,因为陈阿娇已经出世了。   那一天长安城正值寒冬,雪花一片一片,犹如柳絮纷扬,馆陶公主府的瓦砾上也堆满了皑皑白雪。中庭的花园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练剑。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小小少年,他举着木剑,反反复复练习竖斩与横劈两个动作。飞扬的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很快便被他甩开。   其实陈煦更愿意去院子的亭子里练字,虽然古代的字他看得懂也颇有研究,但是他的毛笔字简直就跟狗啃过的一样。   他练得十分认真,连有人在长廊下驻步停留,看着他练剑也没有注意。   长廊下的刘嫖抱着一个襁褓,由侍女陪伴撑伞,站在长廊下看着陈煦。   侍女见刘嫖嘴角露笑,道:“世子真是十分认真,将来必定武艺超群。”   “若真是如此便好了。”襁褓中的婴儿将小手伸了出来,抓住襁褓的边缘往自己嘴边拉,刘嫖轻轻压了压襁褓,拍了拍襁褓中的婴儿,“煦儿将来若是能守得住馆陶公主府,继承他爹的侯位,我便已心满意足。”   “呜啊~”襁褓中的婴儿见到不远处的陈煦,发出十分响亮的叫声,惹得陈煦一顿,看了过来。   “母亲?”陈煦拖着小木剑跑了过来,满脸笑意。“母亲怎么站在这里,可是妹妹怎么了?”   “这小淘气在屋子里呆不住,非要出来走走。”刘嫖低下身子,让陈煦看怀中的婴儿,小婴儿挥舞着小手,想要抓陈煦垂在耳边的头发。“阿娇已经六个月大,晓得认人了,方才一定是在叫你呢。”   陈煦摸了摸陈阿娇的小脸。“妹妹的脸颊冰冰的。”   “许是外面太冷了,我们正要回屋。”   “呜啊~”陈阿娇抓住陈煦的手指,咯咯笑了。   陈煦也笑了。陈阿娇幼时眉目未开,已经长得十分可爱,陈煦捏了捏陈阿娇的脸蛋,陈阿娇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刘嫖顺势捏了捏陈煦的手。“你自己的手也冰凉凉的,跟母亲一起回屋吧。”   “好。”   刘嫖带着陈煦与陈阿娇回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陈午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说什么?栗姬子六岁寿辰,栗姬要我带着煦儿出席?”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皇帝的内侍,平日与陈午走得十分近的人。“栗姬已经向皇上请示了,说是还未曾见过长公主的孩子,皇上说稚子尚幼,邀你带着长子前去。”   “她又要如何?”刘嫖一听到栗姬的名字就开启泼妇模式,一脚踹开房门。“我绝对不会让她再对我的孩子动手!”   陈午一愣,急忙过来拉住刘嫖。“隔墙有耳,这话岂是能说得的?”   “我不管,那个泼妇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要我直接杀去她家?”   “你冷静点,还抱着孩子呢。”陈午一瞥陈煦。“煦儿还看着呢。”   刘嫖还想顶几句,却发觉陈煦正睁大眼睛望着自己,喘了几口气,将脸别到一边。“我不管,反正阿娇不能去,煦儿更不能去。”   “恐怕不去不行,我便是来宣旨的。”那内侍道:“这一次不仅仅是要庆生,还要为刚出生的小殿下取名。”   刘嫖瞪着内侍,大有要将他咬死的感觉。   陈午叹了一声,还未想好如何全解刘嫖,陈煦已经拉了拉刘嫖的衣服。“母亲,我想去。”   “你是不是染了风寒,烧起来了?”刘嫖用手指点了点陈煦的脑袋。“快去李大夫那里扎扎针。”   陈午:“……”   陈煦笑了笑。“我不会乱吃东西,不会乱跑,不会乱说话,会乖乖跟着父亲的。”   刘嫖看了看陈午,陈午点点头。“我们既然躲不起,那就要惹得起,放心,我自有安排。”   刘嫖想到这次的应酬不仅仅是为了栗姬,更是为了出生六月还未取名的王氏之子,估摸着这次栗姬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便点了点头。   陈煦开心的拍了拍手。“太好了,我最喜欢小孩子了,那个小殿下,是不是跟阿娇差不多大呀?”   “你这小家伙。”陈午被陈煦逗乐,拍了拍他的脑袋。“自己也是个小孩子。”   “我已经五岁(虚岁)啦,是大人。”陈煦心道:我都快三十岁了,要对付古代的小娘匹,难道还能落了下风?此去不过是想要看看这将来的帝王,小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反正自己的小妹阿娇,是绝对不能嫁给他,当个冷宫皇后过一辈子的。   陈午与刘嫖都不知道陈煦的想法,一个怀着担忧,一个忙于布署,便让陈煦自己回房了。   出门那一天,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陈煦裹着厚厚的兔绒毛披,被陈午抱在怀中,陈午带着他入了宫,拜了皇帝,便迎来了一场晚宴。   陈午带着他给各个官员行礼,这个好那个好,陈煦的脑袋就像鸡啄米一样点着,感觉自己一辈子点脑袋的次数都在今天用光了,栗姬与王氏才带着各自的娃儿出现。   他们两人一出现,姗姗来迟的皇帝就坐上了主位,让陈煦不禁猜想皇帝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王氏与栗姬没有出场,他便一直在等。   皇帝估计也是饿狠了,坐上龙椅讲了两句客套话,便吩咐上菜。   陈煦悄悄瞄了一眼,栗姬就坐在皇帝的下位,带着笑容与皇帝说着什么,王氏坐在栗姬的旁边,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她怀中抱着六个月大的孩子十分安静的睡着,周围的吵闹声都被他隔绝在外。   上了几道菜,填了填肚子,汉景帝就开始侃侃而谈,又是些客套话,然后才说了正事。“盛夏得子之时,娡曾与朕说过,梦见有旭日入腹,朕觉得其子甚为征贵,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取什么名字好,因此想借此问问众卿,要给他取什么名字才好?”   陈煦见众人都放下了筷子,便也不敢动筷,心中暗暗道:还能叫什么,就是叫刘野猪呗。   几位大臣都各自为皇帝出谋划策,栗姬朝陈午看了一眼,便在汉景帝下首轻声说了几句,汉景帝点了点头,便看向陈煦。   “听闻堂邑侯子陈煦聪慧异人,朕看你低头苦思,可想出什么名字来?”   ……他一个周岁还不到四岁的小娃娃,能想出什么名字?还聪慧异人?究竟是哪里听来的,他从来都没有表现过什么聪慧过人的本领。   陈午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几把刷子,只是驳道:“小子刚刚识得几个大字而已,万万论不上给殿下取名。”   “无妨无妨,朕也只是听听看,且说且听。”   看来是逃不过了,陈煦便起身道:“殿下将来必定通透聪明,取个彘字上佳。”说着,故作单纯的看了看汉景帝,明着是想要邀夸,却是打量了栗姬一眼,栗姬一副“你上当了”的模样,让陈煦嘴角的笑都藏不住。   不管你打什么算盘,我照着老祖宗的话说,总是对的吧?   栗姬果然想排贬几句,只是刚刚张口,汉景帝便手掌一拍,叫道:“好,好一个彘字上佳!”   陈煦微微低头,掩住自己瞪向栗姬的眼睛,栗姬嘴角的笑容果然是收了起来。   唉……女人,一入后宫便如狼似虎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睡不醒的钟小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9-29 13:50:40   春梦不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9-29 20:54:54   ╭(╯3╰)╮我尊是好开森么么哒 ☆、第五章   汉景帝拍手叫道:“朕昨日梦到父皇托梦,让朕为他取名为彘,此名甚好,甚好。”   汉景帝叫好,众臣自然随声附和,有几个官员还夸奖了陈煦几句,陈煦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只能微微都头示意。   汉景帝龙颜大悦,竟然下席走到王娡身边,将她怀中的孩子抱了起来。“此子果真征贵,朕今日便为你取名为刘彻,字彘。”   王娡满面笑容,向汉景帝谢旨。   栗姬咬了咬下唇,方才汉景帝说先皇托梦给他,让他给刘彻取名为“彘”,那么这孩子的名字是不能拿来做文章了。   汉景帝还拉着陈煦,让他看刘彻。“你看他的眉眼,是不是与朕一模一样?”   陈煦心中吐槽这个汉景帝是不是磕了药,脑袋不正常。口中却道:“是,他长得与皇上十分相像呢。”   “哈哈哈,好眼光。”汉景帝竟然将刘彻塞到陈煦手中,陈煦瞪着眼睛接住,还未开口,汉景帝便潇洒的一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之上。   幸好陈煦在家里经常抱着陈阿娇玩,才没把刘彻给摔着了,这要是一个失手,栗姬可就要笑傻了。   “啊呜,咯咯咯。”刘彻原本紧紧揪着眉头,被陈煦抱在手中之后便咯咯笑了起来。   栗姬笑着对汉景帝道:“小殿下真是十分喜欢世子呢。”   汉景帝“哈哈”两声。“可不是么。”   陈煦正觉得汉景帝的笑容有些奇怪,便觉得自己托着刘彻屁股的手有种温热湿润的感觉,低头一看,刘彻正抖着小脚咯咯咯朝他笑。   陈煦:“……”怪不得汉景帝跑那么快,原来特么尿了!   “嗷,嘎嘎。”刘彻抓住陈煦的鬓发一扯,陈煦疼得低下脑袋,刘彻便攀住陈煦的肩膀,想要爬起来。“昂,哈哈。”   陈煦:“……!”卧槽,刘野猪你想干什么?   王娡见状,急忙上前来将刘彻抱走了。“他一尿裤子,就要换的。”   陈煦:“……”泥煤的刘彻,这宴会才吃了三分一,肚子都没三分饱,你就尿了小爷一手,接下来要我闻着尿骚味吃饭吗?   陈午还笑着打圆场:“小殿下如此活泼,将来学武必定十分容易。”   “嗷啊,嗷啊。”刘彻还在朝陈煦伸出小手,似乎是想要他抱。   王娡拍了拍刘彻的后背,朝汉景帝告退,然后就抱着刘彻匆匆换尿布去了,留下陈煦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爪子。   刘野猪啊刘野猪,我虽然想过把你第一个老婆给弄没,但是你也没必要一上来就给我个下马威吧?这以后的日子怎么活?   栗姬笑道:“小殿下似乎十分喜欢小世子呢,不知道你们以前是不是经常见面?”   陈午道:“小殿下一出世便居住在皇上身边,又岂是我等可以随意见的,想来是犬子与小殿下有几分缘分。”   “呵呵。”栗姬的笑容就像在说:一泡尿的缘分,呵呵。   陈煦恨不能将她的脸皮子撕下来,看看后面到底藏了什么妖怪。   “堂邑侯,快带你儿子下去洗洗吧,不然一会好吃的东西,他可就吃不下了。”汉景帝见陈煦中招,心中竟然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挥挥手便让陈午退下去了。   陈午拉着陈煦告退,跑到后面去洗手。   “煦儿,你方才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果然来了。   虽然历史上的陈午死的也早,但死的早不代表他脑袋不好,陈煦有几斤几两重,栗姬不清楚,自己的父亲难道还不清楚?陈煦说出刘彻的名字时,就想过陈午会问他怎么想的,毕竟以陈煦目前的“文凭”来说,是不认识什么彘字的。   所以陈煦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我昨天做梦梦到的。”   陈午:“……”自己儿子这么快速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真的是做梦梦到的?”   “对啊。”陈煦尽量摆出一副纯真的表情来。   陈午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接下来的宴会到结束陈煦都没有再看到刘彻,只看栗姬的儿子刘荣舞了一套剑法,剑法在陈煦这个外人看起来不好看又不实用,陈午奉承了几句,众人吃完了饭菜,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各自告退回家。   陈煦随着陈午回家,刚到门口便见刘嫖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他下了步撵就跑了过去,毛绒小披风随着飘啊飘。   “母亲。”   “可算回来了。”刘嫖将陈煦抱了起来。“我可担心死了。”   陈午让下人先将步撵拉走,自己走到刘嫖身边。“这么冷的天,守在这里作甚?”   “你也知道冷,煦儿的收都冻成这样了。”刘嫖瞪了陈午一眼,“我熬了姜汤,快进去喝。”   陈午笑叹一声。   “栗姬没有为难你们吧?”   “没有。”陈煦蹭了蹭刘嫖的脸,笑道:“她今天什么幺蛾子都没有。”   虽然历史上记载的刘嫖贪财又碎嘴,但是陈煦却觉得刘嫖是个好母亲,不管是刘嫖还是陈阿娇,他们的命运,陈煦都想改写。   而改写他们的命运,决定人却不是他,而是如今尚是婴儿的刘彻。   看来得想个办法,与刘彻多多接触才是。   陈煦正考虑以什么方式接近刘彻,机会便来了。王氏要带刘彻去西湘寺去拜佛,邀请刘嫖一起去,当然不是只有她们两个,还有其他几个高官的媳妇儿,像刘彻阿娇这般大的娃娃自然是要随行的,陈煦知道后,便也想跟去。   “你不思学业,怎么想着做娘们儿的事?”陈午不依。   “我只是去拜拜佛,很快就回来。”   “嘿,你还跟个大人似得。”陈午拍了拍陈煦的脑袋。“倒是说个理由出来啊。”   陈煦如今对付起陈午来,那是一捏一个准儿,开口就道:“我上次梦到那个彘字的事情,一直记在心里,听人说做了这种梦,是要去拜拜的。”   陈午:“……这都是谁给你讲的?”   陈煦:“忘了,反正脑袋里是这样想的。”   陈午:“……”他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最后陈午还是让陈煦去了,解决了陈午,刘嫖就十分好说话了,于是陈煦欢乐的收拾了东西去找未来的小伙伴玩耍。   王氏与刘嫖在庙里吃斋念佛,虽然带着女婢,但是多数时候还需要有人陪着刘彻与陈阿娇玩,婢女们哄不开的时候,就轮到陈煦出场了,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在福利院经常帮馆长看孩子的原因,陈煦对付起刘彻与陈阿娇来得心应手,两个小家伙都喜欢陈煦,时常打架,在陈煦面前却乖巧得很。   于是每日清晨陈煦起来练剑的时候,婢女们就会将刘彻与陈阿娇抱出去看,刘彻与陈阿娇便“啊啊啊”大声叫囔,或是“咯咯咯”作笑。   刘嫖便时常对王氏说:“小殿下与娇儿的感情正好。”   王氏也笑:“若彻儿是女儿身,我们这个亲家倒是结定了。”   刘嫖拍着王氏的手,道:“莫说彻儿是女儿身,阿娇与彻儿不是更加登对?”   陈煦听在心中,警铃大作,刘嫖可是一心想要自己的小阿娇嫁给太子,将来坐上皇后之位的,除了刘彻之外,先要将刘嫖的思想改变才是。   这日刘嫖诵经完毕,回到厢房时,便看见陈煦捧着一本女经在看,不禁大笑。   “煦儿,你这小傻瓜,这可不是男子该看的东西。”刘嫖将女经收了起来,一边对陈煦笑道:“再者说了,先生才教你多少字,你就看得懂了?”   “有些字是不懂的,母亲,为什么我不能看这书?”   “是谁给你的这书,这是女子才学的。”   “我自己从书房拿来的。”其实是他自己偷偷跑出寺庙去买的,清晨时分他与寺庙里的小和尚一同去集市采物,他偷偷带回来的,为的就是给刘嫖看到。“母亲,我看得懂上面几句话。”   “这是女子看的东西,你不必记在心上。”   “母亲,做女子这么难呀?”   “自然是难。”刘嫖叹了一声。“要想不难,更是难上加难。”   “为什么?”   刘嫖坐到陈煦身边。“煦儿尚幼,女子的事情,是不会理解的。”   “母亲,煦儿不想你难。”刘嫖不想与陈煦谈论此事,陈煦却非要与她谈。他扑到刘嫖身上,对刘嫖道:“我不想母亲像书上说的那样。”   “母亲又怎会与书上说的一样。”刘嫖将女经丢到一边的火堆里。“你的母亲是当今皇帝的妹妹,是大汉的大长公主,如今我们住的地方亦是馆陶公主府,谁敢说你母亲一句不是?”   “母亲……”陈煦拉了拉刘嫖的手。刘嫖口称不难,谁又知道她是真的不难还是假的不难?若她真的不难,又怎会失去第二个孩子,又怎会对栗姬恨之入骨却只能忍耐?   “母亲只担心娇儿的将来。”刘嫖摸了摸陈煦的脑袋。“若是娇儿有幸嫁的好夫君,便也会像母亲这般,女子只有找到好夫君,才不难。”   “这个难字,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女人呐,还是要有地位,有钱权才不难。”   “不是只要找个好夫君吗?”   “若是找了好夫君,自然钱权都是女子所能支配的。”   “母亲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夫君呢?”   “我么?此生有你父亲足诶。”   “那么阿娇呢?将来她是不是只要找到跟父亲一样的夫君,就好了呢?”陈煦突然开心道:“将来阿娇的夫君,一定要像父亲对母亲一样,从一而终才好,母亲你说是不是?”   刘嫖笑了笑,心中道:若是嫁给太子,太子又怎会从一而终?   “母亲,你说是也不是?”陈煦推了推刘嫖。   刘嫖点了点头。“是是是,煦儿说的十分在理。”刘嫖嘴上说着,心中又想道:若是阿娇将来长大,不做国母,反而如她这般,会不会更好呢?   要改变刘嫖的想法并非一朝一夕,陈煦也不急于一时,用女经试探刘嫖,只是一个开始。   南湘寺一行让王氏与刘嫖走得近了,刘嫖时常在景帝耳边提起王氏教子有方,王氏也时常带着刘彻来馆陶公主府串门子,陈煦看着两个小毛头渐渐长大,一个出落得越发清秀可爱,一个出落越发英挺潇洒,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已经能看出他们长大后是如何美丽与英俊。   前元七年四月,也就是刘彻4岁这一年,汉景帝立栗姬子刘荣为栗太子,封刘彻为胶东王。虽然明知道会有这一出,不过看见刘彻脸上挂着不高兴的表情来找他时,陈煦还是安慰了刘彻。   刘彻是自己跑来馆陶公主府的,只带了几个下人,一进门就哒哒哒往院子里跑,果然见到陈煦与陈阿娇在院子里玩,陈煦已经八岁,手中的小木剑已经换成了大木剑,挥起来的气势却比以前快稳了许多。   陈阿娇坐在一边,铺开了画纸,正在画陈煦。   “陈煦。”刘彻管不得陈阿娇,直接朝陈煦扑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陈煦见刘彻朝自己猛冲过来,赶紧丢了手中的木剑,生怕伤了他。刘彻抱住陈煦的腰,抬起小脸看着陈煦。   陈阿娇不满道:“你干嘛抱着我兄长?”   “陈煦,陈煦。”刘彻的眼中满是委屈,连小嘴都扁了,却愣是瞪着眼睛,不愿意流出一滴眼泪来。   陈煦心中叹了一声,心道:皇位迟早都是你的,哭什么?   “听说彻今日封了胶东王,怎么苦着脸?”陈煦捏了捏刘彻的小脸蛋,安抚道:“不是好事么?”   “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应该好好庆祝庆祝。”   “可是栗姬用很讨厌的眼光看着我。”刘彻的嘴依旧扁着。“感觉很讨厌很讨厌。”   “她本来就讨厌。”陈阿娇放下笔,也冲过来抱住陈煦。“不用特地跑来跟我兄长说。”   刘彻将陈煦抱得更紧。   陈煦:“……”又是栗姬。刘嫖时常给汉景帝介绍美人,与栗姬争锋相对了几次,让汉景帝觉得栗姬恃宠而骄,近年来对栗姬的宠爱有所减少,栗姬自己也察觉到了,才催着汉景帝立了太子吧?   她以为立了太子,就算赢了?   接下来就是等她露出破绽的时候了。   陈煦摸了摸刘彻的脑袋,道:“是你的东西,别人是拿不走的。”   刘彻朝陈煦眨巴眨巴眼。   陈煦朝刘彻笑了笑,如春风和煦。   刘彻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小脸蛋有些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陈煦身为家中长子,长公主又只有他一个儿子,陈午对他的栽培十分细心,加之陈煦虽然表现平平,却十分沉稳,因此陈午在陈煦八岁时,便将他带进了书房,让他参与讨论。   陈煦并不多话,更多的时候只是在一边看书或者临摹,只有陈午问他的时候,他才会说几句,多是附和的话,却能够让陈午满意。   这一日,陈煦从陈午的书房脱身,正走回自己的院子,便见刘嫖带着一众小婢女坐在花园里,陈阿娇远远坐在一边抚琴,刘彻却坐在石桌上与刘嫖说着话。   刘嫖脸上的笑容陈煦不知如何形容,却觉得有些奇怪,不禁上前了几步,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刘嫖正问刘彻:“你想娶妻吗?”也指着她身边的一众婢女道:“想要娶她们么?”   刘彻皱着眉头摇头。“不好?”   刘嫖又指着陈阿娇,问:“那把娇儿许给你,如何?”   刘彻撅了撅嘴,正想说陈阿娇也不好,却瞥见假山后一条束发的带子,便改口道:“若是要娶阿娇的话,应该修一座金屋让她住。”   刘嫖听罢哈哈作笑,站在假山后的陈煦却是凉了半截心。   陈阿娇抚完了一曲,便见陈煦站在假山后,正迈出两步,便欢叫着奔了过去。“兄长。”   刘彻身子一动,也跳下石椅朝陈煦奔了过去。陈煦先接住了陈阿娇,又被刘彻撞了个满怀,差点摔得四仰八叉,自己也不禁笑出声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说着刮了刮陈阿娇的鼻子。“你这小调皮,是要我的命?”   “兄长,我刚刚学会抚曲殇柳,你要不要听?”   “我刚刚学会一套剑,你要不要看?”刘彻不甘示弱,拉了拉陈煦的衣摆,陈煦觉得自己的衣服都要被他扯开了。偏偏陈阿娇也不放手,两人僵持不下,还互瞪了一眼。   “你们这两个呀。”刘嫖走过来解救陈煦,对陈阿娇道:“你陪胶东王去那边看看花,我有事与煦儿说。”   刘彻:“……”   “一会儿便让煦儿看你舞剑。”   刘彻:“好吧,阿娇,我们走。”   刘嫖笑了笑,便将院子里的小婢都屏退了。   陈阿娇一脸嫌弃:“我一点都不想看花,花有什么好看的?”   刘彻:“那抚你的琴去。”   陈阿娇:“我想抚给兄长听的。”   刘彻:“就你那难听的琴声?”   陈阿娇:“哪里难听?我弹给你听,看你还说不说难听。”   陈阿娇说着,扯着刘彻的手就将他朝琴边走了过去,刘嫖看着两人的背影,对陈煦笑道:“他们两人正登对,你说是也不是?”   陈煦:“母亲还是没能断了想让阿娇嫁给皇室的念头?”   “我思来想去,这样最是安全了,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没有情也有份,将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阿娇吃了苦去。”   陈煦:“……”你可知若将陈阿娇嫁给刘彻,不仅会葬送她一生的幸福,连馆陶公主府的人都会没落下去。若是刘彻只是个胶东王,将来栗姬死了,这种可能说不定还能发生,但是刘彻生来便是做皇帝的料,他一生之中,光是皇后就立了四个……   陈煦觉得,为了保护可爱的妹妹,他必须做点什么了。   “母亲,我们与栗姬势同水火,若是你将阿娇嫁给胶东王,栗姬会如何想?”   “如何想?管她如何想。”刘嫖提到栗姬眼神都变了。“王氏与我本来便都是她的死对头,结伴对付她,不正是情理之中?”   “栗姬这些日子越发不受宠爱,跟母亲向皇上举荐美人脱不开关系,但是栗姬的权势还在,太子还在,若是你此时便将阿娇许配给胶东王,一定会打草惊蛇,以栗姬的性子,一定会马上将这场婚姻扼杀在摇篮之中……母亲觉得,是向胶东王下手容易,还是向娇儿下手容易?”   “这……”刘嫖想到自己惨死的二子,脸色一白,遂又咬牙切齿道:“莫非我还怕了她不成?我便向皇上进言,数落她的不是,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看皇帝是站在她身边,还是愿意帮我。”   “母亲,你且冷静想一想,如今你与王氏交好,胶东王也与我交好,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栗姬却不动手,是为何?”   “为何?”   “因为你向皇上举荐的美人,不止王氏一人,后宫之中也不止胶东王一个男丁,所以她猜想你还未想好要站在哪一边,若是将阿娇嫁过去,不是说明你已经挑了个立场?”   “这又如何?我既将阿娇嫁给胶东王,便一定会助他……”   “假使你真的成功了,又如何?你愿意让阿娇在后宫呆一辈子吗?后宫如何,母亲你最是清楚不过了。”   刘嫖一怔。“不错,后宫如何,我最是清楚,可是……”   见刘嫖还未打消心思,陈煦心中怒吼了一声,面上却只是微微蹙眉,道:“母亲,阿娇年岁尚小,你也不必急于一时,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我们何必这么早决定?”   “说得是,还是煦儿聪颖。”刘嫖摸了摸陈煦的脑袋:“是我太心急了。”   “不急,母亲。”陈煦笑了笑。“我今日在书房,听父亲与人提及皇上身体欠佳,母亲可收到消息?”   “我已经知道了,一会便要进宫。”刘嫖叹了一声。“恰逢栗姬去了寺庙祈福,这次赶在她面前见皇上,定要好好给她下个绊子。”   “说她的坏话,何必母亲亲自动口?”陈煦趴在刘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刘嫖便瞪着眼睛看向陈煦。   “你真是我儿子么?”   陈煦笑嘻嘻道:“自然是。”   刘嫖笑着摇头。“你呀,就不该跟你父亲去书房,都学坏了。”   陈煦依旧笑着。“那母亲觉得我的主意,用是不用呢?”   “好主意,自然用得。”刘嫖握了握拳。“虽然不能一举将她推翻,却是能让皇上对她多几分厌恶的……栗姬,我几乎都要看见你将来的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刘嫖倒是头一次进宫见汉景帝,没有给他介绍美人,倒是十分感慨的对汉景帝拉起家常来,诸如自家儿子今日与胶东王又如何如何之类。汉景帝喝了药,半躺在卧榻之上,刘嫖便坐在他对面,对汉景帝道:“皇上近来身体总是不适,我担心得很,你莫要太过操劳了。”   “朕自己的身子,朕省得。”   “皇上已经立了太子,理应让太子为皇上分忧解愁才是。”   “你平日,总是与栗姬斗嘴,今日却为她说起话来?”   “不过是斗斗嘴罢了,她也是怪我总是在你面前提起其他美人……女人么,我也不过逞口舌之争罢了。”   汉景帝点了点头,开未开口,便听外面传来栗姬觐见的声音。   “宣吧。”   栗姬普一进门见到刘嫖,就睨了她一眼,若是平日,刘嫖必定瞪回来,今日却不看她,只是微微笑着看着汉景帝。   刘嫖心中疑虑,却没忘记给汉景帝行礼。   “行了,起来吧。”汉景帝道:“栗姬,这边坐。”   “皇上身体可好,我听到消息便赶了回来。”   “朕无碍……”汉景帝看了看刘嫖,刘嫖便识趣的告退了,临走还不忘朝栗姬笑了笑。   刘嫖一走,栗姬便朝汉景帝撒娇道:“皇上,你今日与长公主说了些什么?长公主如此高兴?”   “没什么。”汉景帝拍了拍栗姬的手。“栗姬,朕近来身体总感觉不适,若是我真的不行了,要记得善待朕宠幸过的妃子,与他们的孩子,毕竟都是荣儿的手足。”   栗姬脸色一变,心道:长公主又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为何要她善待其他妃子?她怎么可能善待他们?她恨不得把她们都赶尽杀绝,尤其是近来与刘嫖走得最近的王美人。   栗姬的表情汉景帝看在眼中,却不动声色,见栗姬久久不答,唤道:“栗姬?”   “这是自然。”栗姬微微一笑。“皇上不必交代,我与荣儿也会如此。”   “那便好,你先退了吧,朕要休息了。”   “是……”   栗姬离开皇帝的寝宫,想到刘嫖离开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便觉得十分不快。正巧两个美人要去见汉景帝,路上遇到栗姬与她行礼,栗姬将她们责骂了一番,便遣了回去,殊不知这些事情都被传到了汉景帝耳中。   汉景帝便觉得此女善妒,不适合做皇后,开始对她有些不满起来。   要将栗姬解决不是一朝一夕,刘嫖日后进宫见汉景帝,总是要旁敲侧击说几句栗姬莫须有的好话,汉景帝派人查实,栗姬的表现却与其相反,栗姬也察觉皇帝近来有些冷淡,便想要挽回皇帝的宠爱。   恰逢汉景帝寿辰将近,栗姬便令刘荣网罗天下奇珍,欲讨汉景帝的欢心。   刘彻也在烦恼送什么东西给汉景帝好,令人搬了许多东西到馆陶公主府,来请教陈煦。   陈煦:“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些,倒是束手无措。”   刘彻:“你往常都送什么?”   陈煦:“我自己写的书法,做的小东西什么的?”   “什么?你的书法?”刘彻瞪了瞪眼,陈煦的字有多丑,拿去跟狗刨墨汁比一比就知道。即使练了这许多年,也好不了。   陈煦摸了摸鼻子。“我练了好久,才挑了一张过得去的,父亲十分高兴的。”   刘彻撅了撅嘴,叹了一声。“可是我听说太子找来了千年珊瑚礁送给父王,若是我只送个字画,未免太过寒碜了,天下奇珍虽多,却也不是我可以买得起的。”   陈煦:“皇上寿辰在即,你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来要准备东西?”   刘彻:“这千年珊瑚礁从很远的地方运来卖的,我早就准备好了想买,可惜还没有入长安便被人订走了,我倒不知现下要如何才好。”   陈煦:“你的东西,竟然也有被抢的时候?”   刘彻抿了抿嘴:“因为他是太子,我不是。”   陈煦赶紧捂住刘彻的嘴。“这话说不得。”刘彻只觉得陈煦的手温温软软,十分不舍得拉开,便只朝他眨了眨眼睛,陈煦才放开手,说道:“隔墙有耳。”   “我知道,这附近我都唤了人看守,不会被人听到了。”刘彻指了指地上的一堆锦盒。“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从这里面找一件出来,当做寿辰之礼。”   陈煦:“怎么变我们两个的任务了。”   刘彻:“正好陈阿娇不在。”   陈煦:“……”这好像不是重点。   两人将所有的锦盒都打开看了,挑挑拣拣,竟然没找到一样称心的礼物。   刘彻的小脸十分严肃,小嘴抿得严严实实看着地上的锦盒。   “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你这样挑,一辈子都挑不出来。”陈煦坐到地板上,用手肘靠着膝盖,以手掌托出自己的脸,看着刘彻。“莫非你是想要盖过他的风头?”   刘彻微微蹙眉。“就算不能胜过,也决不能输了。”   陈煦:“这时候太出类拔萃,也不是好事。”   刘彻:“不会,我有这种感觉。”   陈煦:“……”是帝王基因发作吗?不过想一想,最近刘嫖脸上的笑容变多了,进宫的次数也明显多了,还时不时拿一些王美人送的首饰女红去宫里,想来是进展顺利,接下来便是等陈午出招了,这时候的刘彻如果不想办法让汉景帝记住,等废太子之后就迟了。   不一定要胜过刘荣,但是一定不能输。   果然是皇帝基因在作祟么?陈煦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刘彻:“你笑什么?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陈煦看向刘彻。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与其同龄的孩子都只知道玩闹,院长让他们帮忙折纸花做手工卖钱补贴开支,他们都要半玩半闹,那些有父母娇惯的孩子更是嚣张跋扈,却是什么都不懂。相比之下,刘彻不仅小小年纪就满腹经纶,还写得一手好字,做事也十分认真,说一不二……果然是时势造就人么?   刘彻歪了歪脑袋。   “你的嘴角越咧越开。”   陈煦:“因为我的确想到一个好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亲指出佛教庙宇是东汉明帝前后传入中国的,但是由于前面有几章是爪机码出来的字,不好修文……于是蠢作者决定让大家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吧,哈哈哈……我真是太机智……【认为自己蠢到姥姥家的作者捂脸遁逃】 ☆、第九章   古代毕竟不如现代,陈煦为了将东西准备齐全费了不少心思,列出的单子一张比一张难找,所幸刘彻虽然小,却已经有了自己能够调度的人手,陈煦只需出谋划策便好。   刘彻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东西。不仅有硬木、树皮、破渔网、破布、麻头这些随处可见的杂物,还有金粉、竹条、柔纱等等,还有他刚刚照着陈煦的要求做出来的四方木窗,上面铺着一张西汉图纸。   “这些东西,可以做什么?”刘彻摸了摸下巴,“莫非是……”   “不错,正是如此。”陈煦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不知你满意不满意这份礼物?”   “我说了不算,要父王说了才算。”刘彻虽然这样说,脸上却也满是笑意。   陈煦穿越十年有余,倒是第一次拾起老本行,他们要做的便是西汉的地域分布模型,虽然古代工具缺乏,但是念书的时候已经做过许多次,即使没有专业细致的工具,陈煦做起来还是十分利索。   这种东西做起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虽然刘彻与陈阿娇一有空都会来帮忙,但是进度缓慢,而除了这件事,陈煦还有别的任务——那就是替刘嫖说动陈午。   先前让刘嫖给汉景帝留下“栗姬善妒”的印象,让如今的汉景帝十分在意栗姬与刘荣的一举一动,加之最近汉景帝经常装病来试探栗姬,陈煦算了算日子,觉得已经差不多是时候了。   陈煦走到书房时,陈午正与刘嫖说着话。   刘嫖嘟着嘴,拽着衣袖。“你就去试试么?”   “如今满朝都知道我们是‘胶东王’一党,却让我们去提议让栗姬封后?皇上这么宠爱栗姬,若是真的封后,你我岂非酿成大错,朝堂必有一番动荡。”   “如今皇上对栗姬的宠爱已大不如前,你看不出来吗?”   “即使大不如前,栗姬也依旧是太子的生母,我们得先将太子拉下来,才能将栗姬连根拔起。”   “父亲此言虽然不错,但是眼下时局却并非如此。”陈煦推开书房的门,探了一个脑袋进去,朝陈午与刘嫖笑了笑。   “探头探脑的。”陈午瞪了陈煦一眼。   陈煦笑嘻嘻的走了进去。   “煦儿,来的可好,劝劝你这木脑子的父亲吧。”刘嫖一屁股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端了杯水喝。“我怎么说他都不听。”   陈午:“这件事太过荒唐。”   “一点也不荒唐。”陈煦拉着陈午也坐了下来,给他倒了杯水。“父亲你想,为何皇上到如今也不愿意立栗姬为后?”   “君心难测。”   “我们偷偷想想便是。”陈煦笑了笑。“栗姬蒙受宠爱之时,可往宫里宫外安插了不少人,这些人无一不是栗门出生,若是现在就立栗姬为后,这些人的地位便越加巩固起来,到时候外戚势力渐大,可不比匈奴来得好对付。”   陈午皱了皱眉,陈煦又道:“皇上不是老糊涂,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且者说,皇帝后宫佳丽何止三千,她栗姬能够得宠,靠的便是懂皇上的心,皇上心悦她,自然对她百依百顺,可是栗姬这样的女子,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其中能如她一样能搏得圣宠的,定然也不止她一个。”   刘嫖嗤笑。“我倒是献了不少美人了,却没一个比她厉害的。”   “那是因为时候未到。”陈煦道:“母亲且想,他是个皇帝,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区区一个栗姬,如今她尚且貌美,若是日后人老珠黄,再有人献个美人,你说皇上会找谁?”   “你这丁点大的娃,懂什么?”陈午忍不住拍了拍陈煦的脑袋。“尽是胡说八道。”   “哎,我可没有胡说八道。父亲你想,皇上决计是没有立后的意思,且现在对栗姬已经有些反感,若是这时候有大臣进言,请皇上立后,如何?”   “就算有,也绝对不会是我们的人去说。”   “当然不需要我们动嘴,你只要稍放风声,让他们自己去争。”   “你是说……让皇上以为是栗姬自己等不及了?这真的可行吗?”   “自然可行,即使这件事不能让栗姬下台,我还有后手。”   “哦?”陈午拍拍陈煦的肚子。“你这里的坏水,又开始闹腾了?”   “哎,我从来不作假,能放上台面的东西,都是实的。”陈煦凑近陈午。“父亲,这件事,务必要在皇上寿辰之前。”   “好吧,我且试试吧。”   书房一谈之后,陈午果然很快便找机会放出了风声,说皇帝有立后的意思。栗姬的人手顿时蠢蠢欲动,陈午又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他们在汉景帝面前提出立后一事。   陈煦几乎都能想象到一群空降部队唰啦啦跪在地上,请汉景帝立后的画面,汉景帝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他做着模型,做着做着都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呢?”陈阿娇拿着一个刚做好的城池模型,看着陈煦。“帮胶东王做事,这么开心呐?”   陈煦:“咳咳,莫胡说。”   “兄长好像比较疼他啊,若不是娇儿自己跑来,都见不着你。”陈阿娇撅起嘴来,小嘴圆嘟嘟的,十分可喜。   陈煦捏了捏陈阿娇的嘴。   “别胡说八道,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最疼你了。”比起记忆中久远又狠心的林薇薇,陈阿娇确实可爱多了啊。陈阿娇不仅长得漂亮,人也聪明,最重要的是听话,而且爱粘着他,是他理想中妹妹的模样。   陈阿娇听了陈煦的话,果然就粘了过来。“兄长,你得疼阿娇一辈子。”   “这是自然,即使你将来成家了,有孩子了,我还是最疼你。”   一听到嫁人,陈阿娇就做了个鬼脸。   陈煦哈哈大笑,心情甚好,不禁心中想到:要不要趁着现在,把窦太后也解决掉呢?汉景帝虽然立了刘荣为太子,却还有梁王刘武这个不容小觑的家伙,是不是趁现在一并去了?   “不,不可以。”一个声音在陈煦的脑中响起,陈煦一惊。   陈阿娇见陈煦脸色骤变,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我肚子有点疼。”陈煦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这个借口太烂了。”那个声音又在脑中响起。   ……这个声音,是很久不见的“哥哥”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哥哥,你是怎么回事?”陈煦在脑中问道。“消失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丢在这了。”   “木有啊,没有我帮你稳固灵魂,你早就魂魄离体啦。”哥哥的声音在陈煦的脑中回响。“我只是耗损太大,所以得好好休息。”   陈煦:“……”这一休息,就休息了十年?   “十年对我来说不过弹指挥间。”哥哥似乎伸了个懒腰,发出惬意又舒爽的声音,然后才对陈煦说:“现在休息得差不多了,得找个肉身。”   陈煦:“要什么样的肉身?”   哥哥:“怎么说也得要你这样的,身强体壮脑袋好。”   陈煦:“……”不如直接说“你的身体给我吧”。   “什么?我才不要你的身体。”哥哥用嫌弃的语气说:“我虽然一直在休息,你做了什么事还是知道的,你现在跟刘彻走得这么近,他可不是好东西。”   陈煦:“……”他觉得刘彻挺好啊,虽然有时候比较冷面,不过生在帝王家,心狠一点很正常啊,话说回来小时候刘彻耍小性子的时候也很可爱的。   哥哥:“可爱个鬼唷。”   陈煦:“你莫要以己之见度人了,我以前看史书查文献的时候也不喜欢他,真正接触之后,觉得他还是不错的。”   哥哥:“算了我不管你,可是我要个肉身。”   陈煦:“我去给你找?”   哥哥:“嗯,我正式出关只有几年了,随便找一个就好。”   陈煦:“……”你妹的,还有几年你这么急。   哥哥:“我没有妹妹呀。”   陈煦:“……”   陈午路过花园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儿子正站着发呆,不禁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陈煦一惊,反手捏住陈午的手腕。   “哎哟。”   “啊。父亲?”   “你一直站在这里,就是想要弑父吗?”   “胡说什么呢。”陈煦挠了挠脑袋。“我只是在想栗姬与太子的事。”   陈午:“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嘿嘿,时候未到,你总会知道的。”陈煦无视脑中哥哥吐槽他的话语,笑着问陈午:“父亲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很顺利,皇上果然一点要立后的意思都没有,栗姬的人一提起来他便大发雷霆,这次有许多人为栗姬请后,倒是让我看到几个钉子。”   “栗姬若是为后,太子的地位便牢不可破,他们若是笃定皇上有意立后,一定都想争这个功劳……不过功劳没有,官位却是要丢了。”   “不错,正是如此,皇上当即就降了那群外戚的官位,有几个嘴快的还被革职了,我真想看看栗姬的脸,会是什么表情。”   栗姬铁定心情不好,不过陈煦更关心的,是被革职的事。“既然有人被革职,那便是有空余的官位了?”   “哦,被梁王的人顶上了。”   “这是皇上授意?”   “想必后宫也有人推波助澜,皇上对这个弟弟一向疼爱有加。”陈午的脸上写满了“无所谓了只要虐到栗姬我就已经很爽”,显眼得让陈煦无法直视。   哥哥:“真是闪瞎我的钛合金双眼。”   陈煦:“……”没人注意梁王的势力范围正在扩大吗?   陈煦千盼万盼,汉景帝的寿辰终于是到了,陈午与刘嫖带着他以及陈阿娇进宫贺宴,他们虽然也准备了精制的礼物,却是清点之后直接送入库房的,只有几位皇子的礼物是当堂呈现给皇上的。   陈煦一家人坐在一处,陈午与刘嫖便与身边的人聊了起来,陈阿娇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规规矩矩坐着,只拿眼睛瞟着陈煦,陈煦朝她笑了笑。   哥哥:“笑得这么猥、琐。”   陈煦:“……”我觉得你还是乖乖休息比较可爱。   哥哥:“皇帝来了。”   汉景帝果然很快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寒暄了几句入座。   哥哥:“他的病已经好不了了。”   陈煦一惊。你还能看出他得病?   哥哥:“历史书上不都这么写的吗?”   陈煦:“……”他不该对哥哥的能力抱有太高的期待。   哥哥:“……喂。”   陈煦原本还想调侃哥哥几句,却看见刘彻板着一张脸,与其他几位皇子一同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许多护卫,搬着他们一起做出来的地形走势模型,此刻正被一块巨大的布罩着,只能看出凹凸不平的走势来。   汉景帝:“朕今日甚喜,不知道你们都准备了什么,让朕欣赏欣赏。”   太子刘荣身后的人捧着一个巨大的珊瑚礁放到汉景帝面前,刘荣道:“这是远海运来的千年珊瑚礁,一到夜晚便会发光。”   “哦?”汉景帝看了看身侧:“熄灯,看看这珊瑚礁,是不是如此稀有。”   “是。”   厅内的烛灯一盏一盏被吹灭,珊瑚礁渐渐发出橙黄的光芒来,一星一点,看起来有如群星璀璨,十分耀眼。   “好,果真是十分难得的宝物。”汉景帝拍了拍手,吩咐其他人将灯盏点亮,又看了几个人的礼物,才问刘彻:“彻儿,你带了什么贵重之物?”   刘彻回:“比起几位同胞,彻儿的礼物没有花费太多,谈不得贵重。”   陈煦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刘彻,刘彻的语气虽然平平,他却听出刘彻此时心中正含着不平不甘的情绪。   汉景帝道:“这么大的东西,没有花费太多?你须得知道,朕最讨厌有人收刮民脂民膏。”   刘彻抿了抿嘴,才露出一丝笑容来。“父皇一看便知。”接着便转身取下盖在模型上的布来,众人看清模型,都发出惊呼声来,连汉景帝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刘彻道:“这是彻儿请能工巧匠画出图纸,与工匠一起赶工,历经两个多月才做好的,用的材料俱是寻常可见之物,只有皇城以金粉点缀。”   陈煦见汉景帝眼中的惊讶无意掩饰,连他身边的栗姬亦是无法控制脸上的表情,不禁心中暗笑。你们倒是想给刘彻扣上一个铺张浪费的帽子,却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爷一步还有后一步棋子没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这真是极好的礼物,朕十分喜欢。”汉景帝不禁下了座位,走到模型边上看了看,模型以长安为中心,将整个西汉的版图都做了出来,连周边的小城模型也做了出来,像模像样。“这是什么?”汉景帝拿起模型边上放着的无数个小旗子。   “这是军旗。”刘彻道:“若只是模样相似,与寻常的图纸并无区别,因此彻儿做了许多这样的小旗子,一面旗子当做一骑兵马,这样地势明朗,军队分布一目了然,日后行军布阵也方便许多。”   “好!甚好!”汉景帝将一面小旗子轻轻插在长安城门前,又问道:“彻儿,是想要去打仗吗?”   刘嫖一听就动了动,想起身为刘彻辩驳,被陈煦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手。   刘彻笑答:“彻儿所想不多,只能够为父皇排忧解难便已心足。”   “好。”汉景帝拍了拍刘彻的肩膀,转身走回自己的席位上。“男儿便应当如此,你这份礼物,朕十分喜欢。”   离开宴席,众人便陆续出宫,陈煦与刘彻道别之后爬上车,便见刘嫖满脸的不高兴。   “这算是怎么回事?一心想帮着他做太子呢,他倒好,自己请命去打仗?这小娃娃连我们的苦心都看不出来么,真是白疼了。”   陈阿娇在一边附和:“就是就是,以后不要让他来我们家了。”   “噗,你胡说八道什么。”陈煦拍了拍陈阿娇的脑袋。“你可知他这一招,叫做欲擒故纵。”   “我不知道什么欲擒故纵,我只知道他这么说,栗姬笑得嘴都要开花了。”刘嫖用手指点了点陈煦的脑门。“你出的好主意。”   “当然是好主意。”陈煦嘿嘿直笑,看向陈午:“父亲觉得这一步棋,下得如何?”   “十分不错。”   “还不错?”刘嫖瞪向陈午。   陈午笑了笑。“莫以为胶东王是个傻子,他时常去给皇太后请安,想必是看出了皇上的心思,皇上不仅不想立后,连太子也不一定留得,皇上宠爱栗姬,而栗姬手中权势做大,为了安抚栗姬,才不得不立栗太子。”   “可是如今栗姬已经失宠了,不正是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的时候?”刘嫖越发不懂。   陈午道:“若是现在去争长安城内的权势,皇上定然会觉得厌恶,说不定栗太子还未解决,就会先将胶东王解决了。”   刘嫖:“是这样吗?”   “是,胶东王这一招,虽然明面上是说自己想要入军,内里却是在给皇上吃一颗定心丸,表明自己即使栗姬失宠,也绝无夺太子之位的心。”   刘嫖蹙眉。“他现在尚且年幼,若是再大一点,皇上真的派他领军打仗该如何是好?”   “这就得看煦儿还有什么后手了。”   刘嫖眨巴眨巴眼,看向陈煦。陈阿娇直接坐到陈煦身边,摸了摸他的后背。“没有后手呀。”   陈煦被她摸得痒痒,笑了两声。“我这后手,你们可都看不到。”   “究竟是什么后手?”刘嫖推了推陈午,陈午却是摇了摇头。   “你这小子,我借给你的人手,就这样变成你的了。”陈午笑着摇摇头。“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   “都是父亲教导有方。”   陈阿娇也推了推陈煦。“究竟是什么?”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那日胶东王与我说了千年珊瑚礁的事情,我便去查了查,派出去的人正好救下运送珊瑚礁的两个商人。”   “哦哦,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等着他们到皇上面前告上一状了。”陈煦点了点陈阿娇的鼻子。“你与胶东王玩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知他的个性?要从他手中默不吭声的抢东西,比登天还难。”   陈阿娇挑眉。“果然又是他搞出来的事儿?”   陈煦但笑不语。   哥哥在陈煦的脑中鄙夷道:“明明是你搞出来的,怎么就推给刘彻了?”   陈煦:“……”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反正最后得意的是刘彻。   刘荣献给汉景帝的千年珊瑚礁,原本是刘彻想要买的,本来价钱已经谈妥,东西也运上路来,一切都好好的,偏生被栗姬给知道了,栗姬便立时派人去联络卖珊瑚礁的,也活该那商队自己贪心,见栗姬开出的价码高,便回绝了刘彻,结果不仅没有拿到栗姬的财物,还搭上了自己的小命,如今一个商队只剩下两个人,对栗姬又是害怕又是痛恨,这时候刘彻出现在他们面前,不仅不计前嫌帮他们摆脱栗姬的追杀,还愿意帮他们伸冤,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   刘彻故意等汉景帝的寿辰结束,才寻了个时机,让下面的官员带着两个商人去见了汉景帝。   汉景帝派人又查实了一番,勃然大怒,当即便下旨将刘荣给废了,废太子刘荣成了临江王,栗姬手中的人又是一番动荡,正被刘彻与陈午的人手安了空档。   朝局有了变化,这人心也变得不太一样了,这时候刘嫖进宫与汉景帝说起栗姬的不是来,汉景帝便越发讨厌起栗姬来。   古人都十分迷信,陈煦只给刘嫖点拨了几句,刘嫖便心领神会,便道栗姬为了夺回圣宠,不仅在背后咒骂其他受宠的妃子,还迷信巫术,汉景帝听罢十分反感,连见都不想见栗姬。   刘嫖又与汉景帝提到刘彻,按照陈煦的指点并不提他如何如何有君王之相,只说这孩子如何好学又勤加习武,对兵法熟背如流等等,汉景帝考问了刘彻几次,觉得刘嫖所言句句是实话,对刘彻越发另眼相看起来。   太子被废不过三月,汉景帝便立了王美人为后,并立刘彻为太子。   这一年,刘彻七岁。   刘彻得到圣旨,便十分高兴的跑来找陈煦,他连给下人通报的时间都没有,就自己冲进了馆陶公主府,朝陈煦的房间跑去。将要接近陈煦的房间时,他又放慢了脚步,想要给陈煦一个惊喜,因为他已经听到陈煦说话的声音。   陈煦:“拜托拜托你,不要时时刻刻在我脑子里念来念去,不如我现在就给你找个身体好不好,哥哥?”   刘彻的脚步一顿,哥哥?神马玩意儿? ☆、第十二章   陈煦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就又响了起来。“你总是念叨,我生怕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脱口而出跟你说话,别人会以为我精神分裂,若是吓到父亲母亲,或者阿娇小彻,怎么办?”   刘彻:“……”啧,他竟然排在陈阿娇后面?   “好啦,我不是在跟你置气,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命,可是我想改变历史……”   改变历史?刘彻浑身一震,往后退了一步,发出轻微的声响来。   陈煦正在与哥哥商量着自己改变历史的事情,突然听到门口有轻微的声音,这些年他日日习武,五感早已优于常人,听到声响便冲了出去,便见刘彻正愣愣的站在外面,呆呆的望着他。   陈煦:“……你听到什么?”   刘彻摇头,复又点头。   陈煦:“……”   刘彻:“……你刚才,是在跟谁说话?”   陈煦:“你什么都没有听见。”   刘彻:“……可是我,已经听见了,而且忘不掉。”   陈阿娇抱着一只小布偶蹦蹦哒哒跑了过来,“兄长,你看,我照着你画给我的图纸,做好了一个小布偶啦。”   刘彻看了看陈阿娇手中抓着的“小布偶”,如果不是身上的布纹还像那么一回事,根本都看不出是一只猫好吗?   刘彻嫌弃道:“真丑。”   陈阿娇朝他做了个鬼脸:“要你管。”   “阿娇是照着我画的图纸做得,倒是惟妙惟肖,是我画得不够好。”陈煦笑着捏了捏陈阿娇做的小布偶,“做得真好。”   “……仔细看看,这小东西还挺顺眼的。”刘彻接过陈阿娇弄的小布偶,看了看,硬生生说道:“   陈煦笑了笑。“这些女孩子的玩意儿。”   “兄长,你不喜欢么?”陈阿娇拉了拉陈煦的袖子。   “自然是喜欢,阿娇不是说做好了,第一个要送给我的么?”陈煦见陈阿娇嘟起嘴来,便哄道:“虽然是女孩子的玩意儿,不过阿娇第一次做的东西,我会好好保管的。”   “那就太好啦。”陈阿娇满脸的笑意。“不过兄长画的小猫衣服我还没有绣好,等绣好了一并给你,好不好”   “好好好,好得很。”刘彻将手中的娃娃往陈阿娇怀中一塞。“快去绣你的小猫衣服。”   陈阿娇撅嘴。“我要与兄长聊聊天才走。”   “聊什么聊,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刘彻朝陈阿娇挥手。“快回你的娇闺去。”   陈阿娇的嘴撅得更高,看向陈煦。陈煦心中暗自叹息,却笑道:“我与胶东王有要事相谈呢,等谈完了我就去找你。”   “那好吧。”陈阿娇撅着嘴,恋恋不舍的走了。   哥哥在陈煦脑中叫道:“笑面虎,装嫩,孩子王。”   陈煦:“……”好了,不要说了,都被人发现了。   哥哥:“还不是怪你自己不小心。”   陈煦:“……”   刘彻见陈煦的表情十分怪异,便问:“怎么了?又是那个哥哥吗?”   陈煦看了刘彻认真的小脸一眼,对他道:“来,我们进来再说。”一边走进屋子,陈煦一边在脑中问哥哥:“哥哥,你法力无边,能消除刘彻的记忆吗”   “什么法力无边,你以为是如来佛祖啊。”哥哥噗了一声。“刘彻是真龙天子,我可消除不了他的记忆。”   陈煦:“……”他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人,要将实情告诉他吗?   “随便你,不过我且告诉你,擅改历史是大罪,能保护你的,只有真龙天子了。”哥哥道:“我都让你好自为之了,你怎么这么笨?上一世被自己妹妹害死,这一世又要为妹妹而死吗?若是被鬼差抓住你,我可保不了你。”   陈煦微微蹙眉。“为什么真龙天子可以保护我?”   “等他当上皇帝,你若是能得到他的允许,便无须再忌惮鬼差。”   陈煦:“……”就是说刘彻是一级,鬼差是二级,哥哥是三级,而他是四级?   刘彻见陈煦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不禁推了推他,陈煦一惊,看向刘彻,刘彻才问道:“怎么了?是那个哥哥又说了什么?你们的事情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吗?”   陈煦:“……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刘彻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复杂,但是随即又释然了,他道:“不要管我信不信鬼神之说,你只需记得,我信你。”   陈煦叹了一声。“好,那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你要信便听在心中,若是不信,便当我是疯魔了吧。”   刘彻生下来七年,这是第一次陈煦对他敞开心扉,顿时觉得自己在陈煦心中的地位上升了不止一格,立即危襟正坐。“说吧,你说的,我都信。”   陈煦想了想,才缓缓开口,将哥哥的事情说了,不过却没有将前世的事情说出来,只说自己小时候在路边见到一只小狗,便被哥哥缠上,哥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虽然不是很厉害,却让陈煦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刘彻长大会当上皇帝,陈阿娇以后会变成皇后。   刘彻听到此处便哈哈大笑。   “我会当上皇帝?且莫说父皇多喜欢荣太子,连荣太子都能废,我又算得什么?不过是刘武的挡箭牌而已……若是真的能够当上皇帝。”   陈煦:“……”这是不信?   “你说我以后会娶阿娇为后?不,我娶任何女子,也不会娶阿娇的。”刘彻道:“从小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陈阿娇不会是我心爱之人。”   陈煦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才多大点,就爱来爱去。”   刘彻歪了歪脑袋。“十二三岁便可娶妻生子了,我如今也已经八岁(虚岁)有余了。”   “好好好,你既然不相信我……”   “我信你。”刘彻蹙眉。“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你即使什么都不做,我也会按照你心中所愿走下去,并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我才有这样的决定,这些决定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与你无关。但是你说的话,我还是信的。”   陈煦心中一动。   “好,既然你信我,我便请求你一件事,待你登基之后,须得下旨允许我在西汉生活。”   刘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笑道:“好,若我真的能够登基,一定如你所愿。” ☆、第十三章   陈煦与刘彻达成了君子协定,又问:“对了,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给你看这个的。”刘彻将圣旨拿了出来。“不过你说哥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再拿给你看也没意思了。”   “日后还会有的。”陈煦摸了摸圣旨,嘴角含笑。   “对了,西汉是什么地方?”刘彻突然问道。   陈煦:“……”   刘彻:“刚才答应的太快了。”   陈煦:“就是长安城的……别称。”   刘彻:“长安城竟然有这种别称?我怎么从未听说?”   陈煦:“我也是市井听来的,莫可当真。”   刘彻:“哦,是么。”   哥哥:“……你竟然也有说漏嘴的时候,嘎嘎嘎。”   陈煦:“……”   自陈煦对刘彻说了哥哥的事情之后,刘彻来找陈煦的次数比以往更多了,且每次来馆陶公主府,都会带点东西,有时让陈煦去找他,也必定让陈煦捎点东西回家。   这一日汉景帝检查了刘彻的功课,夸奖了他一番,赏赐了他一匹宝马,刘彻便差人请了陈煦来,与其共骑。   陈煦坐在刘彻身后,刘彻策马在草场上跑了两圈,赞道:“这匹马儿是匈奴的战马,果真与我们的不同。”   陈煦道:“地域不同,风俗自然不同,他们的马自小便放在野外,自由奔跑常年训练,自然膘肥体壮。”   “若是我们也能如他们一样,每个士兵的马都这般骁勇,定然年年胜仗。”   “你若想要,便都会是你的。”   “今天,栗姬手下的人向父皇提及,让我入军的事。”刘彻突然道:“虽然父皇一口回绝,但是想到一到天暖时分,匈奴便开始大肆进犯,我是真的动了想要入军的心思。”   “莫冲动,要攘外,必先安内。”陈煦道:“你若是此时上战场,只会腹背受敌。”   “难道要我忍气吞声?”   “你不过八岁而已。”   “我已经八岁了。”   “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与其去想怎么对付匈奴,不如想想怎么除掉你最大的隐患。”陈煦见刘彻策马越跑越远,连四周紧跟的侍卫都退开,附在刘彻耳边轻声道:“皇上不必考虑,既然立你为太子,只要皇后耐得住性子,就绝对不会废你,关键是皇太后。”   “你父亲想必以机构告诉你,栗姬的人脉,都被她拉拢去了?”   “这不必想,也能猜得出来,皇上如此信任梁王,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会忘了他?”   “不错,临江王不过是蝼蚁,真正的螳螂是皇太后。”刘彻道:“若是我没有足够的权势,只会让皇太后夺了大权,只能做一个傀儡皇帝……可是我如何才能铺张自己的权势?”   “你身边有许多能人异士,均可为你出谋划策,你只需以心待人,他们自会心甘情愿为你做事。”   “可是就凭他们几个……又能如何?”   “你如今年纪尚幼,他们也羽翼未丰,自然帮不了你。”陈煦又道:“忍得住,沉得住,方能有大作为。”   “太子,太子。”一个侍卫策马朝刘彻靠近,远远便喊道:“皇上身体有恙,急召太子入宫。”   刘彻皱了皱眉,策马回奔。   刘彻要进宫去见皇帝,陈煦只好自己先行回馆陶公主府,他走在路上,一路都在想,要不要将皇太后早点除掉。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过于改变历史吗?”哥哥又在他脑中敲警钟。“你改变了陈阿娇与馆陶公主府的事,如果被鬼差知道了,被抓去是要下煎锅的。”   “可是……若是不趁早除掉窦太后,即使刘彻十六岁登基,也要等二十二岁之后才可以掌权。”   “你干嘛这么为他着想?你的救命恩人在这里,快看到我。”   “我看不到你。”   哥哥:“……你关心刘彻什么时候登基什么时候□□,不如关心关心我的身体,我现在都还没有身体。”   陈煦:“……”   由于陈煦站在路中央发呆,一个牵着羊的小少年不小心撞到了他,陈煦虽然没有大碍,不过小少年还是张口道歉。   陈煦正想说没事,小少年身后的人却拍打了他的脑袋几下。   “怎么干活的?人家站着不动你也能撞到他。”   陈煦皱了皱眉,便听哥哥在他脑中叫道:“哦哦,哦哦,我要这个身体。”   陈煦:“……”干干瘦瘦的,看起来比刘彻还要小,这样的身体真的要?   哥哥:“快点快点,给我弄来,再过两三年我就可以用了。”   陈煦心中叹了一声,便开口道:“你们别打他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真是对不住。”那人对陈煦点头笑笑,转身又拍了那人的脑袋两下:“还不跪下认错?”   小少年一直低着脑袋,听了那人的话,捏了捏拳头,就准备跪下来,被陈煦一手扶住了。“不用跪。”   那人有些诧异。   陈煦问:“这个孩子,多少钱?”   小少年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了陈煦一眼,很快又垂下了脑袋。   那人立马开口,报了个价钱,虽然不低,陈煦却从袖口摸了钱袋出来丢给那人,回头又对小少年道:“有什么要收拾的么?”   小少年立刻摇头。   “那便与我走吧。”   陈煦带着小少年往前走了一段路,见看着小少年的人竟然没有跟来,又扭头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的声音不卑不亢。“卫青。”   陈煦脚下一个趔殂。“什么?你说你叫什么?”   小少年:“……我叫卫青。”   陈煦:“……”哥哥哎,这少年不能给你当身子用啊。   哥哥:“卧槽,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卫青?”   陈煦:“……”你知道他是卫青,竟然还敢用他的身子?   哥哥:“身强体壮啊,回去养一段时间就不瘦了啊,这么好的身子不用白不用你造吗?你敢不给我试试?”   陈煦:“……”你可以上战场吗?你可以打败匈奴威震四藩吗?   哥哥:“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陈煦:“……”说好的不能改变历史呢?   哥哥:“哦,槽,说好的疼爱我一辈子呢?”   陈煦:“……”这是你什么时候脑补的?   卫青默默看着自己的新主子,对方正用变化莫测的表情看着自己。 ☆、第十四章   陈煦最后还是带着卫青回了馆陶公主府,卫青对西汉的将来有多大影响陈煦最为清楚不过,但是他是西汉大将的同时,还有一个身份——卫子夫的弟弟。   虽然是卫子夫的弟弟,不过卫青年少时吃得苦极多,卫家也是从卫子夫怀孕开始才日渐受宠,所以年幼的卫青对卫家怎么想——搞清楚这个才是当务之急。   陈煦让人带着卫青洗漱干净,领了一应用具之后,才带着一个食盒施施然出现在卫青的房间里。他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问:“你是卫青?”   卫青点头。   “是卫家的三子,你的兄长叫卫长君,你的姐姐叫卫子夫?”   陈煦不问其父不问其母,单单只问他的兄弟姐妹,已经足够让卫青提起警惕之心,但是卫青看着陈煦,却说不出敷衍的话来,只略微点了点头。   陈煦朝卫青笑了笑。“我听说过你的事。”   只这一句话,足够让卫青联想到陈煦之前怪异的表情,也足够让卫青心中升起对陈煦的好感来。   “我也听说过你的事。”   “哦?听说过我什么事?”陈煦示意卫青坐下,并打开食盒,取出几叠点心,与一壶茶水,为卫青斟茶。“说来听听?”   “馆陶公主府的世子,能言善辩,聪慧至极。”   “这都是恭维的话吧,真正有心的人,应该说馆陶公主府是当今太子殿下的狗腿子,而我就是小腿子。”   陈煦如此自损,让卫青饮下的茶水都差点喷口而出。   “咳咳。”   “我原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应该是十分沉得住气的。”   卫青拍了拍胸口,将茶盏放在桌上。“你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   “你觉得呢?”   “你一定知道,我自小就不生在卫家,对卫家的事情,全然不知晓。”卫青看着陈煦,眼中的考究之意十分明显。   陈煦又笑了笑。“这一点我比你清楚,再者,我现在要弄死卫家,犹如捏死一只蚂蚁,哪里还需要经过你的口?”   “既然如此,你要的是什么?不妨直言。”   “你对卫家,似乎并不是我所想的那么关心?”   卫青抿了抿嘴,才道:“我姓卫,名青。”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陈煦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卫青对卫子夫,也不若历史中的那么忠诚,或许是因为他们都尚未崭露头角,没有为了权势为了性命惺惺相惜,也还未发生那么多事的缘故,如今的卫青对卫家感情平平。   哥哥终于忍不住,开始揶揄陈煦:“这正是你趁虚而入,将卫青的功劳放到自己身上的好时候呢。”   陈煦:“……”我才不会抢卫青的功劳,我的目的很简单,待刘彻大权在手,西汉便有很长一段时间休养生息,安定平稳,他得了真龙天子的手谕,得以居住在西汉,便带着他一家做做小生意,再为陈阿娇寻个好夫婿,给自己找个温柔可爱点的女子,便可以安安静静渡过余生了。   哥哥:“……”   卫青见陈煦嘴角突然勾起坏坏的笑,不禁开口。“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陈煦回神,咳了一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要读书习字,练武强身,为自己拼搏一番吗?”   卫青眨巴眨巴眼。   陈煦:“你总不会想着要放一辈子的羊,或者当一辈子的下人吧?”   卫青:“你想教我习字练武?”   陈煦:“我没那么多空闲,不过我可以让别人教你。”   卫青看着陈煦的眼睛,似乎在打量他的话有多少可信度。陈煦露出招牌式亲切的笑容,补充道:“我自然不是什么好心人,我也有我的打算。”   “什么打算?”哥哥不屑道:“还不是龌、龊的打算么。”   陈煦:“……”我要是被鬼差抓了一定把你供出来。   哥哥:“你傻了么?我现在在你的脑子里,你被抓了我也跑不掉。”   陈煦:“……”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卫青最终抿了抿嘴,下定决心。“只要你不让我做坏事,我可以帮你。”   “我只会让你保家卫国。”陈煦捻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感觉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真是甜滋滋。“这香糕是今晨从太子府上拿来的,可好吃了,来尝一个。”   卫青真的取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刘彻给陈煦的东西,连一双筷子都是高档货,这香糕吃起来滑而不腻,入口之后便像软绵绵的糖糕一样,着实好吃极了。卫青吃得唇齿留香,都舍不得吞下肚去。   “好吃便多吃些吧。”卫青隐忍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陈煦不由得笑了笑。心道:小娃娃就是小娃娃。   哥哥:“说得你自己不是小娃娃似地。”   陈煦:“……”   哥哥:“啊,我忘了,你现在都三十多岁了。”   陈煦“……”   馆陶公主府新来了一个下人,原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不过陈煦竟然为这个下人专门请了人来教导习字与练武,每天还抽空去看情况,这就新鲜了,不仅陈午与刘嫖都关注起此事,连陈阿娇与收到消息的刘彻都将心往上提了一提。   两个人倒是不约而同,选在同一时间冲进了卫青的房间。   陈煦正在检查卫青的功课,虽然他自己写得一□□爬字,但是卫青的字可比他好不了多少,刘彻与陈阿娇赶来时,陈煦正在嘲笑卫青的手笔。   “我一直以为我无药可救,原来还有比我更快放弃治疗的。”   “这笔拿起来实在不顺手。”   “有什么不顺手的。”刘彻推开房门,与陈阿娇一起冲进来,一眼瞥见卫青的术法。“我用脚写的都比你的好看。”   卫青:“……”   陈阿娇:“你怎么这么粗鄙,你真的是太子吗?”   “……你们两个,怎么擅闯别人的房间?”陈煦摸了摸鼻子,刘彻与陈阿娇都写得一手好字,若是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便丢大发了。“太子殿下今日不是去东郊狩猎吗?”   “我抓了两只獐子,已经送去厨房了,我今日就在公主府用膳。”刘彻自顾自拉来两张凳子,一张给陈阿娇,一张自己坐下,朝卫青一指:“这是谁?”   历史上说卫青与刘彻关系暧昧,原来真有其事?第一次见面呢,就关注起卫青来了。陈煦这么想着,打量了一下卫青,卫青虽然瘦瘦干干,又晒得黑不溜秋的,但是打扮打扮,还算得清秀的。   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十五章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太子殿下,这是我妹妹陈阿娇。”陈煦先向卫青介绍,才扭头对刘彻道:“这位是卫青。”   刘彻皱着眉头看着陈煦,憋出三个字。“没听过。”   陈煦笑了一声。“你自然没听过。”   刘彻看着陈煦:“听说有些富庶十一岁便开始玩弄……”   “喂喂。”陈煦急忙打断刘彻:“胡说八道什么呢。”   陈煦跟陈煦的小伙伴兄长都被刘彻的话吓了一跳,哥哥叫道:“你个古人要不要这么开放?旁边还有个女的呢。”   陈煦:“对,阿娇还在这坐着,你怎么好说这种话?”   刘彻看了陈阿娇一眼,啧了一声。“那你带这家伙回来做什么?还亲自教导。”   “他是个人才。”   “我也是人才。”   “哈哈哈,你自然是人才。”陈煦笑道:“不过卫青的才干,与你不同,他将来定然会成为你一大助力。”   刘彻怀疑的看着卫青,卫青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言。   “不过是个与我一般大的孩子。”陈阿娇撅起嘴来。“值得兄长每天都跑来,阿娇都找不到你了。”   “你这不是找到了么?”陈煦摸了摸陈阿娇的脑袋。“我就呆在家里,你总会找到我的。”   陈阿娇:“不管,你明天得陪我。”   刘彻一听,顿时叫道:“不行,明天他是我的。”   陈阿娇眉头一皱:“这是我兄长,你找你自己的兄长去。”   刘彻抿嘴,瞪着陈阿娇。   “……你们这是做什么?”陈煦见陈阿娇与刘彻都一副对明天势在必得的模样,不禁问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刘彻与陈阿娇忙着互瞪,都不理会陈煦的问题,一直沉默的卫青这时候才道:“明天东郊有蹴鞠比赛。”   蹴鞠?不就是踢足球比赛么?   一听到自己比较熟悉的东西,哥哥又开始在陈煦的脑袋里刷存在感。“足球比赛!要看要看,这里没有电脑没有平板,我都要闷死了。”   陈煦几乎能想象出一只白色的小奶狗抱着他的脑袋拼命摇晃的模样。   哥哥:“跟你说了好多次了我当时只是住在那奶狗身上。”   陈煦决定不再与哥哥说话,转而问卫青:“……你怎么知道有蹴鞠比赛?”   卫青:“府中的人说的。”   陈阿娇拉住陈煦一只手臂,“我已经让人找好位子了,我们一起去么。”   刘彻也拉住陈煦的手臂。“我也找好位子了,肯定比阿娇的好,还有你最爱吃的糕点。”   “你做什么要与我抢?太子殿下快找你的兄长去。”   刘彻用坚定的目光看着陈煦。   陈煦微微笑道:“太子殿下盛情邀请,我又如何能拒绝?”   刘彻这才笑了。   “嗯~~~”陈阿娇不依了。   “太子殿下前去,自然是好位子,为什么好位子不坐,好点心不吃?”陈煦捏了捏陈阿娇的脸,又对卫青道:“你也去吧。”   卫青眼睛一亮。   刘彻:“……我只邀请你一个。”   “对呀,他们是我邀请的。”   刘彻:“……”   陈阿娇朝刘彻做了个鬼脸。   哥哥:“你真是怪蜀黍,竟然有恋、童、癖。”   陈煦:“……”他才没有恋、童、癖啊!   这是刘彻与卫青第一次见面,虽然之后还有无数次,但是他们的关系一直如这第一次见面一般。   中元二年,临江王刘荣被控坐侵庙堧垣为宫,汉景帝召他进宫觐见。   陈煦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馆陶公主府内与刘彻一同饮茶,刘彻挥手退了下人,端起茶叶轻轻嗅了嗅。“临江王做事一向仁厚,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你?”   “你觉得呢?”   “你不会做这种事。”刘彻轻轻摇了摇头。“栗姬已经被冷落许久,临江王手中可以调度的权势早已大不如前,除了我,谁还有对他出手的理由?”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   “父皇近来身体抱恙,他这病也拖得久了,想必已经动了心思。”刘彻呷了一口茶。“好茶,不愧是从西域带来的。”   “临江王此来皇都,想必是不会再回去了。”   “父皇真的这么狠心?虎毒不食子。”   汉景帝可是会因口角就杀人的主儿,更何况他的心思,莫说陈煦这个未来人看不懂,连他的母亲也不懂。   “就算皇上没有这个心,窦太后也绝对不会让临江王活着回去,临江王只是一个开始,若是殿下不好好处理,总会轮到你。”   事实也的确如此,即使知道日后登上皇位的,必定是刘彻无疑,但是刘荣自杀,栗姬毙不过是个开始,在梁王一事事发之后,才真真有场硬仗要打。   刘彻见陈煦表情淡然,笑道:“你舍不得让这件事轮到我头上的。”   陈煦笑了笑。“此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不好下手。”   “你如此云淡风轻,想来已经有好法子了。”   “嗯……我的人已经混到梁王手下了。”陈煦呷了口茶,抿抿嘴。“我要好好想一想,要走什么棋。”   “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与他走到这一步。”   陈煦笑着摇头。生在帝王之家,为了保命,为了安国,即使不愿意,这一步还是得走。   “对了,那卫青呢?”刘彻问道:“你养了他这么久,怎么也不见你让他做事?”   “我自然有事要他办……怎么?”   “没什么。”刘彻摸了摸鼻子。“我是想说,你若是没事给他做,我可以让他先去军中当个小官。”   陈煦:“……”刘彻果然有当皇帝的远见?   哥哥:“……”这误会真长久。   刘彻见陈煦不语,又道:“我看他熟悉排兵布阵之法,习武也十分刻苦,你请的师傅都说他根骨好,是习武的上选之人,今天还带了一柄好剑赠他。”   陈煦:“……”这么早就开始送定情信物了,历史诚不欺我。   “如果你觉得可以,不如让他出去历练历练?”   “不行。”陈煦道:“他还得再练一阵子。”卫青要是这么早就出去,不说很快死在战场上,就算立了功德回来,也是便宜了卫家,他得等卫青对卫家路转黑,才能放卫青出去建功立业。   刘彻见事不成,撅嘴“啧”了一声,端起茶盏喝茶。   陈煦见刘彻面有不愉,以为是因为没有要到卫青的人,复又笑道:“放心,卫青很快便长大了。”   哥哥:“……”人家已经这么明显了,陈煦竟然还在睁眼瞎?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捉虫)   刘荣果然死的很干脆,还没有向汉景帝平反,就自尽了。虽然对外宣称他是畏罪自杀,但是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刘荣自己知道了。   九月,大臣袁盎以及朝中几位□□的大臣被刺杀,汉景帝大怒,派刘彻追查。刘彻查了三天三夜,才趁着夜色跑到馆陶公主府中。   陈煦正披着外袍,备好了温汤等着刘彻。   刘彻从窗户翻进陈煦的房间,倒在陈煦的卧榻上长舒了口气。   “你出的什么主意,累煞我也。”   “这就嫌累,日后做了皇帝,可比现在更累。”陈煦为刘彻倒了一碗汤,递到他手中,刘彻翻身坐起来喝了,陈煦才问:“事情办得如何?”   “差不多了。”刘彻舔舔嘴角的汤。“没想到梁王这么好忽悠,只怂恿了两三次就上钩了。”   “他若是没动这个心,谁怂恿也没用。”   “不过……你觉得这真的有用么?”刘彻深思。“父皇这么疼爱梁王,甚至老早就动了想要传位于他的心思,说不定因为这事打我一靶子,正好顺理成章让梁王上位。”   “那就得看梁王下一步棋怎么走了。”陈煦将糕点递到刘彻面前。“你只要说你该说的,做你该做的,皇上一定不会为难你。”   “他这事做得也不够干脆,这么多零零散散的线索,我只稍微一查就抓到他的小尾巴。”   哥哥不屑道:“他若是不容易给你抓小尾巴,还能是梁王?”   陈煦抿了抿嘴。“梁王的性子,不适合生在皇家。”   刘彻耸了耸肩。“这几天真是累煞我,让我在这睡一晚,明日还要进宫见父皇。”   哥哥:“什么?你在这里睡,晚上陈煦就不能陪我聊天了,才不要,快奏凯。”   陈煦觉得还是得给可怜的小哥哥争取一下福利,便道:“你打算明天就这样进宫见皇上?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有大臣谏言,说你仪容不端。”   哥哥:“就是,古人就有点古人的样子。”   “没事。”刘彻跳下卧榻,径自走到陈煦的洗漱用具前洗漱。“上次给了阿娇几匹好布,她说做几套衣裳出来,正好明日穿着去见父皇。”   陈煦:“……”哥哥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哥哥:“噢,肉,我讨厌刘彻!”   刘彻听不到哥哥的咆哮,自顾自洗漱。   刘彻与陈煦并排躺在床上,刘彻如今已十岁了,手脚拔得笔挺修长,比起陈煦来却依旧逊色许多。   陈煦熄灯之后,刘彻依旧全无睡意,对陈煦道:“哥哥睡了么?”   哥哥:“你睡了爷都不会睡,不知道爷是修道之人吗?”   陈煦:“早就睡了。”   哥哥:“喂!”   刘彻:“今天,有大臣来问我,要不要娶阿娇为妻。”   陈煦心中一惊,看向刘彻,黑暗无法辨清刘彻的表情,陈煦却知道自己看的是他的侧脸。刘彻淡淡道:“我答应过你,不会娶阿娇为妻的。”   陈煦顿时松了口气。   “他们说我年岁不小,为了让父皇能够更安心将皇位交托于我,让我尽快娶妻,如果不是阿娇为太子妃,最好能尽快有子嗣。”   陈煦:“……”刘彻不过十三岁左右,就让他去生孩子?   刘彻动了动。“你父亲母亲有旁敲侧击,让你成亲吗?”   陈煦:“……这个,应该算是没有吧。”   “应该?”黑暗中的刘彻微微蹙眉。他私底下试探过陈午几次,陈午口风紧得撬都撬不开,他也在刘嫖面前提过几次,刘嫖每每提及此事都一副十分烦恼的样子,让他摸不着头脑,心中又有些担心。   陈煦轻轻一笑,对刘彻道:“我母亲倒是有与我一同看过几本女子的画册,但是我还没开口,她就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哥哥:“……”想起陈煦跟刘嫖一起看图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灵体也背后发凉。刘嫖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比皇帝差一点儿,将来找个老婆必定也得比皇后差一点儿,那些个女子光是身份就不配嫁入馆陶公主府,更别提还有些歪瓜裂枣,不是嘴大就是眼睛小,再么就是不通诗文,总之看起来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刘嫖愣是把人家从十优说成十劣。   刘彻也嘿嘿一笑。“你可比我大多了,你母亲就不急?”   “她怎么不急,但是再怎么急也不愿意我随便娶一个回来,我也不急,就由得她去吧。”反正上辈子都奔三了也没来得及娶一个,这才十七八岁,青葱一样的小年华,光是帮刘彻抢皇位都要去掉半边头发了,哪里还有心思谈恋爱?   古代的女子虽然温婉,但是他总觉得官家女心思太重,相处起来累得慌,像刘嫖跟陈阿娇这样看似精灵脑袋却缺根弦的,放眼西汉还真找不出来。   不过陈煦心中理想的女子,应该便是这般了,性子虽然有些急躁,却十分好安抚,虽然有些傲娇,却十分好顺毛,虽然精明活泼,却傻傻萌萌。这样的女子,即便不美,也十分讨喜了,更何况刘嫖与陈阿娇都是美人。   哥哥:“还说不想,一想就想这么多,都怪蜀黍了,还青葱年华呢……”   陈煦:“……”你快睡了吧。   刘彻叹了一声。“快睡吧,明日一早还要早起呢,我进宫见父皇,你也不会闲着吧?”   “……”陈煦“嗯”了一声。“如果你明天顺利的话,皇上很快便会派自己的人去查刺杀一事,我会先将自己的人安顿一下。”   “不知道梁王会不会自己大大方方承认。”   “他不会的。”陈煦道:“就算皇上当着他的面说话想要将皇位传给他,他做了这种事,也不会想让皇上知道。”   “为什么?”   “因为皇上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他一定会否认到底。”这种感情陈煦再熟悉不过,就像他对林薇薇那样……“不过这件事不足以让皇上要了梁王的命,只能让他们心生嫌隙,我们还需推波助澜。”   刘彻:“……陈煦。”   陈煦:“嗯?你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我。”   “没什么。”刘彻晃了晃脑袋,虽然陈煦看不到,却清楚的听到刘彻的话。“我有时候,觉得你有点可怕。”   陈煦:“……”   哥哥:“噗。”   刘彻:“因为我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你。”   陈煦:“……别想太多。”想法超前不是他的错啊,任谁知道后续发展,都会忍不住跑去当推进器啊。   哥哥:“只能说明你的忍耐力不足。”   陈煦:“……”还不都是你说不能过分改变历史,否则地府的鬼差就会跑出来吓死你跟我……给自己找条生路,容易么?   刘彻叹了一声,突然伸手过来,抓住陈煦的。   明明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却十分准确的抓住了陈煦的手,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陈煦:“……嗯。”刘彻的手好烫。   “你要等我。”   陈煦:“哦……哦?”   “等我。”   陈煦默了一下,没明白刘彻的意思,正想问个清楚,耳边刘彻的呼吸声已经均匀又缓慢,显然已经睡了。   陈煦:“……”哥哥,刘彻这话,是不是有什么含义?   哥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今天你没有陪我聊天,下一次要带我看蹴鞠比赛补回来,造吗?”   陈煦:“……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次日,刘彻醒来的时候陈煦已经出门了,天刚刚微微发亮,枕头边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裳,看针脚便知道出自陈阿娇之手。   刘彻微微一笑,便起身洗漱,换了衣服进宫。   瞒下梁王行刺一事,算不得技术活,但却是在自己面前放了一把双刃剑,对面的汉景帝手就抓在剑柄上,这柄剑是朝他靠拢,还是会朝汉景帝自己靠拢呢?   刘彻进宫之时,汉景帝正坐在他与陈煦一同制作的地形模型上,将几个小旗子插在上面。   刘彻给汉景帝请安,伏礼。   “彻儿。”汉景帝指了指模型。“你还记得这个么?”   “自然记得。”   “你还记得你将此物献上时,曾与朕说的话么?”   “记得。”汉景帝这么快就切入主题,让刘彻有些诧异,但是他面上波澜不惊,仍等着汉景帝出招。   汉景帝果然问:“你如今的心情,还是与当初一样吗?”   刘彻避而不答,只道:“能够统一天下,不仅仅是历代皇帝的愿望,也是天下百姓的愿望,国安则强,国乱则亡,若是不能安内,又如何攘外?”   汉景帝沉默了一会,又问:“朕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终于问到正事了,刘彻故意抿了抿嘴,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才开口道:“彻儿无能,没能查出凶手究竟是谁。”   “是真的查不出?”汉景帝轻飘飘瞄了刘彻一眼。“还是你根本没有查?”   当他这两天东奔西跑,都是装假的么?——好吧,本来就是装的,但是他也做了很多事情好不好?幸亏老早就已经想到汉景帝会这么问,刘彻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材料递给汉景帝,开始絮絮叨叨这两三天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找到哪些线索,如何将每一个疑点都做了记录等等,说得简直凶手立刻就要破空而出,偏偏却是抓不到人。   汉景帝听了刘彻的长篇大论汇报,说了几句不温不火的话,才放刘彻离开。刘彻转身去给窦太后请安出来,便见汉景帝的心腹赶在他前面出了宫。不用想也知道是去调查行刺的事了,刘彻顿时心情甚好,溢于言表。   果不其然,没出两天时间,梁王就被汉景帝叫进宫中。汉景帝自然不会直接问梁王为什么要刺杀大臣,只是旁敲侧击,打探梁王的口风。原本此事交与刘彻来查,梁王心中已有惧意,在他看来,汉景帝应该很明白是他做的,不会与他追究,却偏偏让刘彻来查他,如今刘彻刚刚结了案子,汉景帝就来敲石头,他顿时理不请汉景帝究竟是怎么想的,因此口封得特别紧,只当自己毫不知情。   其实他若是坦言是自己做的,目的就是皇位,汉景帝说不定还会趁此削了刘彻的权,扶他上位。梁王在这件事上一直十分谦虚,如今明明做了的事情又不承认,让汉景帝觉得自己越发认不清梁王来。便有些心灰意冷了。   梁王出宫后不久,汉景帝便宣称太子刘彻已经查出了犯人,遣中尉郅都捉拿犯人。梁王大惊,连忙向窦太后求助,窦太后一向是梁王坚强的后盾,便给梁王出了主意,放羊胜、公孙诡出来做替罪羊,还带着梁王去见汉景帝,向他求情。   汉景帝原本在气头上,被两人一唱一和劝了下来,虽然是原谅了梁王,却总觉得与他再也走不回从前的关系了。   “我想那时候梁王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可惜我是看不到了。”刘彻躺在陈煦的卧榻上,手上捏着一块白云糕,甜得嘴角都要翘起来。“你说的果然是不错,梁王不仅没有承认自己所作所为,还隐瞒下来,不仅没有尝到甜头,连父皇的信任都失了。”   “那是因为他不够珍惜,他若是能够像皇上一样珍惜他们的手足之情,便不会走到这步境地了,尤其他还去找了窦太后。”   “为什么不找?”刘彻疑道:“若是我,我也会去的,毕竟多一个说情的,被原谅的可能也大一些。”   哥哥:“那是因为你懂,等汉景帝死了就是窦太后掌权了,你想拿到玉玺,还得再等个十年呢。”   这些话不能直说给刘彻听,陈煦便只道:“窦太后的权势坐大,于你并没有好处,只希望此事能让汉景帝对他们的戒心更甚吧。”   刘彻将高点塞入口中,仰躺在卧榻上。“年年岁岁兮日复一日,青天碧海兮成线。莫有云破花开时,只看今朝等闲兮时。”   哥哥:“陈煦,他碎碎念叨什么玩意儿?”   陈煦:“……”你不知道刘彻是个诗人吗?   哥哥:“刘彻念诗兮,哥哥抖三抖。”   陈煦:“……”   刘彻念完了诗,见陈煦表情有异,问道:“怎么了?”   陈煦:“没什么。”   “是不是他又说什么了?”自从知道陈煦的小秘密之后,刘彻便时不时得到一些“哥哥独特的见解”以及“哥哥超前的词汇”,每当陈煦的表情有些奇怪时,一定是哥哥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的时候。   陈煦摇了摇头,觉得这种话还是不要让刘彻知道的好。   刘彻也不追问,只道:“他总不好一直呆在你体内吧?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将他弄出来?”   哥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我在这里呆得好好的,除非把卫青的身子给我,否则别想我出去。”   陈煦:“……”   刘彻:“毕竟他这么睿智的人,拥有自己的身体才能成事。”   这话明显戳中了哥哥的虚荣心,但是哥哥还是道:“当然,像我这么睿智的人,一定要配一副强悍的身体才可以,绝壁不能是小奶狗什么的。”   陈煦:“……他说肉身一定要好,新鲜漂亮有韧性。”   哥哥:“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不过也的确是这样没错啦……肉身一定好,而且不能是夺舍,必须得是刚死的……”   陈煦:“……”你明明就想霸占活生生的卫青的身体。   哥哥:“如果有条件的话,当然是选刚死的,这样地府的人就算抓到我,也无可奈何,因为死的人魂魄是他们勾走的。”   陈煦:“……”这是什么神逻辑。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不过刘彻却是记在了心中。   哥哥的确不能一直呆在陈煦身边,他只能与陈煦对话,陈煦又这么好,他一定会对陈煦产生依赖以外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汉景帝对梁王的感情虽然大不如前,但是窦太后却一如既往的疼爱梁王,时常宣召梁王进宫觐见。   哥哥:“那么问题就来了,学挖掘机哪一家强?”   陈煦:“……不要闹,正在看窦太后那边的信息呢。”如果哥哥有身体,陈煦觉得自己一定会照着他的脑门打几下。   哥哥:“小样,你打不过我哒。”   陈煦:“真的不要闹。”   “我没有闹,只是无聊。”哥哥叫道:“我想看蹴鞠比赛,再不然我们去看那些小妖精跳舞也可以,不要看什么简报了,有什么好看的?”随着陈煦的年纪日益增加,他的生活也从小时候的练剑,学习,玩耍变成了练剑,学习,参与政事。不仅每天要帮陈午批阅文件,还得时不时出去看看自己的小爪牙,吩咐一些必要的事项,哥哥对没有玩耍的时间表示十分不满,并且这种不满日渐增加。   “当然得看。”陈煦叹了一声。“不然怎么知道窦太后有什么行动?”   “还能有什么行动,梁王不是要病死的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只要等着刘彻登基就可以了,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有什么好光明的,窦太后如今权势尚在,若是这时候梁王死了,汉景帝也死了,当家的必定还是窦太后,我们得想个办法,挽救这个局面才是。”   “有什么好挽救的,不是让你不要过分改变历史么?”哥哥几乎要在陈煦脑袋里打滚:“走嘛,走嘛,我们去玩,卫青不是说今天集市会有西域的马车来吗?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神奇的玩意儿?”   陈煦被哥哥吵得没办法,只好将手中的东西收拾了,带着哥哥去集市。   西域的马车一年才来两次,每年来的都是不一样的人马,不过带来的都是稀奇古怪,惹得众人议论纷纷的东西,看的人多,有钱的公子哥买去的也多。   陈煦今天看中了一个钗子。虽然银子不是非常纯,但是打造得十分细致,两三朵小花印在钗头,看起来小巧别致,买回去正好送给陈阿娇。   哥哥又开始闹腾:“给我也买一个吧?”   “你又没有肉身,要这女人玩意儿做什么?”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什么东西都没有送给我。”哥哥的声音似乎十分委屈。“每天都给那刘彻那陈阿娇那卫青买来买去,置我于何地?”   “嘿,你看中什么了?”   “我看中了那个小象。”   陈煦看了看马车上摆出来的小象,比他两只手掌放在一起都大。   “果断买不起。”   “别这样,就当我借你的钱买的嘛。”   “没有钱,不借。”陈煦话音刚落,一只手便落在他肩膀上,陈煦扭头一看,正看见张骞一脸尴尬的看着他。   “这个……”   “怎么?”   “真的不肯借钱给我?”张骞挠了挠脑袋。“我看中了那只小象,可惜身上的钱不够,听说这次他们是跟着一个商队来的,明日一早就走了……”   哥哥:“什么?不行,小象是我的!”   陈煦掏出钱袋看了看。   哥哥就快要哭出来:“不要,我的小象。”   陈煦:“张骞,你这个月买了不少东西了吧?”   “呃……”   “再多带一个东西回去,你父亲一定会生气的吧?”   张骞苦着脸:“……就是说你不肯借……”   “倒也不是,就是我也看中这个小象,正巧钱带的也不够。”   张骞:“……”   陈煦:“不如就当做我们一起买的,先放我家?”   张骞:“……这真是个好主意。”   哥哥:“陈煦万岁~”   陈煦如愿以偿带着陈阿娇的礼物跟哥哥的礼物回了馆陶公主府,刘彻已经在院子里,正与卫青一起练剑。卫青剑术了得,明明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陈煦的剑术却远远不及卫青,更不要说刘彻了。   哥哥:“都被压得死死的,还有什么好比划的?”   陈煦:“……”陈煦默默看了自己两手间抱着的小象,准备偷偷放回房间先。哪知他刚刚迈步朝自己房间走去,刘彻与卫青的声音便在身后响了起来。   “陈煦~”   刘彻与卫青纷纷弃剑朝陈煦奔来,陈煦仿佛看见两只小少年身后甩着风火轮一样的尾巴。   “陈煦,你去哪里了?”卫青道:“我新学了一套剑法,还想练给你看。”   “剑法什么的稍后再说,我有要事找陈煦商量。”   “你刚才还与我一同练剑,一会再说吧,也不差这一套剑法的时间了。”卫青拉住陈煦的一只手臂。   “谁说的,这件事关乎陈煦,可急了。”刘彻拉住陈煦另一只手臂。   “你天天都来,一聊就是几个时辰,就不能让我好好耍一套剑法吗?”   “你每天都在馆陶公主府,让我跟陈煦聊聊又怎么了?”   “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卫青将陈煦朝自己一拉。   “我便是要欺负你,如何?”刘彻也将陈煦朝自己一拉。   陈煦:“……等等,你们……”   “陈煦,走,跟我一起耍剑。”卫青抿嘴看着陈煦。   “正事要紧,还是舞剑要紧?”刘彻也瞪了陈煦一眼,两个小孩子谁也不肯撒手,拼命将陈煦往自己身边拉扯,陈煦手一松,小象就摔到了地上。   不过是彩陶小象,堪比鸡肉块,嘎嘣脆,哗啦啦就碎了。   哥哥:“噢肉——我的小象!”   屋漏偏逢连夜雨,小象刚刚摔碎,陈煦就听到张骞的声音。   “世子就在那里,我看见了,陈煦——”   脚步声哒哒哒,飞快的由远而近。不用扭头都知道是张骞挥着小手飞奔了过来。   “啊,太子也在。”张骞的声音十分轻快,直到他的脚尖碰到了什么东西。“陈煦,我来看新买的小……象。”他低下头,便看见虽然摔碎还是能一眼分辨出是什么的小象。   四人顿时一阵沉默……   刘彻率先反应过来,板起脸对张骞道:“张骞,你怎么跑来了?”   “噗。”张骞顿时变成苦瓜脸:“我的小象……从西域来的小象。”   刘彻:“……”这东西竟然是张骞的,这下烦了。   哥哥:“胡扯八蛋,明明是我的小象。”   卫青:“……”这下糟糕了。   陈煦:“……”哦,好烦的赶脚。 ☆、第十九章 刘彻与卫青互不相让,拉扯着陈煦,陈煦手下一个不稳,彩陶小象就脱了手,这时候张骞赶来,飞身一扑,帅气的接住了彩陶小象。 ——以上是张骞脑补的内容。 事实是彩陶小象的尸块已经摆在面前,张骞的表情变化多端,卫青与刘彻都搞不懂他究竟要表达什么,连陈煦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只彩陶小象就能让张骞露出这种表情。 只有哥哥了解张骞此刻的心情,几乎要飞扑出陈煦的身体与张骞抱哭。“我的小象,我的彩陶小象,我的小心肝彩陶小象……”碎碎念得陈煦都想砸自己脑袋。 “……是谁?”终于张骞动了动,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问:“是谁砸的?” 真是个好问题,刘彻与卫青都不约而同指向对方。 张骞左看看右看看,冒出一句:“我跟你们多大仇多大怨?” 刘彻抿了抿嘴,道:“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张骞吸了吸鼻子。 刘彻又道:“藩邦进贡的茶具你不是很喜欢么?下次你来我府上带回去吧。” 张骞又吸了吸鼻子。 卫青也道:“我昨儿出府的时候茶农给了我些尖儿茶,我也品不出什么味儿来,正好你一道拿去了。” 张骞朝卫青眨巴眨巴眼睛。 卫青道:“我这就去拿。”然后哒哒哒逃离是非之地。 刘彻见卫青走了,急忙拉住陈煦:“陈煦,来,我有要紧事与你商量。” 陈煦:“……”这样真的好吗?张骞还一副苦兮兮的模样站在这里呢,你就这样明目张胆的逃离事发现场。 哥哥:“为什么他有赔偿我没有?” 陈煦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刘彻又对张骞道:“张骞也与我一道来。” 诶?还真的是正事?陈煦眨巴眨巴眼,被刘彻拉进了自己的书房——刘彻来馆陶公主府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四处乱跑也没有人敢拦。 一进书房刘彻的脸就变得严肃起来,他坐在陈煦平日练字的椅子上,对陈煦与张骞道:“我今天与父皇一道去向太后请安,在半路上遇到了梁王。” 梁王时常进宫,能遇到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张骞想不明白这算什么正事,陈煦却问:“皇上对梁王如何?” “只是寒暄几句,父皇看起来与从前一般无二,倒是梁王的面色有些怪异,我看他十分紧张,料想他背地里又在打什么主意,还不等我戳戳他,太后却赶来了。” 张骞这才有些恍然。 陈煦又问:“太后如何?” “她说了几句让我十分费解的话,你们且与我分析分析。”刘彻道:“她说子嗣无情,手足不缺,其心可昭,最是分明。” “如此直言?”张骞顿时就将自己的彩陶小象丢之脑外,“欺太子无权在手,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今晨查出有婢女在皇上引用的茶水之中下毒,太后责令将此事言埋于心,如今又对你说出这番话来,恐怕是在挑拨你与皇上的关系。”陈煦道:“皇上疑心一起,一定会想法子试探你,她一定还有后手。” “刺杀皇上这么大的事,我怎么都没听说?”张骞惊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个秘密。”陈煦将食指压在唇上,“太后既然敢这么说,一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让你失尽皇上的信任,太子且小心,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到处走动为妙。”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么?”刘彻朝陈煦展颜一笑。“我卖她一个面子又如何?这来来去去,她总归要连本带利还给我。” 刘野猪这么小就这么腹黑,让人感觉后背凉凉的,但是配上那张小脸一起食用……陈煦舔了舔唇,也笑道:“不知道太子有何谋划?” “那就要看世子的蛀虫们,能不能打听到太后有什么幺蛾子了。” 张骞:“……”他觉得卫青找不到他一定很着急,茶叶也很着急,他还是出去吧…… 哥哥:“……”捂脸,说好的不要改变历史呢,刘彻竟然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要玩弄窦太后,这不科学啊。 卫青捧着茶叶罐蹦跶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张骞一蹦一蹦朝他跳来。 没错,是一蹦一蹦。 “怎么只有你一个,太子与陈煦呢?”卫青左右看了看。 “噢,他们出门啦,陈煦很急的样子。”张骞将卫青手中的茶叶取来,又道:“太子吩咐我办事呢,我得赶紧回了。” 卫青看着张骞一蹦一蹦的离开他的视线,皱了皱眉:“又被太子摆了一道。” “陈煦,张骞有茶具跟茶叶,我有什么?”陈煦正走在大街上,便听哥哥这样问。“我想了想,还是想要那只彩陶小象啊。” “回头我给你做一个。”陈煦答道:“这会儿先别吵我。” 陈煦脑中这样想着,脚下一拐,就进了一座酒楼。他似乎已经是这座酒楼的常客,店小二一见到他便上前招呼。 “世子今天来得早,这阳春壶还没沏上呢。” “正巧,今日便沏碧春园。”陈煦说着便径自上了二楼,店小二应了一声,便哒哒哒跑去后厨了。 哥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不要过分改变历史。” “……我省得。”陈煦独自进了包房,刚刚关上门,便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从角落里闪了出来。 “世子。” “早上收到的信报我看了。”陈煦对黑衣人道:“姜还是老的辣,太后知道太子已经有所动作,想先发制人,除之而后快。” 黑衣人没有回答陈煦,陈煦便又道:“我安排在太后房中的婢女,如何?” “还没有回话。”黑衣人这才道:“太后十分小心谨慎,我们暂时联系不到她。” “太后一定有所打算,尽快将她的计划查出来。” 黑衣人默了一会儿,又道:“世子,太子羽翼尚未丰满,此次若是……” “我知道,但是不能坐以待毙。” 黑衣人眼中的暗光闪了闪。 陈煦又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如今的我亦不是太后的对手,若不是与太子联手,恐怕如今上位的便是栗姬,馆陶公主府也不会是如今的光景,这个位子,一定要由他来坐。”见黑衣人有所松动,陈煦又道:“若是放弃太子,太后一定会扶植一个傀儡,届时梁王得势,又岂会放过我们?” 黑衣人低头道:“属下知错。” “不要因为眼前一点小利,就放弃大好前程。”陈煦挥挥手,道:“去吧。” “是。”黑衣人一闪身,便离开了陈煦所在的房间。 “身上一股铜臭味。”哥哥道:“此人已生反心,你竟然还敢用?” “只能说太后这次动手的速度比我想的还快。”陈煦皱了皱眉,快步走出房,朝楼下叫道:“小二,我的碧春园沏好了么?” “这就好了。”店小二回道。 “我不要了,再沏一壶阳春壶。”陈煦说完,又回了房内,有些焦虑的踏了几个步子。 “你担心什么?横竖刘彻都是当皇帝的命,就算太后先你一步又如何?” “太后早就知道我与刘彻是一伙的,怎么还卖这么大的破绽给我?”陈煦道:“你太小看女人了,说不定就是这一手,让她改变了历史。” “太后不是还当着刘彻的面说那样的话么?” “怕就怕是她在故弄玄虚,现在我安排在她身边的婢女也没有消息……刘彻一向谨言慎行,她能抓住刘彻什么把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煦还没有回答,店小二便捧着一壶茶水上来了,“世子您的茶到了。” 陈煦连暗话都懒得说了,直言道:“人处理好之后,派人去打听打听太后身边的人。”如果刚才那个黑衣人真的被太后收买了,那她留在太后身边的人,恐怕也活不了了。 店小二脸色不变,点了点头,问:“我们要转移吗?” “他也不是傻子,不会这么快就把手上的情报卖光的,恐怕还想在太后面前立个大功。”陈煦叹了一声。“希望这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店小二立刻跪到陈煦面前:“我们的命都是世子给的,绝不会背叛世子。” 陈煦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去吧。” “是。” ☆、第二十章 虽然历史文献上所载不全,但是这个时候的窦太后应该竭力缓和梁王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才是,怎么会有空想着除掉刘彻呢? 陈煦百思不得其解,却没有想到因为他的关系,历史本就有已经有所不同,窦太后又岂是束手之人,自然有所打算。陈煦派出去的人手还没有回复,窦太后已经出招了。 这一天陈午下朝回来,脸色便十分不好,连刘嫖做的点心都来不及吃就将陈煦叫进了书房。 陈煦看着陈午皱着眉头在书房里走来走去,问:“发生什么事?” 陈午叹了一声,道:“你太操之过急了。” 陈煦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太后真的动手了?这么快。” “若不是你这么快对梁王下手,也不会将她惹急了。”陈午道:“煦儿,你做事一向很稳重,沉得住气,怎么这次这么急躁?” 陈煦:“……”如果他说是因为早就知道刘彻是皇帝,才这么大胆下手,会不会被陈午打得刘嫖都不认识? “太后能够掌权这么多年,连帝王都要卖她三分面子,你以为她是好相与的?”陈午摇着脑袋叹气。“她的手段……” “父亲。”陈煦也叹了一声:“不要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倒是说说太后究竟出了什么招,或许我们还有解决的法子。” “太迟了,太后今日早朝的时候夸奖了太子一番,群臣都附和,连皇上也赞了太子几句。”陈午恼怒的坐到椅子上。 “这不是好事么?”自从梁王一事之后,皇上对刘彻的态度也有些变化,不再用看棋子的眼光看着刘彻,而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子嗣来看待。 “如果只有皇上这么说,自然是好事,这众人都还没有把太子这段时间做的好事数出来,太后就已经耐不住性子,要求皇上将一队禁军交给太子管理。” 禁军直属皇帝,要想调动禁军,不仅仅要有皇上的圣旨,还需要有特殊的军令。陈煦道:“太后准备用禁军做文章?” “是用军令做文章。”陈午道:“禁军直属皇上,太子拿到禁军的军令显然是得到皇上器重的证明,但是太后又怎么会顺利让太子统领禁军?” “太后拿军令做文章,若是我们处理得当,不正是太子掌兵权的好机会吗?” “哪有这么容易,皇上虽然应允了太后的提议,军令却未送到太子手中。” “皇上既然已经应允,为何……” “早朝之上自然是将军令交给太子了,可是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太子总不能当朝就打开……恐怕盒子里什么都没有。” “不,太后怎么会拿个空盒子来。”刘彻推开书房的门窜了进来,手中正抓着一个木盒子。他关上房门,对陈午与陈煦道:“她不惜放出禁军的军权来引我上绞刑台,又怎会让我空空失落?” “这么说来是有东西?那你们怎么还一副太后不陷害就不是太后的模样?”陈煦皱眉:“军令有假?” “你看吧。”刘彻打开盒子,递到陈煦面前,陈煦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萝卜头印,这也太随便了吧?不,这也太狗血了吧?这桥段好像在很多电视剧里出现过啊。 “大概知道我见过真正的军令,所以故意做成这副模样。”刘彻叹道:“我一下朝就偷偷打开看了,一眼竟然没发现是假的,到府上才发现。” “这么说太后下一步就是让你拿出军令办事了?”陈煦将萝卜印拿在手里看了看。“这是太后找人仿制的?我们也仿制一个不就好了?” “我一发现是假的就想找师父仿制,不过太后早有准备,根本找不到师父……这件事不仅要秘密进行,还要找个手艺好的师父,真是难到我了。”刘彻径直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没想到她动起手来,也这么狠辣。” “皇上一定发现不对。”陈煦捏着萝卜印,心中有了些思量。 “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像不知道太后动了什么手脚。”刘彻道:“他的身子不太好了,兴许是想借此事看清我够不够资格坐他的位子。” 既然这样,就更不能让太后得逞了。 “太子这时候还能笑出来,想必已经有了法子?”陈午盯着刘彻,刘彻却耸了耸肩。陈午:“……太子不会什么都没想吧?” “有,现在有三个办法,一、找一个信得过的工匠仿制,不过这附近的工匠恐怕都被太后叫走了;二、我派人去宫中将真的取出来,不过太后一定有所防备,而且我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三、我直接向父皇请罪,虽然我是皇子,但是丢失军令杖责三十,充军一年。你们觉得哪一个好?” 陈午:“不可将此事告诉皇上,若皇上早就洞察此事,应是想看太子如何妥善处置此事,取回军令。” “那就只能派人将真的取出来了,我准备让母亲去探探口风。” “不需要如此冒险。”陈煦笑道:“我们可以选第一个方法。” “你认识懂得仿制的工匠?”刘彻挑眉。“连张骞这个家伙都不知道怎么仿制军令。”张骞不仅仅沉迷西域的各种物品,连他们的制造方式也知晓得一清二楚,但若是真得让他动手么…… “不过是区区一个军令。”陈煦将萝卜印抛着玩。“太后若是看见我做出来的军令,一定会后悔找人仿制这个萝卜印。” 还来不及享受刘彻与陈午头来的惊喜目光,陈煦便听到哥哥叫道:“你不是说给我做彩陶小象的吗?怎么又变成做军令了,真是伐开森啊!” “别闹,我做军令的时候不就可以顺便做小象么?” “小象竟然是顺便的?” “那就做小象,顺便做军令。” 刘彻见陈煦顿了顿,问道:“我倒是没听说你还有这一手,听张骞说仿制需要许多东西,我们现在赶制还来得及么?” “不需要太多东西,只要有材料跟炉子就好。”陈煦道:“我这便着着手赶制,大约一个时辰便能做好了。” “这么快?”陈午吃惊无比。 “这是欺君大罪,我不会儿戏。”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了,要仿制一个萝卜印章,简直信手拈来,若是在他家,不出一个小时就能做好。 哥哥在陈煦脑中打了个抖。“别忘记你是怎么死的。” 陈煦:“……”乌鸦嘴。 ☆、第二十一章 窦太后自从成为窦太后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她活了这么多年,已经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场面,一定会觉得自己见鬼了。 刘彻拿到禁军军令之后,太后便迫不及待的找了一个土匪窝,然后怂恿皇帝让刘彻去剿匪。 竟然让禁军去剿匪?好吧,这不过是给年幼的太子一个表现的机会,不明真相的人估计会以为窦太后跟皇帝是在给太子铺路,只有看过那军令的人才知道,窦太后跟皇帝是在逗太子玩儿。 刘彻虽然怀揣着陈煦仿制的军令,却也想调戏调戏窦太后与皇帝,便推脱了几句。 窦太后当时可高兴,立刻就挥手道:“听闻太子不慎将军令丢失,昨儿才拿到印今儿就说丢了,本来是不信的,但是太子如今这般推脱,倒让我不得不怀疑了。” “丢失军令可是大罪。”刘彻一副惊恐的模样。“此乃无稽之谈,切不可信。” “那太子即刻率领禁军,前往乌山剿匪吧。”窦太后这一刻面容慈祥,简直有如圣母,直到刘彻在皇帝的催促下拿出了军令,脸色才僵住。 说好的太子脸色大变冷汗淋漓,然后被杖责充军呢? 都被蘸酱油吃了么? 刘彻不动声色朝皇帝挤了挤眼,然后拿着军令帅气离场,留给满肚子惊疑的太后一个潇洒的背影。 刘彻一走,窦太后便将脑袋转向皇帝,那意思——你们商量好的? 皇帝无辜的摇着脑袋。 陈煦在自己房内,被迫拿着自己做的彩陶小象翻来覆去的看。 “哇哇,陈煦,你的手艺真的好赞,跟那只小象一模一样。”哥哥似乎十分高兴,叫道:“我们快藏好藏好,这次不能再摔了。” 陈煦:“你这么怕摔,下次给你做个铁的。” “铁这么奢侈的东西,我不指望了。”哥哥道:“再给我看看小象屁股吧。” “……”陈煦无奈的翻过小象,刘彻便欢快的蹦了进来。 “陈……煦?”刘彻一蹦进来就看见陈煦正对着小象屁股看,顿时怔住。 陈煦面不改色将小象收好,“怎么了?窦太后果真找你麻烦了?” “她大概是没想到我还能变出一个军令来,你没看到她那时候的脸色。”刘彻掏出军令来。“走,跟我一起去剿匪?” 哥哥:“不说吃饭喝酒,说去剿匪?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去。” 陈煦:“我剑术不太好,还是不去了。” “不是挺好么?叫上卫青,我们两个护着你一个,不怕了吧?”刘彻拉住陈煦:“横竖就是去玩玩,我也找人打听过了,都是些三流土匪。” “……”陈煦是不想去的,他觉得最好刘彻跟卫青最好也不好去,但是看刘彻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想到这是刘彻第一次从窦太后手中尝到甜头,也不好打击他,想想还有禁军陪护,便由得刘彻去了。 叫上卫青,三人带着一队禁军就蹦跶着出了城。禁军是刘彻直接从皇城之中带走的,个个面色麻木,陈煦虽然觉得有些不爽,但是想到这些人就是刘彻的第一助力,便想着日后好好整整。 这群土匪的消息刘彻早就了如指掌,带着军队就杀上山去,却发现寨子里没有人。 没有人? “难道是太后安排的人,已经撤走了?”陈煦正这么想着,便有一群黑衣蒙面人冲了出来,个个举着大砍刀,劈面就朝刘彻砍了过来。 哥哥大叫:“陈煦陈煦,小心前面!小心后面!好多好多黑衣人。” 陈煦皱着眉头摸出自己的剑来,叫道:“小心。” “不要不要,冲过来啦——”哥哥继续大叫。 陈煦只好先挡住朝自己冲来的黑衣人。 原本应该是一场混战,但奇怪的是打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一个伤亡,若不是陈煦注意到有一个禁军原本可以一刀砍伤黑衣人,却偏偏手下留情放过了对方,陈煦也不会觉得有些不对。 看来他之前过得太顺,小看了窦太后的势力,这些禁军虽然到了刘彻手中,却还不算得是刘彻的人,这些黑衣人显然也是窦太后安排的。 “陈煦,小心。”刘彻拉了陈煦一把,一柄砍刀划过陈煦的手臂。 陈煦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显然对方的刀上涂了药。陈煦反手拉住刘彻,小声道:“走。” 卫青也朝陈煦靠了过来,被陈煦扯了一下,便听他道:“别管他们,走。” 刘彻与卫青也不是傻瓜,见到这些禁军打了这么久也不见伤亡,心中早觉得有些不妥,如今听陈煦这么一说,立刻舞起手中的剑,朝一边的林子冲去。 黑衣人见三人想要逃跑,手下的招式越发凌厉起来。 陈煦叫道:“军令在此,你们岂可违抗军令?” 禁军们都顿了顿。 “你们保护太子不利,回去也是掉脑袋。”陈煦道:“莫非你们与叛贼是一伙的吗?” 其中一个禁军上前逼退冲向陈煦的黑衣人,恼怒道:“太子手中的军令是假的,我们早就收到了消息。” “这是假的?”刘彻立刻掏出军令来给他看。“你说这是假的?” 那禁军一愣,弱弱道:“是真的。” “命令你们,挡住这群黑衣人。” “是。”禁军响亮的应了一声,禁军与黑衣人见到军令,手下的长枪与砍刀都挥舞得更加有力。 刘彻本来以为可以观战了,谁知道远远就看见又一群黑衣人窜了过来。 “小心刀上有毒。”陈煦又吼了一句,就被刘彻给拉走了。 哥哥叫道:“又有黑衣人,我刚才看见了,陈煦,好多好多黑衣人,好可怕。” 陈煦:“……”你连肉身都没有怎么怕? 哥哥:“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了,太可怕了,你刚才怎么就被划伤了?我的小心肝都噗通噗通了。” 一直沉默的卫青这时候突然道:“往那边走,树木多的地方。” 三个人蹭蹭蹭往树木多的地方跑,突然脚下一空,连叫喊都来不及就被树丛给吃掉了。 ... ☆、第二十二章 一个破旧的寨子,又在深山老林里面,这附近莺飞草长的,竟然还有这么深一个大洞?而且还有人在洞内铺了厚厚的枯草,陈煦、刘彻与卫青三人落下来只有轻轻一“噗”声。 虽然枯叶堆得厚,三人却还是摔得龇牙咧嘴,陈煦虽然也摔得疼了,却觉得被划伤的左臂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正想爬起来,就被卫青给按了下去。一阵遥远又贴近的脚步声哒哒哒而过。 陈煦微微抬头,便看见洞口密密麻麻的树叶,树叶随着脚步声轻轻摇晃,微弱的光从叶缝间照进来,一闪一闪。 三个人都不好说话,哥哥便在陈煦脑中翻滚。“为什么那群黑衣人这么奇怪?一开始没有这么犀利的,怎么突然要杀人灭口?” “那群黑衣人是太后的人,毕竟皇帝现在对刘彻有些上心了,她也不好直接杀了刘彻,也许原本只是想让刘彻受点伤。”陈煦对哥哥解释道。“比如打断手打断腿之类的,这样刘彻即使受得皇上赏识,也绝当不成皇帝了。” 哥哥:“太后真是太坏了。” “不过奇怪的是后来那一波黑衣人。”陈煦认真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太后不像是会派出两拨人办同一件事的女人。” 纯真的小哥哥显然不能给陈煦提供什么帮助,陈煦正在放空脑子思考,哥哥却也闲不住一般大叫:“陈煦,你的手受伤了!” 陈煦:“不是本来就受伤了么?” “刚才只是一点点,现在好大一个口子!” 陈煦微微动了动,才看见自己斑驳的左臂不仅被拉开两条长口子,还在泂泂流血,陈煦:“……”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这手不是废了吧? “都第二次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点包扎啊,等下流血太多晕倒了。” 陈煦:“……”这么一说他觉得脑袋有点空空的,眼前的景象也有些放远了的感觉。 哥哥:“喂喂,你坚持住啊。” 陈煦合上了双眼。 他记得这种毒,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已经尝过这种毒给他带来的感觉。 陈煦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黢黑一片,有一块湿润的布正在自己唇上擦来擦去。感受他原本平稳的气息被打乱,刘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陈煦,你醒了?” 刘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干涩,但是却十分雀跃。陈煦轻声“嗯”了一声,发觉自己的声音也十分干涩,而且四肢绵软无力,连抬都抬不起来。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我胸前有火折子。” “我知道,不过这里没有火油,省着点用,你等等。” “……”一个火折子也要省着点用?陈煦仔细想了想,问道:“我们在哪里?” “还在那个洞里,这里似乎挺大的,卫青说去稍微探探。”刘彻说着,猪蹄子就朝陈煦脸上摸了过来,摸了两把才收回去:“你的嘴巴在哪里,我喂你吃东西。” 陈煦:“……这山洞里还有东西吃?” “一些果子。”刘彻的猪蹄子又摸了过来,还带着一颗葡萄大小的果子,塞进陈煦口中,果子生在在常年不见阳光的洞里,又小又涩,陈煦觉得整个身子都被这颗小小的果子给涩麻了,偏偏四肢不能动弹,只能将果子吞下肚去。 刘彻听到陈煦咽果子的声音,又摸了一颗过来,陈煦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就要抗议,只好含着泪将果子又吞了下去。 刘彻喂了几颗果子就停了手,陈煦便问道:“我睡了多久?” “到现在有两三个时辰了吧……你突然晕了过去,我与卫青都吓了一跳,才发现你手臂上的伤口,幸好卫青平日练武,身边常备着药,我们给你止了血,怕他们追来,便往山洞里面躲了躲。”刘彻又趁机摸了摸陈煦:“你流了好多血,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刀上有毒,我现在四肢无力。” “那老妖婆,竟然下毒。”刘彻咬了咬牙。“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再仔细调查一下这破贼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没什么不对。”不要说刘彻为了陈煦受伤的事情在自责,连陈煦自己也为了这件事感到十分羞怒。“我们都太高看自己了。”一定是因为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顺风顺水,才会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不过棒打看天眼,未尝不也是件好事。 刘彻握了握拳,道:“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还是先想想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吧。”陈煦叹了一声,在脑中问道:“哥哥?” 哥哥小小声“嗯”了一下。 “你怎么了?” “你不好,我也不太好。”哥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幸好你穿过来的时候就中了这种毒,体内有了抗性。” 陈煦:“这毒不是足够致人于死地么?” “拜托,你那时候才几岁?”哥哥在陈煦的脑中翻了个白眼。“不过对你的身体还是有损耗,恐怕还要好几个时辰,四肢的感觉才会回来。” 这么造孽…… 刘彻见陈煦不说话,问道:“怎么了?他说什么吗?” “我可能还需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动。”陈煦道:“太子剿匪失踪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不会坐视不管的,我父亲也一定会寻来,你不要太担心了。” “你想让我先去与他们汇合?”刘彻捏住陈煦的手,陈煦毫无反应。“我不要。” “太子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世子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你冷静一点,若是让太后的人先找到你,你不死也半残了。” 刘彻正想辩解,便听到脚步声朝他们逼来,刘彻与陈煦立刻闭上了嘴巴,来人叹了一声,道:“老远就听到你们说话,不怕被发现?” “卫青。”陈煦唤道。 “陈煦,你醒来就好了。”卫青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显然也许久没有喝过水,他道:“我发现这个地洞很大,而且错综复杂,若不是我摸黑顺着一道墙走,说不准还回不来。”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地洞?”陈煦觉得自己醒得真不是时候,如果是白天就可以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不过我好像摸到了砖块,又好像不是砖块,摸起来有些怪怪的感觉。”卫青靠着墙摸了过来,用一个东西戳着陈煦。“陈煦,你摸摸看是什么东西。” 陈煦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哥哥道:“陈煦,这家伙用金条戳你。” 陈煦:“……我四肢无力,也没有知觉。” 卫青:“……” 陈煦:“不过我知道你手中拿的是金条。” “噢,发财了。”卫青道:“那边有好多呢。” 陈煦、刘彻:“……”随便掉个地洞也能捡到好多黄金条,这不科学。 ... ☆、第二十三章 满洞都是金灿灿,想想都让人觉得心痒痒。 从贫民窟出来变成世子的陈煦也没见过一地洞的金条,顿时有些蠢蠢欲动。 “我们去看看吧?”陈煦道。 卫青:“你不是不能动么?” 陈煦:“……” 卫青:“而且你也看不见。” 陈煦:“……” 卫青:“外面还有追兵,不能让他们发现这里吧?” 陈煦:“够了,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刘彻:“如果陈煦想去,我可以背着你去。” 陈煦:“背我过去我也摸不出感觉来,不过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金条?如果这里是个金矿,太后不可能不知道。” 刘彻摸着陈煦,正想将他抗起来,卫青便道:“那里有点远,太子你能坚持么?” 陈煦这才想起最关键的问题:“你们都没吃?” “已经两顿没吃了,最好留点力气。”卫青道:“我刚才在前面有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们一定还在上面搜查。” 陈煦:“那我刚才吃的果子……” “那是山洞里长的唯一的吃的了。”卫青在黑暗中摸索着,躺到陈煦身边道:“现在最好有一个人先出去,找我们的人汇合。” 刘彻:“想都别想。” 陈煦:“等等,你们连吃的都找不到,能找到出去的路吗?” 卫青:“从我们掉下来的地方爬上去不就好了,虽然很高,不过有藤蔓,身手敏捷点很容易就上去了。” 陈煦:“……”一般掉到洞里,捡到大便宜什么的,不是应该顺便学点武功秘笈然后才能重见天日的么?这样刷拉刷拉两下就能爬出去的地方,是怎么隐蔽到现在没人发现的? “我反正不走。”刘彻也摸到陈煦身边躺了下来。“要去你去吧。” 卫青:“……我只是馆陶公主府一个打杂的,我说的话没人信。” 刘彻:“陈煦是因为我受伤的,我绝不会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掏出升天。” 卫青与刘彻谁也不让谁,最后气得各自哼了一声,全然不理会对方。被夹在中间的陈煦被迫被喷了一脸口水,还没办法伸手抹一把脸,正想好好教训一下两个黄毛小子,就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即使他们都处在黑暗之中,卫青与刘彻的小脸还是红了,陈煦的脸皮厚,淡淡道:“我觉得比起谁先出去的问题,先解决人生大事才是首要。” “太阳未落山之前,我们探查了一番,只有入口的地方有这种果子,又干又涩,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东西了,这里连虫鼠都没有一只。” 陈煦:“……”看来只有先出去一个人这个办法了,可是他又不能动,这两个熊孩子也不配合,简直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哥哥适时道:“陈煦,我也饿了。” 陈煦:“添什么乱?” 哥哥:“你肚子饿就是我肚子饿,好饿好饿,求食物。” 陈煦:“你也听到了,这里只有酸果子,还都被吃光了。” 哥哥:“那边明明就有好多吃哒,我都闻到啦!” 陈煦:“……”他什么都没有闻到。 哥哥:“我就是用你的鼻子闻哒,这么香的味道你竟然闻不到,就在那边,那边那个洞洞进去就是了,这个是酱肉的味道哦,还有酒香哦,哼哼。”哥哥用力吸了吸鼻子:“还有饼子的味道。” 陈煦:“……”虽然用的都是他的五感,但是哥哥明显比他有用多啦,刚才还能看见卫青手上拿着金条,他怎么没想到好好利用哥哥! 哥哥:“……” 被哥哥这样一说,陈煦都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了酱肉的香气,咕噜噜的声音还在继续,填饱肚子刻不容缓,陈煦立刻对刘彻与卫青道:“前面有东西可以吃。” 卫青:“什么?” 陈煦道:“你们把我背上,我带你们过去。” 刘彻立刻就爬起来摸陈煦。 卫青还在惊异:“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吃的?我在这里逛了许久都没有摸到,而且一点食物的味道都没有闻到。” 陈煦心中早拟好了说辞:“你摸到的是金条,不是矿石,就说明有人在这里采金,只有洞口才有藤蔓,说明这个洞穴刚开凿不久,有人采金自然会收一些吃食在这里。” 卫青:“……哦?” 陈煦又道:“我曾经看过一本典籍,上面记载了金矿的开采方式与布局,若这里真的是金矿,那么按照我说的方向走,一定有收获。” “真是太好了!”卫青跳了起来:“你刚才怎么不说?” 陈煦:“你们一直在吵我哪有机会说?”哥哥一定要慢半拍,怪他咯? 刘彻:“别问了,能找到吃的喝的就行。”这种只有他知道真相的感觉真是太棒,让他四肢都充满了力量,丝毫不拖泥带水就将陈煦托上了后背。 哥哥小雷达放出天线,指挥陈煦开口:“往前走二十步,再往左走十步,再……”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哥哥便领着三人走到了一处石洞里。虽然看不见,但是哥哥的描述却足以让陈煦眼前浮现出石洞的模样。 “就是这里啦,你看地上摆了好多酒坛子呢,进门的左手边有一张小桌子,上面还摆着碗筷杯盏,靠里面有一个木柜子,里面放了饼子跟酱肉哦!” 陈煦觉得自己的肚子更饿了。 刘彻摸出陈旭身上的火折子吹亮,便看见石洞如哥哥的描述般,桌上还有一盏油灯,刘彻点亮了油灯,便收起了火折子。 “这些酒坛子密封得很好,一点酒香都不露呢。”卫青抱起一个酒坛子,酒坛子的盖口被泥土封住,卫青敲了敲,将土块打碎才打开酒坛子,一股清香顿时弥漫而出。 正将陈煦放到一边椅子上的刘彻脸色一变。 陈煦闻到这酒香,也道:“这味道很熟悉呢。” 哥哥:“不就是上次皇上赏赐的酒吗?一个香味。” 卫青:“我也觉得这味道熟悉,是不是我们上次喝过的那种?”刘彻经常带宫里的酒来馆陶公主府窜门子,卫青偶尔也来凑上一杯。 刘彻道:“这种酒是一种花酿制的,只有宫里才有。” ... ☆、第二十四章 原本是秘宝洞窟历险记,现在变成了宫内阴谋探索记,哥哥顿时兴趣缺缺,道:“我们赶紧吃了饭饭,有力气回家。” 陈煦觉得不是理会哥哥的时候,只问刘彻:“这里的数量不像是皇上赏赐的。” “仓曹如今正是太后当权,上个月刚安排了梁王的人上任。” “这次太后不要你的命,我就不姓卫。”卫青翻着柜子,将柜子里的吃食都取了出来,一边道:“不过太后也真奇怪,明明在这里开采金矿,为什么要派你来这里剿匪?” “她的脑子本来就有问题。”刘彻懊恼的坐到陈煦身边,打开酱肉包,撕给陈煦吃:“等陈煦能走了,我们就一起回去。” “你清醒点,这里是太后的地盘,那些人回去一说,她就知道你落到金矿里了,我摸到的不是一两块金子,是一个洞的金块,莫说她本就视你为眼中钉,换做是个平民百姓她都不会留活口。” 刘彻:“这又如何,莫非我还怕了这些金条不成。” “如果这里真的是太后的地盘,她很快就会派人来找你,唔。”陈煦被塞了一大块酱肉,飘到喉间的话都给填了回去。 “她不敢的。”刘彻道:“她至多将我打个半残,绝对不敢杀了我。” “为何?”卫青挑眉。 “因为父皇最近对我很好啊。”刘彻也挑眉。“她这时候动我,不就是告诉父皇,她要梁王做皇帝么?” “梁王才表示过自己不愿意做皇帝,你觉得你跟梁王,皇上会信谁的?” “父皇不一定信我,但是我死了,得益最大的就是梁王,父皇对梁王的信任也会因此土崩瓦解。”刘彻道:“况且她现在一定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这座金矿的来历,否则早就让人直接杀进来了。” 想想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陈煦不觉点了点头,赞同刘彻的话。如果没有皇帝对刘彻态度的改变,恐怕这一遭,刘彻的命太后是要定了。 卫青不满的别开脸。 刘彻又道:“虽然我没事,不过你跟陈煦就不一样了,所以要尽快与堂邑侯取得联系。” 卫青:“你不是不肯走么?” “我走了,太后冲进来直接杀了你们,然后把金矿的罪栽赃嫁祸给你们,我不仅连你们的尸首都领不回去,连馆陶公主府都要受重创。” 卫青的表情顿时有些复杂。 刘彻又道:“本来陈煦出去是最好的,可是他受了伤又中了毒……你也说了,那藤蔓只要身手灵活一点就能上去,你的功夫又是我们三人之中最好的。” “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卫青大口大口咬着手中的酱肉与饼子。“就为你承认我的功夫最好,我答应出去便是。”卫青含含糊糊说着,又打开一边的花酿,灌了几口酒。 三人默默填饱了肚子,卫青松了松筋骨,就带着火折子走了,刘彻与陈煦灭了灯,呆在存放粮食的仓库里。 陈煦听卫青的脚步声消失,才开口道:“我倒是第一次听你夸奖卫青的功夫。” “我只是说实话,他的功夫的确是我们三人之中最好的。” 刘彻果然是天生收买人心的家伙。陈煦暗暗槽了一声。“你绝不觉得有些奇怪,太后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谁知道呢,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可理喻。” “之前的黑衣人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两拨?”陈煦道:“如果我是太后,一定不会派两拨人来,而且选的地方就不对,如果这里是太后发现的金矿,又怎么会让你来?生怕你没发现这里?” “这种酒,除了皇宫就是你家最多了,总不会是你家的吧?”刘彻道:“别想太多了,仔细头发都熬白了。” 陈煦还是觉得十分不对,但是容不得他细想,脑袋顶上便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陈煦与刘彻立刻屏息,不再言语。 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竟然在他们脑袋顶上停了下来。 “找到了么?”他们发出的声音近在咫尺,刘彻与陈煦紧张得靠在一处。 “还没有,上面有令,看见任何人都——”后面的话那人没有说出来,但是刘彻与陈煦自动脑补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因为之前说话的人很快就应了一声,这人又道:“那走吧,我们去洞口守着。” 去洞口守着。 陈煦与刘彻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这两个说话的人脚步声走远了,刘彻立刻就跳了起来。“我去追卫青。” “慢着,他们说的话感觉有些奇怪。”陈煦叫道:“他说看见任何人,哪里来的任何人?” 刘彻顿了顿。“对哦,就算他说的是那些禁军,也太奇怪了点。”如果那些禁军真的如他所令负偶顽抗,早就被杀光了,哪里还来的任何人? “难道有第三波人马?”陈煦道:“如果是这样,那么第二波黑衣人就说得过去了,这或许也是太后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之一?” “那这第三波又是谁的人?”刘彻道:“绝对不会是你们家的,是谁有这么大能耐,敢与馆陶公主府与太后作对?” 陈煦在黑暗中凝视着刘彻。“该不会是你的人吧?” “我要是有这人手,早就把太后掀翻了。”刘彻也在黑暗中凝视陈煦。“你总是出乎意料的弄些怪东西出来,不会是你的人吧?” “你都说了绝对不会是我们家的人了。”陈煦翻了个白眼。 “你手下的东西跟馆陶公主府向来分得很清明。” “那是因为馆陶公主府尽在皇上掌控之中,我父在明,我自然在暗。”暗戳戳的安排那些探子,发展势力,还要筹集资金,他很累的好么?哪有时间搞这些七七八八。 “那就奇怪了。”刘彻道:“这第三波人究竟是敌是友?” “希望是友。”如果陈煦现在能动,一定抹一把自己的额头。按照现在的情况看,那第三波人是好基友的概率还大一点,只希望他们不要误将卫青当成“任何人”。 “啪啦。”远处传来轻微的声响。刘彻与陈煦都是一僵,接着又听见更多“啪啦”的声音,在静谧黑暗的洞窟之中,这声音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是什么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刘彻与陈煦都不敢开口问。只是很快两人心中就有了答案,因为在黑暗之中,一丝十分明显的微弱光芒亮了起来。 那啪啦的微弱声响是打火石的声音,而且听起来不止一对,也就是说,不止一个人。 脚步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毫不迟疑的朝他们靠近。 刘彻立刻摸到陈煦,想将他背起来。他一抓到陈煦的肩膀,陈煦便觉得自己的肩膀传来淡淡的酸楚之感,不知道是不是毒效过去了。刘彻刚刚将陈煦从椅子上拉起来,一道火光就照了过来,然后是更多的火光…… 刘彻、陈煦:“……”这是连逃跑的时间都不给啊…… 刘彻与陈煦还来不及心灰意冷,卫青就扑过来:“太子,陈煦。”脸上还带着笑意。 “太子,世子。”几个举着火把的人纷纷朝刘彻行礼,刘彻看了他们几眼,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怪不得这里有宫里才有的酒酿,怪不得太后不敢动手,怪不得会有第三波人,原来如此…… ... ☆、第二十五章 来人除了卫青,都穿着黑衣,与那日太后埋伏在此的人穿着相当,但是除去脸上的黑布巾,这张脸刘彻与陈煦再熟悉不过。 “跟我出来的那队禁军如何?”刘彻不急着让下跪的人起来,慢条斯理道:“你们对这下面的布局很熟悉,这么说来,父皇是派你们在这里掘金?” 刘彻问得如此直白,让跪在他脚边的人脸色都变了变。 陈煦趴在刘彻背上,默默看着他们的脑袋顶。跪在最前面的人是禁军统领张泽,与他尚有几面之缘,也聊过几句,当时只觉得历史中没有提到此人,没什么好关注的,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能被皇帝派来挖金矿的禁军统领,在历史上竟然没有留下名字? 陈煦的目光一闪一闪。 不知道是不是陈煦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张泽感觉十分不舒服,他几不可察的晃了晃身子,道:“太子下属禁军三队已经回皇城复命,黑衣刺客已经全部伏诛,皇上命我等寻到太子殿下再做定夺。” 陈煦心道:真是老奸巨猾,虽然避开了刘彻犀利的问话,却也算得是回答了。 刘彻听到这种回答心情更加不爽,却又不知如何发泄,好在陈煦就在他身后,轻轻动了动。刘彻感觉到陈煦的晃动,立刻问道:“你可以动了?” 陈煦道:“之前全无感觉,现在觉得四肢酸软……你的手可以移开一点。” 刘彻慢吞吞将手掌从陈煦的屁股蛋上移开一点。 张泽见状,又道:“世子殿下中了毒,我等已经研制好解药。”一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奉上,他垂着脑袋举着双手,刘彻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面对刘彻不卑不亢的语气,竟然让卫青打从心底佩服他。 刘彻还没有动手,卫青便将解药取了过来。“陈煦,我喂你吃解药。” 陈煦:“……”他都已经开始恢复知觉了,这会儿才把解药交出来会不会太迟了?皇帝这一招走得真是妙啊,又不得罪太后,又能适当的安抚刘彻,可惜刘彻的个性摆在这里,不用看他的脸色都知道他此刻十分不爽。 卫青:“太子?不如先将陈煦放下来,吃了解药好回去。” 陈煦觉得刘彻捏了捏他的屁股。 “太子,不如回去之后再彻查那些黑衣人。”为了拯救自己的屁股,陈煦在刘彻耳边小声道:“皇上一定为太子做主。” “我剿匪不成,反而身陷囹圄,能怪谁?”刘彻这才将陈煦放了下来,扶着他让卫青喂了解药,“这件事办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对。” 陈煦朝刘彻摇了摇头,刘彻皱了皱眉,对张泽道:“走吧,我倒是很想知道,那些黑衣人的来历。”看看他的父皇,会怎么为太后开脱。 刘彻总算是高抬贵脚,迈出了第一步,张泽面色波澜不惊,毫无表情的在前面带路,从另外一个出口将刘彻三人领了出来。 有几个黑衣禁军正在洞口守着,见到刘彻纷纷行礼。 “别跪了,回去吧。”刘彻挥了挥手,众人见刘彻还扶着陈煦,正想伸手来接,刘彻却瞪了他们几眼,硬生生将他们的手瞪了回去。 陈煦:“……”刘野猪这会儿蛮劲上来了,正不爽,勿靠近啊…… 刘彻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先将陈煦送回了馆陶公主府,在陈煦再三催促之下才离开。 卫青坐在陈煦床边,问:“……他这算不算抗旨啊……” “皇上不会为难他的。”陈煦笑道:“刘彻可不是傻子,他是在跟皇上撒娇呢。” 卫青:“……”如果刘彻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后悔自己做出让陈煦有这种误解的举动。 “兄长。”陈阿娇从外面奔了进来,直扑陈煦。“你怎么样了?我听说你中毒了,吓得我立刻就飞了过来。” “成什么样子?”刘嫖跟在陈阿娇身后走了进来,呵斥道:“还想不想嫁人了?” 陈阿娇撅了撅嘴,爬到陈煦的床上。 “你怎么好爬到男人床上?”陈煦瞄着陈阿娇,陈阿娇已经抓起陈煦软绵绵的胳膊。 “你的手脚都动不了了么?解药吃了有效果么?” 刘嫖摇了摇头,“都是给惯出来的毛病。” 卫青将陈煦身边的位子让了出来,朝陈煦使了个眼色,便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刘嫖坐到陈煦身边,陈煦便道:“女孩子野一些,将来嫁出去也不会被欺负。” “你先管好自己。”刘嫖皱眉。“如今多的是人想要害太子,就算我们与太子交好,也要注意分寸,凡事都该以自己的安危为先。” 陈煦点头。 “若是你自己的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保家卫国,谈什么忠君效力?” 陈煦又点头。 刘嫖叹了一声:“煦儿长大了,不再听母亲的话了。” “母亲的话,煦儿谨记于心。”陈煦朝刘嫖笑了笑。“这一次也不算一无所获,日后定当加倍小心。” “你没事就好了。”刘嫖摸了摸陈煦的脸。 陈煦:“……”虽然刘嫖老是皮肤饥渴症发作,但是不得不说,回到家的感觉真好。 陈阿娇也捏了捏陈煦的胳膊,道:“我也很担心你的。” 陈煦:“是是是,没有下次了。”差点忘了他妹妹跟他妈妈如出一辙,让人倍感温馨的同时又十分无奈。 哥哥弱弱道:“我也很担心你……” 陈煦:“……”这种时候你来凑什么热闹…… 陈煦还在感受家的温暖,刘彻已经回到皇宫。 皇帝原本与陈午正在商讨着什么,见张泽带着刘彻回来,便挥手让陈午回去了。陈午用眼角瞟着刘彻,一边慢慢退了出去。 刘彻给皇帝行礼之后,便挺直了背站在原地。 皇帝也不在意,反而笑着对刘彻道:“让你去的时候我就有些担心,没想到还真的被你发现了。” 这话就是承认其实仓曹是皇上的人,而不是太后的? 刘彻看着自己的父皇,眼中的震惊不加掩饰。 皇帝似乎很喜欢刘彻这种表情,嘴角笑意更甚。“如何?” “不如何。”刘彻摇了摇脑袋,感觉自己活了十几年,头一遭认识自己的父皇。“那些本来就是父皇的东西。” “那个地方连太后都不知道。”皇帝道:“你觉得呢?” “父皇的东西,父皇想如何就如何。”刘彻回道:“是明取还是暗取亦可。” “你就不想问?” “若是父皇想告诉彻儿,自然会说。” “若是我说,这个地方我是为你准备的呢?”皇帝玩味的看着脸色大变的刘彻,似乎心情很好。 刘彻面上惊恐的表情简直不能再扭曲。一直无视太后的野心甚至还暗中帮助梁王扩张势力的皇帝,怎么会为他这个眼中钉太子准备一个金矿?是要做什么?让他用这笔钱造反吗? 刘彻的表情越扭曲,皇帝脸上的表情越显得高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梁王虽然是我的兄弟,但是你也是我的子嗣。” 这种人话从皇帝口中吐出来,令人感觉更加怪异,刘彻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开始冒冷汗。 “这些年太后一直帮助梁王扩张势力,我原本也有意将皇位让给梁王,这个金矿初现时,我也有想过留给梁王,但是不知道为何,我不仅没有将此事告知太后,还秘密派人开掘。”皇帝道:“如果不是太后此番作为,我也不想这么快交给你。” 刘彻:“……”飞来一笔横财,他想也不敢想。 “这个位子,并不是想坐就能坐的。”皇帝拍了拍自己身下的龙椅,又对刘彻道:“你要想坐这个位子,不仅要有实力,还要懂得收买人心,运筹帷幄。” 刘彻眨了眨眼睛。 “这个金矿我就交给你,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了这么多人话简直不像是皇帝,刘彻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的父皇,老半天才问:“你是想我不追究遇袭之事?” “我已经对外宣称太子剿匪被打落山洞,赶巧发现金矿,剿匪之后正着力挖掘。”皇帝朝刘彻挑了挑眉,那意思——你看,乖儿子,我都帮你铺好路了。 刘彻的嘴角抽了抽。“还是一点亏不吃。”不仅护住了太后,用来安抚他的金子也还是他自己的。“不是说这个金矿交给我了么?” “是交给你啊,交给你开采么。” “那我能吞多少,还不是父皇说了算。”刘彻道:“我手中可没有人。” “的确是,你身边那些小家伙也尚未成气候。”皇帝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来。“不过人手我早就给你了,就是你自己不会用。” 刘彻定睛一看,皇帝手中的东西正是禁军的军令。 真是真货,因为假货还在他怀里放着。 “太后掉包的军令也是假的,真的一直都在我这里。”皇帝好心解释:“我不知道你是找谁仿制的,不过手艺不错,是个人才,日后或许还能用得着,你没将人家灭口吧?” 刘彻:“……”他怎么会杀陈煦? “父皇身子大不如前了,你可得加把劲。”皇帝见刘彻不动,竟然起身,自己将军令放到了刘彻手中。 刘彻看着手中的军令,心情有些复杂。 “我觉得你应该时常与我说说话。”皇帝突然道:“像今天这样说说话,让我觉得心情很不错。” 刘彻:“……”看自己儿子出糗,自然不错。 于是刘彻拿回了真的军令,还收获了一个金矿,带着复杂的心思又奔回馆陶公主府。陈煦已经让人服侍着洗了澡换了衣裳,扶着一张椅子在自己房间走来走去。 刘彻回来的时候正看见陈煦撅着屁股一耸一耸的。 刘彻:“……你在做什么?” 陈煦扭头,见是刘彻,便道:“做康复运动。” “那是什么?”刘彻挑了挑眉。 “就是走走,让四肢早点恢复,少喝点阿娇跟母亲熬的药,她们的手艺……啧啧。”陈煦瘫到椅子上,道:“你衣服也没有换,就这样蓬头垢面的去见了皇上?” “你猜父皇跟我说了什么?”刘彻坐到椅子的扶手上。 “你蓬头垢面的回来,我想一定是让我吃惊的事。”陈煦打量了刘彻的表情几眼,才道:“难道他把金矿给你了?” “陈煦果然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刘彻展开笑颜,转瞬即逝,道:“不过他将金矿的事情捅了出来,太后也知道了,而且那些黑衣人的事不了了之。” “这倒是真的出乎我的意料。”陈煦认真仔细的想了想,也没想到历史上有金矿这一段,或许是因为事件太小了,不足以载入史册? “又让太后得了便宜。”刘彻叹了一声:“不过老妖婆最近不会再动手了。” “你怎么叫太后老妖婆……” “哼。”刘彻傲娇的一甩脑袋。“如今我将那队禁军收入麾下,再从金矿之中搬走一些财物,也算是有大本钱了。” “做生意可不是只需要本钱,莫忘了你那军令还是假的呢。” “你看这是什么?”刘彻从怀中掏出军令在陈煦面前晃了晃,陈煦一眼便认出刘彻手中的军令不是他做的那块。 “皇上竟然……?” “我也很吃惊,不过于我来说,总算是一件好事。”刘彻朝陈煦挤眼。“如何?” 陈煦:“……”不如何,他只觉得历史正不受控制的朝他陌生的方向冲去。 刘彻:“陈煦?你怎么了?” 陈煦:“没怎么。” “你的脸色怪怪的,难道不是应该替我开心?”刘彻蹙眉。“不会是毒发吧?” “你以为这是什么毒,还毒发。” “那难道是他说了什么?” “不,他回来的路上就很安静了。”哥哥从他们回来开始就只说了一句话……不对,好像更早之前就保持沉默了。 “他果然在你体内。”一个声音从陈煦与刘彻的头顶飘来,刘彻与陈煦一惊,抬头便看见房梁上躺着张泽。 陈煦:“……”哥哥,这是你老相好? ... ☆、第二十六章 张泽翻身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到陈煦面前,朝陈煦伸手。 刘彻立刻挡到陈煦面前。 张泽的手一顿。“太子,未免误伤你,请让开。” 刘彻:“当着我的面,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行份内之事。”张泽脑袋轻轻摇了摇,将目光落到陈煦身上。“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抓你回去尚可复职,乖乖同我回去。” 刘彻转头看陈煦:“你们认识?” “是他认识。”陈煦无辜的看着张泽:“你是鬼差?” “鬼差?”刘彻蹙眉,打量了张泽两眼,朝陈煦靠了靠。 “现在不是,不过抓了你回去,就是了。”张泽的手动了动,刘彻立刻又朝他靠了靠。张泽:“……太子,请让开。” 刘彻:“我不会让你动陈煦一根……呃。” 张泽只挥挥手,刘彻就软了,正砸在陈煦身上。陈煦四肢也是软的,费了好大劲才将刘彻推开,坐在椅子上抹了把汗。 张泽:“这下我们可以慢慢来了。” 陈煦:“我倒是第一次见到鬼差……没想到鬼差还在皇宫当值。” “拜他所赐。”张泽的手朝陈煦的脑门上靠近,陈煦便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张泽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些松动,他皱了皱眉。“快滚出来。” 陈煦仿佛看见自己脑中的哥哥伸出无数小爪子抓住身边的东西,拼命甩着两条小腿,叫着:“不要不要,我不要出去。” 陈煦暗叹一声,伸手抓住张泽的手腕,脑中翻涌的感觉立刻停了下来,他看着张泽眉头轻蹙的脸,竟然觉得有几分俊逸。“咳。”陈煦咳了一声,道:“有话好说。” 张泽:“……” “说起来我与你也有过几面之缘,聊得也投机,不妨给我个面子,坐下来好好商量。” “跟你聊天的不是我。”鬼差张泽十分不留情面,回绝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陈煦:“……这么说来,你是夺舍?” 按照哥哥之前跟他说的来看,夺舍在地府算是比较重的罪。 鬼差张泽面不改色,“不是夺舍,这个躯体的魂魄在十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投胎转世去了,我不过是借用他的身体。” 果然否认了。陈煦又问:“所以你是被派来捉哥哥的?” “哥哥?”张泽又皱了皱眉。 哥哥欢快的应了一声:“哎。” 张泽的眉头皱得更紧。 陈煦:“……”取这种无限占便宜的名字不是他的错。 “快滚出来。”张泽又想动手,陈煦急忙打开张泽的手,赔上笑脸。 “鬼差先生,不要这么急,有话好好说。” 张泽眯了眯眼,若有所指:“你说话的口气,听起来不像是西汉的人。” “……西汉?大概是受哥哥潜移默化的影响,有时候我也说几句奇怪的话,不用放在心上。”感受到哥哥的紧张,陈煦避重就轻道:“现下我们还是说说哥哥的事吧。” “……”张泽沉默了一会,回道:“我突然对你更感兴趣了。” 陈煦:“真不巧,我对男人没什么兴趣。” 张泽:“听说现在很流行男男生子什么的。” 陈煦还未开口,哥哥便叫道:“啊哈哈,你小说看太多了吧。”张泽轻飘飘瞄了陈煦的脸蛋一眼,哥哥立刻就收了声音。 “你一点都不吃惊呢。” “……”陈煦实在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听哥哥说过一些,我觉得应该是无稽之谈吧。” “历史上本就没有陈煦这个人,只有陈须。”张泽道:“我回去查了查你的信息,跟地府的时间算了算,正巧是我抓漏了这家伙,在地府受审的时候。” 陈煦继续赔着笑脸:“鬼差先生这番话,我倒是听不懂呢。” “这家伙没胆子改变历史,只有穿越历史,从现代来的凡人才有这个胆子。”张泽道:“私穿与夺舍,任何一个罪名都足以令你魂飞魄散。” 陈煦:“……”张泽的脸看起来木木的,没想到脑子转的这么快,陈煦摸了摸鼻子,道:“那你想怎么样?” “捉你们回去,一起受审。”张泽的手又一次举了起来,在靠近陈煦的时候又顿了顿。“你不打我手了?” 陈煦:“……”他又不是受气的小孩子。“你说得都不错,我跟哥哥的确是私自穿越时空还夺取了原本属于陈须的身体。” 张泽眨巴眨巴眼,心道这下可以官复原职了,谁知陈煦下一句,又让他的手顿住了。 “可是你现在把我们带走,不说刘彻不干,历史也会遭逢大变,到时候你也是罪魁祸首,即使重回地府也要受到牵连。” 张泽:“……”这手终究没有放上陈煦的脑门,他收回手,皱着眉头盯着陈煦看了好一会,然后转身坐到陈煦的床上。 哥哥小小声道:“陈煦……” “没事的,横竖就是魂飞魄散,有鬼差做伴不枉此生。” “我不想魂飞魄散……” 陈煦:“……” “我也不想。”张泽轻轻拍了拍座椅,然后道:“好吧,反正你上了沙场很快就死了,我就等你死了再捉你回地府。” 陈煦松了口气,哥哥还在大叫:“不要啊,我不要去地府。” 陈煦忍不住道:“这只是缓兵之计,你不要这么激动。” 哥哥:“……你才是不要激动,都脱口而出了。” 陈煦默默看向张泽,张泽也正默默看着他。 陈煦:“那啥,你什么都没听到。” 张泽站了起来:“我要回宫当值了。” 陈煦松了口气:“慢走不送。” 张泽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陈煦道:“别想再动什么手脚,否则我直接带你回地府。” 张泽刚离开哥哥就叫道:“怎么办?我现在没办法把你拉到另一个地方,难道真的要战死沙场然后去地府吗?我一定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太可怕了。” 陈煦看了看尚在昏迷的刘彻:“有刘野猪在,怕什么?只要我不死,他就不敢带我回地府。” “你没听到他刚才那么说……” “他也只是吓吓你。”陈煦叹道:“你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从他手下逃走的?” “我被他打得跑不动了,就躲到小狗的身体里,他就从我面前跑过去了。”哥哥弱弱道:“然后我就被你捡走了。” 陈煦忍不住扶额,真是什么样的队友,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啊。 ... ☆、第二十七章   刘彻醒来的时候陈煦又在一边晃着自己的身子,摆出奇怪的拉伸动作。刘彻抹了一把脸,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才问:“张泽呢?”   “啊……你醒了?”陈煦挥舞着手臂,道:“张泽回去当值了。”   “那……”   “噢,我已经跟他谈妥了。”   “哪里有谈妥,马上都要死翘翘了。”哥哥的声音虽然小,却让刘彻变了脸色。   “这个声音……是他的吗?”刘彻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古怪,比听到张泽是鬼差时还要怪异几分。   陈煦也是一愣:“你听到他的声音了?”   “啊,一定是那个鬼差之前抓我,把我的声音抓出来了。”哥哥后怕道:“太可怕了,要是他多拉一会,我就被拉出陈煦体外了。”   “不不,现在的问题是,有外人在的时候你不能说话了。”陈煦道:“不然我们去问问张泽,能不能再把你塞回去?”   “你以为是塞子吗?□□还可以塞进去。”哥哥不满:“我不想见到鬼差,好可怕的。”   “他为什么这样说话?”刘彻终于忍不住问:“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让我十分难受。”哥哥的声音软绵绵跟棉花糖一样,令刘彻觉得又腻又歪。   哥哥:“我都没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刘彻露出吃了黄莲的表情:“我们还是去找张泽吧。”   陈煦突然灵机一动,一拍手掌道:“或者给他找个身体。”   “真是个好主意。”一听到给自己找身体,哥哥便高兴起来,陈煦都能想象他手舞足蹈的模样。“我要又强壮又刚死的身体,等我恢复之后那鬼差也不足为惧了。”   陈煦:“……”没变成这样之前也被人追着打,恢复之后不也一样是挨打的?   “说到身体……”刘彻摸了摸下巴:“我倒是物色了几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已经放在宫中,不如我们叫上张泽一起看看?”   “不可不可。”陈煦急忙阻止道:“他毕竟跟我们不是一伙的,我们与他结盟不过是缓兵之计。”   刘彻狐疑的看着陈煦:“你们与他,究竟说了什么?”   “总之他现在不会对我们下手。”面对刘彻一双毫不避讳,褶褶发光的眼睛,陈煦实在无法说出自己就快死了这种话,只道:“我们现在还是想想身体的事情,其实我已经有人选了,而且非他不可。”   刘彻眨巴眨巴眼:“哦?”   “我之前就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陈煦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翻了翻,翻出几张纸来看了看:“原本是想过一段时间再过去的,正巧遇到张泽这事,我们不如今天就过去吧?”   刘彻明明还有一堆事情要办,却还是点了点头。   陈煦要带哥哥与刘彻去哪里呢?   这时候哥哥一定要找一个对历史有影响力的身体,卫青的身体肯定是不能拿的,但是卫青本家还有一个未来的大将军——霍去病。   原本霍去病是因为卫青与卫子夫才得以出现在刘彻面前,现在卫青在他府中,卫子夫还在跟公主套近乎,按照他原本规划好的套路,卫青与霍去病没有任何交集,没感情也就没有引荐重用一说,为了不失去这个大将军,霍去病还未出生陈煦就密切关注他的情况了。   霍去病如今刚刚出生尚未足月,正是十分虚弱的时候,因为他是私生子,并不受重视,陈煦与刘彻悄悄然就进入了霍去病所在的房间。霍去病安静的躺在襁褓之中,两只小手握拳放在脸边,皮皱皱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猴子。   刘彻忍不住道:“好丑。”   哥哥也道:“我不要,这个家伙一看就是短命相啊。”   哥哥还会看相?陈煦暗中吐槽,道:“你需要的不就是短命鬼的身子么?”   哥哥:“可是这个短命鬼……”   “他身强体壮吧?快进去吧。”陈煦催道:“要不要准备开坛什么的?不需要就赶紧的,免得一会儿人来了。”   “嗯哼哼,看在这家伙身体不错的份上,就将就将就吧。”   陈煦感觉到自己额前有一股白烟冒了出来,钻入那婴儿的体内,一直存在于他脑中的什么东西就消失了。   白烟一钻进婴儿的体内,婴儿便睁开了双眼。“好饿。”哥哥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好饿,陈煦,这个婴儿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   陈煦:“我这就派人取点奶给你喝。”   “婴儿的身体真不好用,比小狗的还不如。”婴儿轻轻晃了晃:“对了,我叫什么名字呀。”   陈煦:“霍去病。”   哥哥:“……你说什么?”   陈煦:“霍去病。”   小婴儿的脸顿时扭曲,五官皱在一起看来更像猴子了。“你竟然这样对我,我们不是站在同一阵线上吗?你是猪队友吗?”   陈煦叹了一声:“就是为了保住你的小命才将你放在霍去病的体内。”   哥哥简直欲哭无泪。   “在这好好呆几天。”陈煦摸了摸哥哥的小脸蛋。“我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哼。”哥哥想转身把小脸蛋别开,哪知自己刚刚进入这个身体还用不顺手,无法动弹。陈煦嘿嘿笑着多摸了两把,哥哥的嘴就扁了。   刘彻:“……别摸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原来换个身体这么快就搞定了,早知道他就早点弄个身体来了。   哥哥:“陈煦……你真的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嘛?”   “很快就会接你回家的。”哥哥毕竟也跟了自己十几年,猛然一下分开,陈煦自己也有些不习惯,他不舍的摸了摸哥哥的脑袋,然后跟刘彻一起离开了房间,对房门外守着的两个侍卫道:“好好看着,别冷着他饿着他,知道么?”   “是。”   “我们走吧。”陈煦往屋内看了一眼,哥哥正无聊的躺在床上吹泡泡。   “走吧。”刘彻道:“去收拾收拾那队禁军。”   陈煦看了刘彻一眼:“我觉得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比较好。”   刘彻:“……”他这么马不停蹄,东奔西跑的,容易么? ...  ☆、第二十八章 没有哥哥在身,陈煦觉得自己精神好的不得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本来身体药效未退四肢还软绵绵的,哥哥一走立刻就充满了力量。连那些面色有异的禁军都显得可爱起来。 等等,面色有异? 陈煦用眼角瞥了瞥刘彻,换了一身干净帅气的衣服,洗了个脸,连头发都梳得不留一丝乱发,沉静下来的表情让他的侧脸看起来帅气了不少。刘彻的嘴角还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显然已经有将这队禁军收入麾下的计划。 陈煦这时候才突然发觉,原来刘彻已经这么大了。 不知不觉已经十三岁了吧?在古代十三岁已经可以娶老婆生孩子了吧?说起来之前陈午也在他面前提过他讨老婆的事情……哎诶,这种事情上辈子他想都不敢想。 陈煦双眼放空盯着刘彻,直到有两根手指抵上他的脑门。 “陈煦,你怎么了?”刘彻的大脸已经凑到跟前。 “啊?”陈煦愣了一下,才摇摇头,看了看四周,原本列队在前的禁军已经散了,整个校场只剩下他与刘彻,还有跟在刘彻身后的侍卫。 “你一直这样呆呆的。”刘彻戳了戳陈煦的脑门。“我以前以为你跟他说话才会这样。” 陈煦:“……大概是还不太习惯。” “这有什么好不习惯的?”刘彻想到哥哥的声音,眉头怪异的耸动了一下,“对了,他现在算是夺了人家的身子?那原本的人呢?” “不知道。”陈煦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不是那种会杀人的家伙,应该没什么事。”最好没什么事吧,否则霍去病这大名鼎鼎的将军就要消失在史册之中了。 陈煦说得还真不错,哥哥虽然占了霍去病的身子,却无法将霍去病的灵魂赶出去,只能将霍去病挤到一边,自己使用霍去病的身体。 霍去病还小,只能嗯嗯啊啊,哇啦哇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被人占用。 陈煦刚走没多久,就有人来喂哥哥喝了奶,这会哥哥尿了一床,觉得小脸羞哒哒,就把霍去病放了出来,霍去病觉得自己的屁屁十分难受,张嘴就哭了起来。 “啧,真是丢脸。”一个黑影窜了过来,将霍去病的裤子剥了下来,霍去病抽噎了两声,才顿住了哭声。 哥哥眯眼一看,吓得又尿了出来。 “……你脏不脏啊?” “你才脏,你想干什么?”哥哥指挥着霍去病的身子扭来扭去。 “上面放水下面也放水,你能好了么?” “我最讨厌鬼差了,走开。” “这么巧,我也最讨厌小孩子了。”张泽从自己的袖口抽出一柄短刀来插到霍去病的脸颊边上。“你这软绵绵的声音让我觉得更讨厌。” 哥哥:“……帅哥,有话好好说。” 张泽手脚麻利的给哥哥换了尿垫,又给他套上了裤子。 哥哥:“你收拾小娃娃倒是挺有一手,顺便把床单给换了吧?” “别吵,我正在想怎么收拾你跟陈煦。”张泽坐到霍去病的床上,瞪着霍去病的小脸蛋,“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这么翻改历史,还让我背了黑锅。” 哥哥:“……”陈煦,快来救我。 张泽有些懊悔。“怪只怪我初出地府,竟然被一个凡人给说动了。” “反正现在也来不及了,就这样下去呗。” “你以为你又能活多久?”张泽啧了一声:“不过就比陈煦多十几年而已,在你们的世界里,十几年算什么?” “总会有办法的。” “你们的办法就是不停改变历史,到时候惊动了地府,我看你们怎么办。”张泽叹了一声,又道:“说起来,靠近了看才发现你不是孤魂野鬼,为什么看见我要跑?” “啊?” “当初要不是你看见我就跑,我也不会因为抓你耽误了工作,结果被革职。” 哥哥:“……看见鬼差不都要跑的吗?” 张泽:“……你是猪吗?” 哥哥:“不跑我才是猪呢。” 张泽:“说你是猪都侮辱了猪。” “刚刚换尿垫还觉得你不错呢。”哥哥不高兴了,摆出一张臭脸。“还是这么讨厌,快走吧,不想看见你。”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来?”张泽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是禁军统领,怎么会有空来这个破地方看你这个私生子。” “那你来做什么?” “是皇上派我来的,这里里外外都有皇上的眼线,陈煦跟太子做了什么他都知道,若不是我替你们遮掩,恐怕你的事情早就被皇上发现了。” “……哦。” “皇上可不是省油的灯。”张泽道:“你说我要是将你们的事情告诉皇上……” “他不会信的。”哥哥翻了个白眼,扭了扭身子。“刘彻会相信陈煦,是因为陈煦值得信任,你不是陈煦,皇上也不是刘彻。” “你看起来跟猪一样,脑子竟然还会转?” 哥哥:“……” 哥哥与张泽在房间里你一言我一语,顶着顶着嘴,太阳就落山了,张泽正准备带哥哥去沐浴,一个禁军窜进房来,道:“统领,皇上不好了。” 刘彻才十三岁,皇上能不好到哪里去? 张泽赶回宫中时,刘彻与其他几位皇子皇女都已经跪在汉景帝的床前,汉景帝正靠在床边,由王夫人服侍着喝药。 这种场面显然不是他冲上去大叫“有妖怪”的时候,张泽默默退到一边,便听汉景帝道:“张泽,去请太后来。” 皇帝都病倒了,太后竟然没有来?张泽压下心中的疑惑,点头道:“是。” 本来去请人这种事情不是他禁军统领要做的,他离开未央宫,才听宫内的人说起皇上突然倒下的事情。 说起来还与太后有关。 之前梁王请求觐见,皇帝派人前去迎接,反正梁王也时常来见太后,众人都习惯了,这消息也没放在心上,但是这一次派出去的人却没有接到梁王,梁王的车马都在城外,偏偏人不见了,问同行的人都说不知道,派去迎接的人惶恐的回来禀告,却不巧给太后也听了去。太后以为是皇上对梁王动了什么手脚,当场就闹了起来,气得回了自己房内,连皇帝被气倒了也不来看看。 张泽走到太后的宫殿前,深深叹了一声。母子吵架,为什么他是炮灰?皇家不好呆,好戏不好看啊…… ... ☆、第二十九章 除了皇子皇女们,收到消息的大臣也很快入宫了,鱼贯而入跪在未央宫。皇帝喝了一碗药,慢条斯理的坐好,挥挥手让王夫人退了,才抬起眼看了看跪在自己床前的人。 “太后还未来?”汉景帝的声音也轻飘飘的,让人捉摸不透是在跟谁说话,因此没有人敢回答。 刘彻的眼角朝后瞟去,见陈煦与陈午、刘嫖一起跪在众皇子皇女身后,正垂着脑袋看着地面,这才回道:“太后尚未到未央宫,父皇不必焦心。” “彻儿,你可知太后为何不来?” 皇帝这么大咧咧的开口问,让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刘彻却面不改色,回道:“不知。” “梁王的随行队在驻扎在城外,他人却不知所踪,对此你有何看法?”皇帝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刘彻身上,即使他身弱卧床,刘彻还是能感到他犀利的目光不减。 梁王不知所踪,太后却跟皇上吵了起来,难道怀疑是他做的?这种黑锅他可背不起。 刘彻抬起头来,也直勾勾盯着汉景帝。“梁王向来受父皇重用,若非父皇所指,只可能是梁王遭遇不测。” 还真敢讲。跪在外围的陈煦听到刘彻这么说,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刘彻这话的意思不就是皇上对梁王下手了么?皇上刚为这事跟太后吵得倒在床上,现在儿子又怀疑他,怎么能有好脸色? 皇帝的脸色还真变了,他动了动唇,哼哧了一声。“不错,若非我所指,他只能是遭遇不测,绝不会是他自己躲藏起来。”此言一出,跪在外围的几个大臣都晃了晃身子。 “梁王为何要躲?”刘彻明知故问。 “我也想知道,他为何要躲。”太后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铁青,身后跟着的张泽脸上带着三道划痕,默默的站到一边。 陈煦抬眼看了看张泽,勾了勾嘴角,看来请太后不仅是脑力活啊。 张泽:“……”笑屁,他不过是闯入太后的宫殿被打了一巴掌而已。 “太后终于来了。”皇帝坐在床上动也不动。 “听闻皇上身体欠佳,如今看来是侍卫小题大做了。”太后走到皇帝面前。“皇上还有心思关心梁王,显然是大好了。” 陈煦:“……”这样剑跋扈张的,真的好吗?这里还有这么多皇子皇女,还有这么多大臣。 对于太后的态度,汉景帝没有多做评论,只道:“太后不相信梁王另有所在?” “他是你的兄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梁王,见汉景帝的表情比自己还冷,太后的表情不禁软了下来,鼻息加重,连说话都颤了几分。 “这是事实,不错。”皇帝顺着太后的话点了点头。 “你们自小就长在一起,你处处维护他,照顾他,即使即位你们的感情也未曾变过。” 这句话皇帝没有附和。 太后又道:“皇上这么疼爱梁王,为何还要做出这种事来?” “做出什么样的事?”汉景帝冷笑了一声。“把梁王关押起来?还是暗中杀了他?” 陈煦听得后背冒冷汗,这种话题真的不要讲得太明显啊。他瞥了瞥张泽,张泽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好戏。 “皇上真的的这么做了?”太后喷了个音出来,眼中都蓄起泪水。“皇上为何要这样做?” 陈煦:“……”这种问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皇帝越是沉默,太后便越是觉得如此,不仅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了出来。“皇上竟然对自己的亲兄弟动手……难道这些年的兄弟之情皇上都不顾了吗?”太后抹着眼泪哭道:“皇上杀了我的儿子……” “太后何出此言?”皇帝面色沉静,像个雕塑一样魏然不动。“我既然与梁王手足情深,又如何会对他下手?” “为了皇位。”太后哭道:“你以为他真的想要你的位子吗?当初你承诺将皇位拱手想让,他都没有要,如此赤诚之心,你却生了疑心……” 太后哭得刘彻与陈煦都倍感烦躁,陈煦不禁开始怀念起哥哥来,若是哥哥还在他身体之中,好歹还有个与他说话的人,不至于如此无聊。 “可怜梁王对你如此信任,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太后哭得越来越伤心,几乎都要撅过去了,“我可怜的武儿,就这样再也看不见了……” “太后此言为之尚早吧?”汉景帝又是哼哧一声,道:“我有没有对梁王动手,很快你便知道了。”皇帝说着,看向一边的侍卫:“将梁王带上来。”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太后,连刘彻等人也愣住了。 陈煦几不可查的扫了一眼身前的几个大臣,他们的身影都轻微晃动。 两个侍卫便将梁王带了上来,梁王身着华服,却沾着草叶子,额前还有几丝乱发。 太后一见到梁王,惊喜不已,直接朝他奔了过去。“武儿,你还好么?怎么憔悴了许多?”太后眼角的眼泪还挂着,却眨也不眨盯着梁王看。“头发也乱糟糟的,来人,还不为梁王更衣。” 梁王正要开口,皇帝便先行道:“沐浴更衣?还是先将这事解决了吧。”皇帝掀开搭在腿上的被子,王夫人立刻就取了一边的披风给他披上。 众人都诚惶诚恐的垂着脑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要变天了啊…… “梁王,这一别数日,倒是十分想念。”皇帝对梁王道:“等不及想看看你正在建造的睢园了,不知修建得如何了?” 梁王不明所以,又有些惧怕的看了看皇帝,又望向太后。 太后抹了一把眼泪。“皇上……” “听说因为梁王长期不在封地,因此进度缓慢。”汉景帝打断太后的话,对之前的话题避而不谈,反而对梁王道:“我倒是很想看看建造完成之后的园子,横竖这时候也没你什么事,不如早点回封地吧。” 梁王的眼睛眨了眨,显然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望向太后,正准备寻求太后的帮助,汉景帝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要服老啊,我们都已经到了坐不上马背的年纪了。” 这话的目的也太过明显,众人都小抽了一口气不约而同想: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这次不消梁王递上眼色,太后便叫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太后所言。”皇帝道:“太后一席话令人如梦初醒,清明了许多。”太后还来不及反应,皇帝又拍了拍梁王的肩膀,直接将手伸到他胸前,将一枚印章抽了出来。“梁王,好好休息,我等着看你的睢园。” 梁王和他的小伙伴太后都惊呆了。 皇帝一拍梁王的肩膀,坐到自己床上,对还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道:“你们要记住,别人借给你的东西,随时都能要回去。” 刘彻暗戳戳一抬眼,便发现皇帝正盯着他。 汉景帝道:“我给的东西,你们不能不要,但是我不给的东西,你们也别消想,知道了么?” “皇上。”太后终于缓过神来,道:“收回军令兹事体大,还是要从长计议。” “没什么好说的,都已经在我手上了。”皇帝一副拒绝谈论此事的模样。“都下去吧,没什么大事。” 察觉到自己着了皇帝的道,太后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她正欲开口辩解,却发现大臣们都已经晃动着身子站了起来,慢慢退出未央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我有点乏了,都走吧。”皇帝满怀深意的看了太后一眼,又爬回床上休息去了。 太后瞪着眼睛看着汉景帝。“皇上这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今天发生太多事,朕累了,太后请回吧。” 太后:“……”汉景帝不上朝不宴客的时候,一般自称我,这种时候自称“朕”显然是告诉太后他已经十分不耐烦。今天这场大咧咧的对峙让太后知道,这朝堂已经不是她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太后在汉景帝的床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梁王离开未央宫。 梁王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太后却不等他沐浴更衣,带回宫便道:“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这么狠下心来,剥你的权,削你的势。” 梁王的眉头轻皱,道:“他拿了我的军印,便是想要我的命了。” “不,不会的,他还要留你的命来对付我。”太后握紧自己的手。“皇上原本也是属意将皇位传给你的,若不是太子……” 没错,这一切都是太子的错,太后银牙都要咬碎,露出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梁王默默后退了一步,问:“不如我们杀了太子?” “皇上将禁军交给太子管理,就是为了保护太子,你手上那些三流的杀手怎么能取回他的小命?况且今天这件事……皇上与你之间已经有了隔阂,反而对太子亲近了许多,这时候想要动他,难上加难。” “那该怎么办?”梁王皱眉叹气。 “你也是,不是说还有两日才到,怎么会被皇上捉了去?” “我早就来了,不过在长公主府中。” 太后:“……”怪不得会被抓。 “本来呆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被捉了来,然后军令莫名其妙就被收回去了……如何是好?” “如何?”太后哼哧哼哧:“皇上不想给的东西,我偏生要弄到手。” ... ☆、第三十章 陈煦跟着陈午、刘嫖离开未央宫,陈午便松了口气,呼道:“好久没有看到皇上如此威严的模样了。” 陈煦:“……”希望这不是回光返照吧,毕竟还有两三年刘彻就要登基了,汉景帝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陈煦。”刘彻朝陈煦蹦跶而来。 “太子?”陈午道:“太子今天的表现让我捏了一把汗,幸得太后来了,否则不知皇上会如何。” 刘彻:“无妨,父皇自有想法。”他现在都是老油条了,看汉景帝的眼神就知道是不是又在逗他,便也没有将陈午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转头对陈煦道:“你方才看见张泽脸上的伤了吗?我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看到了,他一定是直接冲进宫里请太后移驾未央宫。”陈煦笑道:“他看起来似乎就是不会拐弯抹角的人。” “你什么时候跟张泽走得这么近了?”陈午满怀疑问看着陈煦。 陈煦:“算不得熟识,不过见面点个头打个趣还是可以的。” “不行,我忍不住想要调侃他。”刘彻拉住陈煦,对陈午道:“两位先行回去吧,陈煦很快就会回去。” “去吧去吧。”刘嫖摇了摇头,率先迈开步子走了,陈午本来也想跟着去凑凑热闹,见刘嫖走了,赶紧跟了上去。 “陈煦与张泽才见过几次面,上两次见他们聊谈,感觉还十分客气,如今已可以打趣了?” “煦儿与人相处得当,张泽也身家清白,他们在一起有利无弊,你有什么好奇怪的?”刘嫖道:“你若是有这闲情操心,不如与我回去看看画册。” “啊不不不。”陈午一听,急忙摇头。“我还有事来着……对,我要去调查调查梁王带来的那队人马有没有可疑之处。” 事情都解决了现在调查?刘嫖瞄了陈午一眼。“你儿子的终生大事都不关心,你知道煦儿现在几岁了么?若不是你拦着,我现在孙儿都抱在手中了。” 陈午:“……”矮油,这种事情不是说做就能成的,要慢慢来……如果被陈煦知道他母亲正在筹划给他纳房,陈煦一定会迁怒到他头上好么。 “唉。”刘嫖叹了一声:“说起来煦儿也很是反感这些……只是皇上迟迟不赐婚,煦儿整日呆在家中,出门不是与卫青一道就是与太子一道,见到的恐怕都是妇人,若是由得他,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陈午摸了摸鼻子,在刘嫖进行下一轮唠叨之前道:“啊,我要先行一步了,你回去小心点。” 刘嫖一愣,陈午已经脚底抹油溜了,刘嫖叹了口气,摇摇头,“父子两一个模样。” 被皇上遣退的张泽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药膏来上药,刘彻便带着陈煦闯了进来。 张泽:“没有敲门。” 刘彻:“你上次弄晕我,也没有事先只会一声。” 张泽:“关门。” “你说话怎么这么简洁了?”陈煦与刘彻进了房,顺手将门带上。“我说,你的脸还好吧?看起来挺深的。” “三五日便消了。”张泽摸着自己的脸蛋:“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们最好不要笑。” 一直带着淡淡笑意嘴角十五度上扬的陈煦:“……这个有点难。” “我说你也够可以的,请个太后也能得赏。”刘彻毫不避讳的拍了拍张泽的肩膀:“这个火巴子好吃吧?” 张泽没有说话,只道:“我得去卫府看着那家伙,你们没事就散了吧。” 刘彻:“喂喂,刚来就走,好歹让我们喝杯酒。” 张泽:“我忌酒。” “喝杯茶总有吧?” “这种稀罕货我这里也没有。” 刘彻四下看了看,张泽的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一衣柜,一把椅子一方桌。“你竟然让太子站着,自己坐在房里唯一一张椅子上?” 张泽立刻站了起来。“太子慢坐,我这就走了。” “别呀~”刘彻学着哥哥,用十分讨打的语气道:“一杯水都不让喝,好坏的。” 陈煦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看看张泽,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张泽道:“你有心情来调侃我,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对付窦太后。” “身为禁军统领,你知道的似乎太多了。”陈煦道:“果然你也暗中调查太后?” “我只是随便听来的。”张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皇城之内可以随处走动,有时候巡逻走得累了,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便听到了许多不该听到的事。 比如他手下谁谁跟宫女有情了,比如阉人的总管贪污了多少财物藏在哪里,比如太后暗中的部署等等。 “说说你都听到什么?我看看有没有比陈煦的情报更新鲜的东西。” “管好你的裤腰带,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张泽看了刘彻的腰一眼,转身出了自己房间。 刘彻瞪着眼睛:“嘿,这家伙什么意思?” 陈煦:“大概是想说你的腰太细。”刘彻的身材即使是被重重绫罗包裹,也看得出比例良好,陈煦觉得若是把刘彻丢到现代,估计能冲出亚洲当个国际巨星。 “啧,小小禁军统领胆敢有这种想法?”刘彻眯了眯眼。“我决定在他床上放几条虫子。” 陈煦:“……”这孩子挺聪明,就是耍人的时候智商为负。 张泽话中有话,陈煦与刘彻都听得出来,但是他们的人脉显然没有窦太后与皇帝来得广,还没等他们弄明白刘彻为什么要管好自己得裤腰带,卫青便找上门来了。 陈煦原本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剑,虽然从小到大都是那几个姿势,但是长大之后挥舞起长剑看起来十分帅气,连坐在一边绣花的阿娇都忍不住拍手称赞。 卫青偷偷摸摸的从长廊探出一个脑袋,见阿娇也在院子里,又默默将脑袋缩了回去。 阿娇却已经看见卫青,唤道:“卫青,快来,我有东西给你。” 卫青只好硬着脑瓜子走过来,阿娇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卫青:“听说你上次在角斗场大出风头,得了赏银,这个送你,就当是恭喜你出师大捷啦。” “谢谢。”卫青捏着荷包看了看陈煦,陈煦正摆着收剑的姿势。 “卫青怎么了?”察觉到卫青的表情有些怪异,陈煦便问:“身体不舒服?” 卫青摇摇头,看着陈煦欲言又止。 陈煦:“……怎么了?”这小动物一样的眼神他招架不来。“阿娇,你先回房吧,我与卫青聊聊。” 阿娇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好吧,我去做小点心。” 陈煦拉着卫青在阿娇方才的位子坐下,问:“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陈煦……陈煦当时为什么会带我回馆陶公主府呢?”卫青道:“馆陶公主府能人异士奇多,我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你肯收留我?” “因为我看你顺眼。”陈煦笑道:“有时候有些人所做的某些事,是不需要理由的。”见卫青被绕得有些糊涂,陈煦又道:“况且你也没有让我失望,在角斗场得了赏银,很快便能进军营了。” 卫青抿了抿嘴,小声道:“我姓卫不姓陈,即使拔得头筹,馆陶公主府也不一定沾光,倒是我自己一直在馆陶公主府的庇护之下。” “怎么突然想这么多?”陈煦摸了摸卫青的脑袋,“你是我馆陶公主府的人,我自然要护你。” 卫青抿着嘴,一副“我现在很烦恼快来问我为什么”的表情。 陈煦问:“怎么?你不想呆在馆陶公主府?”原有的历史上,卫青与馆陶公主府的交情平平,甚至在刘彻即位夺权之后,馆陶公主府可算得是刘彻眼中的一根钉刺,虽然刘彻最后是借阿娇之手削弱馆陶公主府的势力,但是卫家也从中帮了几把手。 虽然现在阿娇与刘彻没有什么金屋藏娇的婚约在身,但是陈煦还未见过卫子夫,她若是的事,手段比起窦太后更难对付。 “不是,我想呆在馆陶公主府的。”卫青急忙摇了摇头。“可是我……”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陈煦皱了皱眉。“馆陶公主府的大门又没夹你的脑门,想呆就呆着。” 卫青叹了一声,道:“我今天遇到了一名女子。” 陈煦顿时有种不太美妙的感觉。 果然,卫青道:“她说她是我姐姐。” 陈煦:“她是你姐姐吗?” 卫青点点头:“我记得她的脸,虽然过了这么些年,却是没有多大变化的。”想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卫青的目光都有些闪烁。“我们不常见面,但是每次遇到,她都会偷偷塞些吃食给我。” 是卫子夫吧……陈煦的眉头轻轻拢了拢,连嘴角都往下拉了几分。“你想跟她回卫家么?”卫青呆在馆陶公主府日夜练武,为的就是在角斗场拔得头筹,直接进入军营。他想要出人头地就只有这一条路,只要能在战场的厮杀之中保得一条小命,回来之后便能光耀门楣,升官得财。 卫青在馆陶公主府的事情卫家一直都知道,但是从未派人接卫青回去,甚至他们的态度就像是卫青从来不存在一样,如今卫子夫突然出现,一定是因为得知卫青即将进入军营,想要沾卫青的光,又岂是这么容易的? 卫青道:“姐姐的确是想让我回卫家。” 陈煦:“……”他好不容易养大的小娃娃,现在终于可以堪用了,卫家就来捡现成的便宜?这感觉真是太不好了。 ... ☆、第三十一章 卫青本来是外出给阿娇买珠钗的,上次陪阿娇出门的时候,阿娇看中了一个珠钗,但是身上的钱不够,他这次得了角斗场的赏银,想把珠钗带回家送给阿娇,谁知道刚出店里出来,就遇到了卫子夫。 卫子夫其实长得不算美,至少跟阿娇比起来逊色不少,但是卫子夫的长相十分惹人喜爱,看起来便温柔大方,让人如沐春风。 第一眼卫青倒是没有认出卫子夫,倒是卫子夫惊喜的唤了一声:“卫青。”一双眸子闪闪发光的落在他身上。 “……姐姐?”卫青怔了一会,才吐出这两个音来。 “真的是卫青。”卫子夫十分激动,抓住卫青的手。“好久不见了,我甚是想念你呢。” “嗯。”卫青点了点头。“是好久不见了,姐姐还好么?” “好……好……”卫子夫点了点头,又打量卫青。“真的是长大了,小时候还没有我高呢,现在我都要抬起头来看你了。” “是嘛,姐姐倒是没什么变。” 卫子夫笑了笑。“这么久不回家,母亲甚是想念你……你要同我回去看看么?” 卫青抿了抿嘴。 “少儿生了个可爱的胖小子,长得与你倒是有几分相似呢。”卫子夫拉着卫青絮絮叨叨讲了好一会,才道:“呀,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母亲要担心的……卫青,你有空就回来看看吧,我们都很挂念你,想着你早些回来。” 卫青被卫子夫说得心情十分复杂,巴不得卫子夫赶紧走,不等卫子夫走远,他便大步跑回了馆陶公主府。 卫家没有给卫青什么美好的回忆,但他毕竟姓卫,因此他十分烦躁,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煦自然是不会放他回卫家,见他面露难色,便道:“回去看看又何妨?” 卫青眨巴眨巴眼。 “你若是想回去看看,就去,但是你切莫忘了,我馆陶公主府依旧有你一座落脚之地。”陈煦又摸了摸卫青的脑袋瓜子,“这种事情你越是想得复杂越理不顺,别想太多。” “可是……”卫青还想说什么,抬眼却正撞上陈煦略带安抚的目光,心头不禁一窒。 “你只是去看看,又不是不回来了。”陈煦笑道:“况且你马上就要入军营了,到时候卫家也好,馆陶公主府也好,都不再是你常住之地了。” 听到这句话,卫青之前对回卫家的渴望顿时减了不少。卫子夫看见他片语不提他现在的状况,显然是对他十分了解,却又装作不知情一般,其心可昭。 “好啦,让你回家还这么闷不开的模样。”陈煦拍了拍卫青的胸口,却压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诶?是什么?” “啊,是珠钗,刚才都忘记给阿娇了。”卫青将珠钗摸出来看了看,幸得完好。“看见姐姐整个人都乱了,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记得。”卫青说着,便朝陈煦挥手:“我将珠钗送去给阿娇。” “去吧去吧。”陈煦朝卫青挥了挥手,然后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张泽照顾哥哥,有没有照顾烦了,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陈煦在家中吃着小食,刘彻却是被平阳公主叫着去了她的府上。平阳公主与刘彻在众多兄弟姐妹之中关系最为亲密,即使平阳公主已经嫁做人妇,两人还是时常往来。 这一日刘彻刚到平阳公主府中,平阳公主便令人端上小汤食点,道:“我最近迷上这些小点心,听说这种糕点是南方特有的,我好不容易才学会的,便让你先来尝尝。” “是么?姐姐做的点心可好吃,一会儿我带一些给陈煦。”刘彻说着便捻了一块糕点塞进口中。“最近都跟张泽混在一起,有些时日没去馆陶公主府了。” “你与陈煦的关系,好得让我都嫉妒呢。”平阳公主笑问:“今日的点心如何?” 刘彻咂咂嘴。“感觉不像是姐姐做的。” “那便是我要考考你了。”平阳公主对身边的近侍道:“让她们进来。”接着一群貌美如花的少女便依次飘了进来,平阳公主指着那群少女,问:“若是不让她们靠近,你可分辨得出这糕点是谁做的?” 刘彻:“……”没想到他一直谨慎,却被平阳公主给卖了,说什么考考他,这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吗?平阳公主的话音未落,刘彻便感觉自己耳边响起了哥哥发出的笑声:“嘎嘎嘎,嘎嘎嘎。”软绵绵又怪声怪调,让人倍感烦躁。 平阳公主见刘彻变了脸色,急忙撇清道:“我昨日去南宫那里,她就是这样把我考倒了,我觉得有些不服气,便找你试试。” 刘彻点了点头,开始打量那些少女。 这个嘴巴好尖,这个眼睛太犀利,这个长得不够温柔,这个长得还不如陈煦好看呢。 晃了一圈,刘彻又捏了个糕点塞进嘴里。“这些糕点都不是她们做的。” 平阳公主自认自己选出来的少女都十分出挑,样貌才学到家庭背景无一不是十佳,没想到竟然没一个入得刘彻的眼,惊道:“你确定?” 刘彻摆摆手,嫌弃道:“身上都是脂粉香,一点糕点的花香都没有,快下去吧。” 平阳公主有些不甘愿,便笑道:“原来是香味,太子真是观察入微,算是我输了。”说完像是刚想起来一般哎呀了一声。“方才光顾着让你猜,都忘记下赌注了。” “要什么赌注。”刘彻满不在乎:“给我准备一篮糕点,我一会就带去给陈煦。” 平阳公主:“……”果然是未经人事的少年,只想着吃食跟玩伴。“这些少女听……” “哈欠!”刘彻打了个喷嚏,捏着鼻子道:“好姐姐,快让她们下去吧。” 刘彻这副模样,平阳公主也不知道这相亲路要怎么走下去了,只好挥挥手,让那些少女又下去了,然后旁敲侧击:“世子似乎已经双九了?” “才十七呢。”刘彻回道。 朝中好多大臣也才十七八,娃儿都满地跑了。平阳公主暗戳戳的想:听闻有些大臣也喜欢在身边放个漂亮的小少年,她这弟弟不会也有这毛病吧? 刘彻不知道平阳公主在想什么,只是收拾着面前的糕点。 平阳公主见他吃吃吃就来气,又不甘心道:“我初为人妇,有许多事不懂,都是馆陶公主一手教导的,与世子却是没见过几次面呢。” “你想见陈煦?”刘彻挑眉。“你们见面没几次,也不说话,有什么好见的?” “是馆陶公主上次向我提及世子的婚事,问我有没有配得上世子,门当户对的……”平阳公主笑了笑,道:“世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呢。” 刘彻手中的糕点都掉了地上。 平阳公主:“……怎么了?” “那些庸脂俗粉怎么配得上陈煦?”刘彻眨巴眨巴眼,道:“姐姐还是别管这许多闲事,堂邑侯自有分寸的。” 这要换成个女的,都得倒贴才能嫁出去了。平阳公主内心默默淌血,这弟弟不是挺聪明么?怎么这会话都说这么白了,还听不懂?“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然比不得皇上赐婚,但是我这正好有几位门当户对的,出自书本网,能书善舞,让世子见见也是好的,说不得看对了眼,我也凑了一对好姻缘。” 这些话明明在情在理,但是刘彻听着就是觉得刺耳,他冷淡的哦了一声。“陈煦的眼光可高,一般的他也看不上,免得到时候尴尬,姐姐还是不要管这件事了。” 平阳公主难得见刘彻士气大落,正欲乘胜追击,刘彻却捂着肚子道:“哎呀,真的好饿,吃点心都不够填肚子了,姐姐不是请我吃饭食么?” “你这吃货。”平阳公主无奈的叹了一声,即使知道刘彻是在装腔作势,却也收了话题,让下人送上吃食。 一道道精美的小食摆上桌面,几个舞女便飘了进来。 刘彻见到又是一群少女,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平阳公主,平阳公主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狡猾。刘彻心中暗叹了一声,便见一个少女舞到他面前,替他斟酒。 这个少女正是卫子夫,卫子夫看也不看刘彻,斟了酒便又舞了起来,反倒让刘彻有些惊讶的多看了她一眼。 平阳公主见状,立刻便道:“这位是卫家最小的女儿,卫子夫。” “卫子夫?”听到卫字刘彻便挑起了眉头。 平阳公主笑道:“是个好女孩呢。” “噢。”刘彻喝了卫子夫斟的酒,又看了一眼卫子夫。嗯,眉眼跟卫青倒是极像的,果然是卫青的亲戚么? 一曲舞罢,一个侍女便哒哒哒跑了来,在平阳公主耳边说了几句。 平阳公主道:“你们下去吧,子夫,你留下陪太子说说话。”而后又对刘彻道:“前面出了点事,我去去就回。” “额……”刘彻正想告辞,平阳公主已经哒哒哒跑了出去,速度快得让人用脚丫子就看出是在演戏,不过是给他与卫子夫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刘彻:“……” 卫子夫面上带笑,帮刘彻斟酒。“常闻太子殿下英俊非凡,今日有幸得见,实无所虚。” 刘彻:“……”他只想立刻奔入馆陶公主府。 ... ☆、第三十二章 卫子夫此人,最善于察言观色,她见刘彻神情便猜到刘彻对他并不上心,估计在刘彻眼中,她与方才那些舞女没什么不同,唯一让刘彻侧目的,便是她的名字了。 卫青常驻馆陶公主府,想来与刘彻也见过面,说过话的。 卫子夫这样想着,便试探道:“我的弟弟总是说太子睿智非凡,方才见到太子,子夫忍不住便凑上前来,望太子恕子夫无理之罪。” 刘彻才不管卫子夫有什么无理之罪,只问:“你弟弟?” “卫青。”卫子夫直勾勾盯着刘彻的脸,望从刘彻的表情中读出什么来。刘彻不加掩饰,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好事,松开了。 “卫青经常与你提到我?” “我与卫青亦是几日前方才相遇,他说太子为人纯善,十分照顾他。”卫子夫见刘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欣喜,道:“他把太子说得这般好,让我十分好奇,今日一见,太子果然如卫青所说,谦和友善,亦十分聪慧。” “看来你跟卫青的关系,很不错嘛?”刘彻挑了挑眉。他才不相信卫子夫所说的话,那个只在陈煦面前滔滔不绝的卫青,怎么会在外人面前说他的好话?卫家的人都不是善茬,若不是卫青早早被陈煦捡了回去,如今不知道是个什么鬼模样了。 卫子夫见刘彻果然对卫青的事情感兴趣,立刻又道:“我与卫青虽然许久不见了,但是那日相见,感觉就像是回到一起玩耍的时候,那时候的卫青又干又瘦,如今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嗯。”刘彻点了点头,“卫青一身武艺出众,将来定能在沙场战出一份功绩。” “他在外习武,一定十分辛苦。”卫子夫叹了一声。“我与母亲都十分想念卫青,母亲自卫青不知所踪之后一直食不下咽,如今卧病在床……不知卫青何时有空,能回家看上一看。” “我倒是未曾听过卫青家中的事情。”刘彻等的就是卫子夫这几句话,她不说卫青是被卖给陈煦的,只说卫青突然不知所踪,把关系撇得干净,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卫青真的是被人牙子拐去卖了呢。 “子夫家中尚有一位哥哥,两位姐姐,卫青是最小的。”卫子夫道:“因卫青最小,母亲十分疼爱他,现在他出人头地,即使不认祖归宗,母亲也会为他感到高兴的。” 这话说的,难道卫青不回卫家便是不孝?虽然与卫青不对盘,但是毕竟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刘彻听得这话,皱了皱眉。 卫子夫见状,又道:“毕竟分开这么多年了,卫青心中对我们一定有所恨吧……我打算再劝劝他,让他回去见母亲一面也好。” “卫青倒不是记恨的人,一定是因为太久没见,倍感生疏了。”刘彻这话,倒是在卫子夫脸上啪啪打了两个巴掌,他站起身来,道:“去准备小食,我要去馆陶公主府了。” 这会若是让刘彻走了,平阳公主一定认为是她伺候不佳,卫子夫正想着如何才好,刘彻已经大步出了门。 好不容易才在太子面前露脸,怎么能这样放他回去?卫子夫皱着眉头苦思了一会,才咬咬牙,哒哒哒跑出去。“太子……” 一踏出门,便见刘彻正在中庭与平阳公主说着话。 平阳公主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一转眼看见卫子夫站在门口,又道:“子夫,去将小食取来吧,太子赶着去馆陶公主府呢。” 卫子夫虽然还想争取争取,却因着馆陶公主这话,只好作罢,她应了一声,便转身去拿吃食了。 平阳公主道:“子夫聪明伶俐,我很是喜欢,太子日后可不要亏待了她。” “横竖她也是卫青的姐姐,放心吧。”刘彻道:“若是你这么舍不得,不如我不要了。” 平阳公主拿斜眼对着刘彻。 卫子夫拿着小点出来的时候,刘彻已经坐上了马车,她慢吞吞的将篮子递上马车。 平阳公主道:“子夫,怎么闷闷不乐?” 卫子夫小声道:“倒是有些舍不得……”这可是大实话,这次搞砸了,下次刘彻再来,便不一定能说上话了。 平阳公主却是误会了卫子夫话中的意思,笑道:“傻,虽然宫女不能擅自离宫,但是有太子照看着你,总是能再回来看看的。” 卫子夫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去吧,在宫里勤勉如今,日后若是富贵在身,也不要忘记今日是我送你出门。”平阳公主拉着卫子夫的手拍了拍,道:“去吧,莫让太子等久了。” 卫子夫便这样莫名其妙坐上了车,跟着刘彻一路到了馆陶公主府,若不是进门的时候脚被门槛撞了一下,生疼生疼,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以为要接近太子有多难,原来这样都可以入宫? 殊不知刘彻将她带在身边另有打算。 陈煦与阿娇、卫青一起吃了点心,想着要去看看哥哥,便找了个理由别了阿娇与卫青,出门了,卫青见陈煦走了,才掏出怀中的珠钗递给阿娇。 阿娇看见珠钗眼睛一亮,接过来问道:“这珠钗你哪里来的?” “买的呗,你送我荷包,我送你珠钗。” “那荷包才几个钱?这钗可贵。”阿娇抿了抿嘴。“你是不是把角斗场的赏银都用了?” “没,就用了一些。” “你这样以后可怎么讨媳妇?”阿娇摇摇头。“不准再乱花钱了。” 卫青道:“要不我把钱都放在你那里?” 阿娇还没开口,刘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不如你把心也放在阿娇身上吧。”听起来幸灾乐祸,令人十分不爽。 卫青小脸一红,瞪向出声的刘彻,见到刘彻身后跟着卫子夫,脸色又是一白。 “太子的嘴咧得越来越开,说的话却是越来越难懂了。”阿娇嗔了一声,也看到刘彻身后的人:“你平日都是一个人来的,今日怎么还带了个人?见到我也不行礼,好没规矩。” 卫青没有开口,倒是刘彻在卫子夫行礼之前便道:“这是卫青的姐姐。” “呃。”阿娇噎了一声。 刘彻的心情别提有多美了,平日里与他作对抢陈煦的两个人,就因为与卫子夫一个照面落了下风,要知道平日他们两个可都是合伙驱赶他出馆陶公主府。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让他在馆陶公主府呆的时间越来越短。 “陈煦呢?”刘彻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陈煦见到卫子夫是个什么表情。 卫青冷冷道:“陈煦出门办事了,不在府上。” 刘彻:“……”刚刚才好起来的心情顿时跌了。 ... ☆、第三十三章 “春天里来,是百花开~,诶呀诶呀诶。”陈煦来到霍去病房中时,张泽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霍去病的床边。霍去病明明闭着眼睛在休息,嘴巴却一动一动,哼着歌。 “哥哥?”陈煦摸了摸霍去病的脑袋,霍去病就睁开了眼睛。 “陈煦,你来了?” “你唱的什么?” “戏曲儿。”一见到陈煦,哥哥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挥舞着自己的小手臂。“陈煦,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去,我不想呆在这里。” “没这么快,我要部署部署。” “你这个骗子,上次还说很快就带我走。”哥哥不满道:“我在这里都无聊死了,这个木头人也不跟我玩,我也不能打他。”哥哥挥了挥细嫩的小胳膊。“我不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么,为什么这么软绵绵。” “你也知道你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就好好养着吧。”想想哥哥这个好逸恶劳的个性,回头让他学兵法练剑术,不知道得多难。 “可是我想我的小象了。”哥哥的语气之中满怀深情。“我不在府上,你有没有每天擦擦它,天气好的时候抱它出来晒晒太阳?” 陈煦:“……”又不是花,还有这么多要求。 “瞧你的表情一定没有好好待它,成日只顾着看那劳什子信息传报,舞刀弄枪,跟卫青和刘彻油嘴滑舌……” “喂喂。”陈煦忍不住拍了霍去病的脑门一下。“在西汉也呆了这么久了,成语越用越回去。” 哥哥委屈无比。“我只是想回家。” “在这里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吃喝拉撒还都有人伺候,你有什么不满?”张泽也忍不住了,他板着脸道:“还回家,你的家究竟在哪里你知道吗?” 陈煦:“……”这话好犀利,他跟哥哥混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哥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哥哥听了张泽的话,立刻就暴躁起来,“什么?换成是你你呆得住吗?每天都要被人扒衣服看屁屁无数次,羞死了。” 张泽:“唷,你还知道羞。” “哼。”哥哥生气的翻了个身子,无奈霍去病才一个多月大,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扭着身子反而将脸对准了张泽。 陈煦看不下去将他托起来摆好,道:“你就不能好好呆着,张泽是皇上派来监视你的,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哥哥:“皇帝听说有个足月便会说话的妖精,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你的事他自然是瞒着皇上。”陈煦道:“不过这里当值的可不止张泽一个人,若是被其他人看见就不好了,你也不想背着妖孽的骂名被烧死吧?” 哥哥撅了撅嘴。 “我知道你无聊,带了点东西来给你玩。”陈煦掏了掏袖子,摸出两只半个巴掌大小的小象来,哥哥的眼睛立刻便落在了陈煦的手掌上,陈煦道:“这是我凭着那只小象做的小小象,留给你玩吧。” “陈煦真是太好了。”哥哥高兴的伸出手来,陈煦将小小象轻轻的放在他手中。 “你在这里好好呆着,莫要作乱,等我部署好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将你接回馆陶公主府了。”卫青已经见到卫子夫了,等卫青回卫家唱唱戏,他便有借口将哥哥接走了。 哥哥得了小象心满意足,抓在手中不肯松手,动了动脑袋算是答应了。 陈煦本来就只是来看看哥哥,现在哥哥也看完了,便想要离开,谁知他刚刚露出想离开的表情,张泽便道:“这家伙得睡觉了,正巧我有些事情要找你。” 陈煦:“噢?” 为了不打扰哥哥,陈煦与张泽挑了房间外一处僻静之地。 陈煦先是开口,道:“哥哥麻烦你多照顾了,他是小孩性子,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张泽摆了摆手。“你已经想好怎么将他接走了,我便不多过问,只是要小心皇上。” “算算皇上也没几年好活了……”陈煦道:“已他现在的模样,还真想不到是病故的。” “其实皇上一直都有病的。”张泽叹了一声,又道:“虽然如此,他的脑子却还十分清醒,你与刘彻的事情,他早有所察。” 他与刘彻?陈煦认真仔细的想了想,他与刘彻最不为人知的事情,就是藏了一个哥哥,难道是因为他与刘彻这次的表现,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怪不得哥哥一个小小吏官的私生子,却要让禁军统领来看着。 陈煦皱了皱眉,只觉得皇帝深不可测,道:“皇上真的有所怀疑?” “刘彻表现得这么明显……对他稍微有所了解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吧?”张泽眨巴眨巴眼:“皇上也不是瞎子,更何况刘彻是他的儿子,每天都要去给他请安的,看眉眼与眼线的回复就能猜出十之一二了。” 陈煦:“……”坑爹的刘野猪,真的是猪一样的队友,之前知道他身体内有哥哥的时候便曾经大费周章的请来奇人异士说要给他除妖,还好他及时制止,没想到背地里又搞这些名堂,倒是将他们自己给暴露了。 张泽见陈煦有些紧张的样子,耸了耸肩。“这种事情我也帮不上忙,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我一定会小心皇上,不让他关注哥哥的,速战速决,我这就去部署。”陈煦朝张泽点了点头,便哒哒哒离开了。 张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陈煦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他们两个的事情跟那家伙有什么关系?” “陈煦,陈煦。”哥哥在房中叫喊。 张泽便收了心思,走进房中:“别叫了,人都走了。” 陈煦急急忙忙回府找卫青,便看见卫青与刘彻又在院子里比试。 陈煦:“……”这个刘野猪明明打不过卫青,每次来馆陶公主府却总要与卫青斗上一斗,每次还都带上阿娇……咦?阿娇边上的是谁? 陈煦愣了一下,觉得阿娇身边的少女有点面熟,还没想起来是谁,那少女已经看见了陈煦,朝阿娇唤了一声,阿娇扭过头来,便笑道:“可算是回来了。” 卫青与刘彻闻言,双双丢剑,朝陈煦奔来。 “陈煦。”刘彻抓住陈煦的手道:“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 “卫子夫?”陈煦看着卫子夫那张与卫青有几分相似却又十分恬静的脸,“卫子夫”三个字脱口而出。 这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子,如今正站在他面前,朝他行礼…… ... ☆、第三十四章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刘彻狐疑的看着陈煦,这应该是他与卫子夫第一次见面吧? 惊觉自己说漏了嘴,陈煦一顿,道:“自然是卫青告诉我的。” 刘彻:“……”差点忘了卫青这跟屁虫。 “既然是卫青的姐姐,便无须拘谨了。”陈煦朝卫子夫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转头对刘彻道:“我正想差人去找太子,请太子随我来吧。” 卫青虽然屡屡不爽陈煦只跟刘彻呆在书房说悄悄话,但他们谈论的毕竟是正事,因此他只是皱了皱眉头。 刘彻跟着陈煦走了,卫子夫的心思便活络起来,“卫青,那位便是世子了么?” 卫青点头:“姐姐为什么会跟太子在一起?” 卫子夫:“……”难道他可爱的弟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了么?“子夫承得太子赏识,被接回宫中伺候左右。” 卫青的第一反应是:太子又要找他麻烦了。 卫子夫见卫青微微蹙眉,又道:“太子为人谦和,一定是念我劳苦,方才接我回宫。” 卫青还没反驳,一边的阿娇就已经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念你劳苦?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难道还会比当宫女辛苦?”阿娇双手叉腰,眉毛都往两边飞起来,对卫子夫苦口婆心道:“你知道当太子身边的宫女有多辛苦吗?每天天未亮就要起了,不仅要伺候他吃喝,还要准备沐浴更衣用膳等等琐事,稍有不顺心就会被他瞪,每日还要守在他房外,他晚上睡觉打呼,你根本就睡不着,他若是也睡不着那你就更惨了,不仅要陪他下棋聊天,还要准备点心吃食……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的心情阴晴不定,你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被罚了。” 卫青见阿娇絮絮叨叨,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随母亲进宫的时候亲眼看见的。”阿娇道:“后来我问了好多人,他们一人说一点,我知道的就多了。” 卫青:“……”原来阿娇也这么八卦。 “我原本是想打听打听兄长在宫中的情况的,谁知他们都跟我说关于太子的事。”阿娇撅了撅嘴:“总之当宫女不好啦,况且你又是卫青的姐姐,怎么能屈就在宫中,不如来馆陶公主府吧~” 阿娇虽然抛出了橄榄枝,卫子夫却不屑接。她若是想要找个轻松的活儿,还不如呆在平阳公主府中呢,她的目的就是接近刘彻啊……面对阿娇天真无邪的邀请,卫子夫心中十分不屑,面上却还是摆出笑脸。“我倒是觉得太子十分健谈,与他说再多话也不会累。” “哎。”阿娇摇了摇头,正想再劝慰几句,卫青却开口了。 “既然姐姐心意已决,馆陶公主府也不会强人所难。”卫青盯着卫子夫,企图中卫子夫的眼中看出一丝不妥,卫子夫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奇怪的变化。 “我能够进宫,母亲定然也是十分高兴的,只是家中便无人照看,少儿的孩子才刚刚满月……” “这有何难,接到宫中便是。”刘彻与陈煦不知何时已经谈完了话,走了回来,听到卫子夫的话,刘彻便道:“一个小娃娃罢了。” 你自己也才十三岁啊……陈煦心中暗暗吐槽,一边道:“放在宫中不妥。” “有何不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生的呢。”阿娇打趣道。 “不得胡说。”陈煦轻飘飘瞪了阿娇一眼,阿娇吐了吐舌头,陈煦道:“太子要将一个孩童带到宫中,流言蜚语一定多不胜数,既然卫青家中如此艰难,不如就由我代为照顾,卫青的母亲卧病在床,我也可一同接到府中。” “不行。”卫青抢在卫子夫同意之前就拒绝道:“我们已经给馆陶公主府添了许多麻烦,怎能……”他自己住在这里白吃百喝,还让陈煦花钱给他请师傅,教导他识字习武,他心中已经十分感激,只想着日后有了作为,也给馆陶公主府长长脸。可是他这还没去当兵呢,就把一家子都带进来麻烦陈煦了。 “哎,这有什么?”阿娇拍了拍卫青的背:“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啊。” “可是……”卫青还想再说几句,刘彻却朝他摆了摆手。 “卫青,你马上就要进入军营,出人头地不过几个战役的事,可是如今你尚未进入军营,难道家中有了难处就不管不顾么?” “不是……”反正他没有回家也很多年,家里不是一样好好的么?为什么他一朝夺魁,就变成要担负家中重担的顶梁柱了?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老大去想吗? “无妨。”陈煦拍了拍卫青的肩膀:“我会好好照顾你家人的。” 陈煦都这么说了,卫青只好点了点头,心情有些低落。他觉得自己欠陈煦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宫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刘彻道:“卫青,我们下次再比试。”卫青点了点头,刘彻又凑过来小声道:“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下次就让我赢吧。” 卫青:“……比试就是比试。” “啧。”刘彻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卫子夫还没有来得及发表自己的言论,就跟着刘彻走了,坐上马车之后她沉默了一会,才道:“太子对子夫真的很好,我们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 “你不要想太多,都是看在卫青的面子上。”刘彻看了卫子夫一眼,心道:这张脸看着果然不太爽,若不是因为陈煦留着她有用,接进宫中随处一丢就好了。 卫子夫闻言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卫青竟然还能与太子比试剑术。”卫青的剑术不错,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 刘彻“嗯”了一声。“跟卫青也只有比试了,别的他又不会。” 卫子夫顺口便问道:“说起来太子与世子的关系,似乎十分密切呢。” “自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陈煦为人温吞,办起事情来却十分迅速,懂的东西又多,长相与才品都是一流的,与他说话心情都舒畅了许多。”提到陈煦,刘彻的双眼便露出向往的神色,不住的夸奖起来。 卫子夫但笑不语,听着刘彻一路夸着陈煦回了宫。 回到宫内,这场没有硝烟的追逐战才要开始…… ... ☆、第三十五章 卫子夫觉得,自己入了宫,就算是成功的第一步了,凭她的手段,想要爬上刘彻的床不是什么大问题。哪知刘彻连露脸的机会都不给她,回了宫就指了一份工作给她,还不是陈阿娇说的那些贴身伺候的活儿,而是在一个小院子里扫地,宫内规矩甚多,她即使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也不能到处乱跑,如果刘彻不来找她,她根本就看不到刘彻。 看不到刘彻,她到宫里来又有什么意思? 殊不知避而不见,正是陈煦给刘彻的建议。 见到卫子夫的时候,陈煦先是惊讶,而后与刘彻谈论了一番,又觉得十分惊喜,便顺着卫子夫的话,将哥哥接了回来——虽然顺带还有卫子夫一家人。 卫子夫在宫内对刘彻的行为表示十分不解以及不满的时候,刘彻正毫无所觉的坐在陈煦的书房内,翘着眉毛看着陈煦:“我说,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陈煦正在练字,提笔下手,行云流水,听到刘彻的话,手抖也不抖,回道:“怎么?” “卫家的孩子,为什么是你这个世子在带?”刘彻的眉抖动了几下,便看见陈煦胸前那团大东西动了动。“而且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 “你说这个么?”陈煦低头看了看,霍去病正在他怀中呼呼大睡,屁股下面兜着一块大布,直接绑在陈煦身上。“这是阿娇帮忙做的,这样挂在身上比较方便。” “把他丢给府中的下人管,更方便。”刘彻不满的看着霍去病:“你这样兜着他写字不难受么?” “丢给下人我怎么放心?你忘记之前卫青的母亲喂他吃馊水的事了?”哥哥刚回来第一天,陈煦给卫家收拾了一个小院子出来,当天晚上去看哥哥,便发现哥哥正在被灌馊水……小东西被掐着脖子,只能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简直不能再可怜,陈煦登时便火冒三丈,卫少儿却道是驱邪的法子。 驱邪?驱什么邪?要真的把哥哥给驱了,哪里就是站着说话这么简单了? 陈煦将哥哥抱在怀中,连听解释的心情都没有,就大步出了门,从这时候开始,陈煦便不打算再让哥哥回到卫家了。 哥哥被救出来之后便一直哭诉,说张泽离开之后他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今天来这里竟然喂他吃残羹剩菜,说难听点跟馊水差不多了,卫家对待霍去病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陈煦便担当起照顾哥哥的重任来。 刘彻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原本他将卫子夫接回宫中就是为了帮卫子夫把卫青挖回卫府,谁知道陈煦不仅不放卫青走,还将整个卫家都搬进了馆陶公主府,好不容易赶走的哥哥又回来了,他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吃馊水也没吃坏肚子,你还担心什么?” “他只是一个孩子,今天他们敢不给他饭吃,明天就敢不给他洗澡不给他换尿垫,难不成你还能将禁军统领请回来照顾他?” “怎么折腾他也不会生病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生病?”陈煦瞟了刘彻一眼。“话说回来,你不在宫里呆着,上我这来做什么?” “用到我的时候就让我来书房,用不着我了就让我回宫里。”刘彻摆出一张臭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发觉刘彻开始闹小脾气了,陈煦放下手中的笔,抱着霍去病向他走来。“你刚刚接手禁军,应该很忙才对。” “他们现在都很听我的话。”刘彻道:“你只忙着跟他培养感情,自然是没空看我的信报。” “我以为你会呆在宫里,讨皇上的欢心。”虽然皇帝现在对刘彻好得很,但是君心难测,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又想让梁王当皇帝呢? “呆在宫里就会听到那些人一直提到卫子夫,我觉得烦。”刘彻皱着眉头掏了掏耳朵。“我都已经听你的话,将她安排好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声音?” “这几日你有见过她吗?” “没有,不过倒是听说她变着法的想见我。”刘彻道:“怎么了?” 卫子夫应该是刘彻登基之后才与他相见的,如今不仅提前了,连在宫中的势力也发展得这么快……不对,卫家虽然不是非常穷,但是此刻也算不得富裕,卫子夫就算用钱财收买,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宫中安排好眼线。 见陈煦眉头轻蹙,刘彻问道:“怎么了?这卫子夫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陈煦道:“她背后一定还有人,否则你如此冷落她,怎么还会有人在你面前提到她的名字呢?” 刘彻:“……你的意思是说……” “卫子夫很有可能是她安排的。”陈煦道:“卫子夫在她手下的时间恐怕也不短了。” “你带走一个卫青,她带走一个卫子夫,然后我们准备放卫青出去了,她就放卫子夫来搅局?”刘彻道:“一个弱女子,怎么敌得过卫青?” “这你就错了,她的目的不在于卫青,应该是你。”陈煦道:“卫子夫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安静却不愚钝,聪明却又不失淳朴,正是你喜欢的类型,她恐怕也是对症下药,试想你若是纳了卫子夫,再有了个孩子,她想要操纵你便简单许多了。” “等等,什么我喜欢的类型?”刘彻匪夷所思。“我怎么会喜欢这种城府比海深的女人。” “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喜欢聪明又安静的女子?”陈煦眨巴眨巴眼,道:“好吧,这先放在一边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梁王那边暂时是没戏了,皇上现在又这么宠爱你,她想要对你下手,自然是从枕边开始。” 刘彻:“我怎么可能让她在我枕边吹凉风?”不得不承认她第一眼看见卫子夫的时候觉得有种飞花柳絮迎面来,拨云见日春长在的感觉,但是与她聊了两句,便发觉她与自己所想的并不一样。 长得没有陈煦好看,说话也没有陈煦好听,连脑子也没有陈煦清明,他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呢?喜欢这些女人还不如喜欢陈煦呢——刘彻这样想道。 陈煦对此一笑置之,“总之,如果真的是她派来的,你可要做好接招的准备。” “我有何惧?”刘彻哼哼了两声。“恐怕她也没有空让卫子夫搅我的事了,今晨我偶遇父皇谈天之时,父皇话中隐隐有所指,似乎是想要除掉梁王。” 原本梁王的势力就已经被去了,连军队都没有,在皇上面前理应是翻不出浪来了,可是皇上却动了要除掉梁王的心思? 陈煦想:看来是白莲花当久了,终于心烂腹黑了。 ... ☆、第三十六章 皇帝的心思你猜来猜去,都猜不明白。 昨天才对刘彻表明自己要对梁王动手,今天便关切的询问梁王建造宫殿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其语切切,俨然就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模样。 在朝上听得打哈欠的刘彻回来就将此事告知陈煦。“若不是我今晨与父皇一起给太后请安,太后提及许久未曾与梁王相见,父皇却不同以往答应让梁王立刻前来,我差点就觉得之前是我在做梦了。”刘彻对自己父亲的表现有些不解。“既然要除掉梁王,为什么不干脆利落点?难道父皇还怕太后不成?” “我倒是觉得,皇上已经开始部署了。” “噢?”刘彻眨巴眨巴眼。“你倒是比我还了解我父皇啊。” “其实你设身处地想想便知道皇上的打算了,若是你想要对你的好兄弟下手,你会选择社么样的方式呢?”陈煦今日依旧抱着霍去病,霍去病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陈煦身上,哥哥还在睡,霍去病便是一脸傻呆呆的模样,乖巧又听话。 刘彻眯了眯眼睛:“我才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生在帝王家,便无亲父子,更何况是兄弟姐妹呢? “我说的兄弟自然不是他们,而是你们。”刘彻忍不住靠近陈煦,戳了戳霍去病的小脸蛋,霍去病用眼睛瞄了瞄他,头部轻微的动了动。“他怎么不说话了?” “哥哥在睡觉。”霍去病感觉就像是得了精神分裂一样,一会儿安静一会儿暴动,尤其哥哥每天白天都霸占着身子各种闹腾,尿裤子什么的就放霍去病出来又哭又叫,像现在这样午睡的时间少之又少,陈煦觉得自己都要精神分裂了。 刘彻倒是挺喜欢霍去病的,时不时就要捏两下,霍去病似乎已经有点认识他了。 “他什么时候开口说话呀?” “哥哥睡醒了就会不停的说。”以前在脑子里还不觉得哥哥聒噪,现在放出来了简直是个连珠炮。 “我是说他。”刘彻又戳了戳霍去病的小脸蛋,道:“这样一直他他他的也不好,他母亲就没有给他取名字么?” 会喂小孩子吃馊水的家长,怎么会给他取名字……陈煦用复杂的目光看了霍去病的小脑袋一眼,想不到霍去病小的时候这么可怜,私生子为人所不齿,连自己的血亲都不疼爱他,就算成了大将军也很快就离开人世。说起来卫青小时候也是十分艰苦,他们两个走的路是一样的,只是霍去病更早离开人世,显得更加令人心疼。 陈煦摸了摸霍去病的头,道:“我们给他取个名字。” 刘彻兴致勃勃,道:“叫陈哥哥?” 陈煦:“他姓霍。”虽然他是把霍去病跟哥哥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但是人家的姓氏无法剥夺,若是真的叫陈哥哥,那历史上不就没有霍去病这个人了?没有霍去病谁去抗击匈奴,这傻太子。 刘彻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道:“既然如此,便叫霍去病如何?希望他一生无病无痛,白头终老。” “多谢太子赐名。”陈煦笑了笑。 “真的要叫这个?”刘彻瞪了瞪眼。 “霍去病没什么不好。”陈煦依旧笑着,心道:你的后代之中还有叫刘病已的呢。 “啊呜。”霍去病突然抖了抖脑袋,小身子颤了颤。陈煦急忙托住他的后颈,将他从身上扒下来……可惜已经迟了,温热又湿润的感觉充满了陈煦的手掌,他胸前的衣服也留下一块斑驳的痕迹。 刘彻:“噗。” 陈煦:“……”他来到古代这么久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终于发现了,没有尿不湿真是极不方便的。 张泽今日没有当班,便申请出了宫,准备去找哥哥玩,还没出宫门就看见两个侍卫鬼鬼祟祟躲到一边,张泽已经听惯了脚跟,便跟了过去。 两个侍卫躲在一边的角落里,放低了声音说悄悄话。 侍卫甲:“怎么样?” 侍卫乙:“听说已经抓到人了。” 侍卫甲:“这么快?没惊动皇上?” 侍卫乙:“抓一个张骞能有多难?太后现在去缠着皇上,你将这个送到太子手中,要快。” 侍卫甲:“我这便去。” “等等,我先出去。”侍卫乙说着便哒哒哒跑了出来,在路上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扭头一看是巡逻的军队。他们谈论了几句,便离开了。 侍卫甲见他们走远了,才探出头来,将一个信封塞到怀中,正准备离开,便觉得自己脑袋一空,倒了下去。 张泽站在他身后,用脚尖挑了挑,将侍卫甲翻过身来,然后从他身上摸出那个信封。 信上白纸黑字,只有寥寥数语:“张骞我手,欲救来此,西山后林。”还随信附赠一撮毛。张泽将那搓毛捻起来看了看,放在手上一吹便吹散了。 “这一看就是马毛,刘彻是猪陈煦可不是。”张泽甩了甩信封:“这个差事还是我帮你去办吧,你乖乖回去睡吧。” 倒在地上的人顿时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爬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对身边的张泽视若无睹。 张泽甩着信封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馆陶公主府。 来到陈煦的书房,果然看见太子正坐在卧榻上,跟躺在卧榻上不能动弹的小东西玩耍,小东西似乎很开心的咯咯笑着。 张泽:“……”略有不爽。 “咦,张泽?”刘彻怪笑了两声才发现张泽,问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张泽:“陈煦呢?” “换衣服去了。”刘彻道:“你来帮这小家伙也换换,他刚才湿了陈煦一身。” “噢?”张泽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信封塞给刘彻,然后熟练的扒掉霍去病的尿垫换上新的。 刘彻甩了甩信封:“这是什么?上面写着太子亲启。”说着便打开了信封:“……这是什么玩意儿?” “怎么了?”陈煦穿戴整齐,从书房的隔间走了出来。“张泽,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哥哥怎么了,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 张泽:“他只是生气你很多天没有给他吃点心了。” “他现在这样怎么吃点心?”陈煦叹了一声,就被突然冲过来的刘彻抓住了手腕。陈煦:“……你想做什么?” 刘彻:“张骞真的被抓了!” 陈煦:“……”这么没头没尾的,什么玩意儿? ... ☆、第三十七章 张骞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前一天跟陈煦打赌输了,人家不要赌资,只要他去给抓几只小雏鸟,这真是极好的,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一到郊外就被人捂了口罩了布袋捆了起来?这是陈煦想出来的新游戏吗? “装好了?”张骞被丢上一辆马车,有个声音问了一句之后,他便觉得马车抖了抖,然后开始前行。 张骞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怎么没打晕?”一个声音近如咫尺,张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猛击后颈,晕了过去。 张骞晕过去的时候还在想:如此悄声无息,一定不是一般匪贼。 一辆马车在善终行驶,最终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前停了下来。早有人等候在小屋之中接应,见马车来了,屋内的人便一齐走了出来。加上赶车的人与张骞,马车上有四个人,小屋内有三人。他们打个照面互相点点头,便帮衬着将张骞抗了出来,弄到屋内。 这个小屋显然是几天前刚建造的,屋内的木具都还是崭新的,几人将张骞丢到地上,便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家伙长得还不错。”一个“匪贼”闲得无聊,扒开布袋,将晕倒的张骞露了出来。 “作死呢。”另一个匪贼将布袋盖到张骞脸上。“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这可是不是你能动的人。”瞟了一眼掀布袋的匪贼。 “反正活一天也是赚一天……”手贱的匪贼又掀开布袋,却发现张骞已经醒了,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将布袋又盖了回去。“我们还是先想想太子什么时候会来。” “唔唔唔!”张骞飞快的扭动着身子。 众匪贼:“……” 其中一个道:“打晕他。” “唔唔唔。”张骞突然疯狂的扭动,并且坐了起来,连盖在脸上的布袋都被他给抖落了,他瞪着眼睛看着身边围住他的男人们。“唔唔唔!”你们是谁?要对我做什么? “这下你也不能活着回去了。”匪贼们冷淡道。 “竟然回不去了,不如我……”之前掀布袋的匪贼企图靠近张骞,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 “你疯了?”他身后的人啐了他一句。“你不想活了别拉着我们陪葬,我还想讨媳妇生孩子呢。” “啧,反正帮太后做事,也活不了多久。”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太子什么时候来,杀了好回去找我的小白兔玩。” “你的小白兔?不过是太后的眼线而已。” 正想随口顶两句,一个人从屋外奔了进来,叫道:“来了来了。” “太子来了?带了多少人?” “就两个人。”那人说着,看了正瞪着眼睛的张骞一眼。“这家伙是谁?” “张骞。” “怎么醒着?” “打晕他。” “唔唔唔。”听到“打晕”两个字,张骞就开始挪动屁股后腿,却撞到背后的人,他扭头一看,正是之前掀开他布袋的男人。 那男人捏了捏张骞的脸,笑道:“你跑呀,回头我就来收拾你。” 身后的人一个巴掌拍过来。“醒醒吧你。” “你跟小七留在这里看着他,我们出去拜会拜会太子,竟然敢只身前来,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最后进屋的匪贼:“……”他刚才不是说了,两个人么? 陈煦与刘彻慢悠悠走在山间的小道上,一边对周围指指点点。 刘彻:“你看这条路上的痕迹,土明显是翻新过的,上面还有碎草叶,车轮印子也是新的,明显刚有人驾车路过,不像是张泽说的土匪做的。” “张泽此人,不可尽信。”陈煦道:“那封书信很有可能是他从宫内带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太后的人?” “这倒不一定,只是如今你势强,他会顺手帮太后一把也说不定。” 刘彻:“……你这么一说,我总感觉他建议我们两个人来,不安好心。”他一听说张骞被抓,立刻就想进宫调动禁军,张泽却说此事亦真亦假,尚未定论前不可妄动禁军,惊动皇上,并建议刘彻一人前来,只是陈煦十分不放心,便跟着来了——顺便可以将哥哥丢给张泽带带,一劳两逸。 “太子与世子果真勇猛无双,竟然单枪匹马前来。”陈煦与刘彻一顿,便看见树丛里突然蹦出五个人来,其中一个扛着大刀的人站在最前面,看起来年纪也是五人之中最大的。 只有五个人刘彻自然不怕,耍嘴道:“我们没有骑马,也没有拿枪。”他们坐的是他从宫内带出来的豪华大马车,这条刚辟的小路根本不能走,只能将马车停在外面,徒步进来。 那匪贼挑了挑眉。“少说废话,你今天来了,就做好回不去的准备。” 陈煦:“你们的武器上印有梁王的字样,你们是梁王的人?”说起来,汉景帝还是十分疼爱梁王了,在梁王得势的时候,连武器都可以随便制造,还可以印上专有的字样,这从秦一统之后便是大忌讳了。 刘彻一瞬还以为是梁王派人来杀他,但是仔细一想,便道:“你们是太后的人?” “你们就不能统一点口径?”大砍刀不耐烦的撇了撇脸,又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入我身后屋,先留下你们的脑袋来。” 刘彻皱了皱眉,正想怒斥几句,陈煦却“噗”了一声,忍不住笑出来。“你们倒是挺有学问,这都是谁写出来的?” 拿砍刀的闻言,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人,那人眨巴眨巴眼。 刘彻忍不住侧身问陈煦:“这几个人真的是太后的人?” “恐怕只是太后安排的替死鬼而已,手中还拿着梁王的武器,若是杀不了我们留在这里,岂非给梁王受诬?” “太后可懂得把握父皇的心思,估计是因着小时候父皇与梁王之间的事,想出来的法子。”刘彻道:“父皇还未坐上皇位的时候,梁王被人冤枉,父皇不信任他,还打了梁王,后来发现是有人诬陷梁王十分后悔,而后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为梁王着想。” 意思就是,如果梁王现在还得势,估计用刻着自己名字的武器杀了太子,皇帝也不会相信是梁王所为? 陈煦皱了皱眉头,这感觉可不好。 “大哥,别听他们废话了。”之前还眨着眼睛看起来十分纯良的人对大砍刀道:“知道的越多我们活命的机会越小,趁现在动手杀了他们。” “说得也是。”大砍刀将自己得砍刀取下来往地上一放,道:“最后给你们一句话的时间,要留什么遗言?” 刘彻:“……” 陈煦:“你们要不要来馆陶公主府做事?” ... ☆、第三十八章 砍刀跟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他们不是要杀掉太子跟世子,毁尸灭迹吗?为什么要去他们手下做事? “你的脑子没问题吧?”砍刀皱着眉头看着陈煦。“看起来挺清楚的,怎么说话这么糊涂呢?” “你才糊涂呢。”刘彻道:“帮太后做事,也不怕死无全尸。” 砍刀皱眉:“我们横竖就是这一条命,多活一天是一天,怕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这些家伙一样怕死么?”砍刀身边看起来有学识的男子嗤之以鼻。“我们北斗七星可是出了名的不怕死。” 刘彻也嗤之以鼻:“……你们不怕死就要帮太后做事?” 刘彻的态度让五人十分不爽,俱是皱起了眉头,抓紧了自己的兵器,双脚微微站开,显然是摆出一副要战的模样。 刘彻道:“生命诚可贵,你们父母将你们生下来,不是让你们去死的。” 哪知五人齐声道:“我们没有父母。” 刘彻一噎。 “你们会出生在世上,本来就是父母的馈赠。”陈煦立刻接上。“既然你们也觉得多活一天是一天,为什么不选活得久的路走呢?” “难道跟着你们就活得久吗?”砍刀身边一个看起来比较精明的人道:“初生牛犊,若是皇帝死了,朝堂上做主的还是太后。” 陈煦:“……”说得是不错,即使梁王失了势力,汉景帝现在身亡的话,刘彻根本不是窦太后的对手……只是距离汉景帝过世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他们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可以准备。不过……他们就这样大逆不道的说这种话,真的好么?陈煦忍不住看向刘彻:“太子怎么说?” 刘彻面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只道:“太后的确是一条猛虎,但我绝不是牛犊。” 砍刀抠了抠脸:“就你这么说,我们凭什么跟着你混?” “你刚才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我还未教训你。”刘彻拔出自己别在腰间的剑。“我要让你将这些话都吞回去。” “老二,上。”砍刀挥了挥手中的大刀。 “慢着。”陈煦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 “跟你们还讲究什么?” “以多欺少总归胜之不武,这样,他对付你们老二,我对付你们一三四五。” “陈煦。”刘彻直愣愣转头:“你冷静点。” “忙你的去吧。”陈煦将刘彻往老二的方向一推,自己对砍刀勾了勾手指,“来吧。” 刘彻与老二瞬间缠斗在一起,光看老二的长相倒是书生气十足,连兵器都是一柄长剑,哪知动起手来,他的身手十分不凡,虽然比起卫青还差了点,但是对付一个刘彻已是绰绰有余。 这时候经常与卫青交手的好处便提现出来了,即使是强于自己几分的对手,卫青也能守住自己不被攻下。 砍刀看了看那边的情况,便问陈煦:“我们几个对付你一个,你有几分胜算?” 陈煦道:“论武力我自然不如你们,既然他们是武斗,那我们就文斗如何?” 砍刀回道:“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只是建议,决定权是在你们手中。”陈煦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反正时辰尚早,玩玩也不错。”说罢微微一笑。 “好好好,不过要加我一个,我们五个对你一个。”一个青年模样的人突然从一边跳了出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砍刀见到他,立刻啐道:“你跑出来作什么?不是叫你看着张骞吗?” “该不会被你玩腻了吧?”砍刀身后一个背着弓箭的人道:“这么快?” “胡说八道什么?”青年挑了挑眉,“你让我跟他玩,我肯定玩几天几夜。” “净吹牛。” 陈煦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凉意,他看了看那个青年,嘴角的笑都有点僵硬。这个家伙……不会就是传说的gay吧?他活了两辈子,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我不喜欢文斗。”一个腰间别着铁链子的人坐到一边的草堆上。“老四,你也过来坐。” 背着弓箭的人似乎就是老四,哒哒哒就跑了过去,还唤道:“小五,你也来看耍猴。” “好。”又一个人哒哒哒跑了过去。 这样算来,砍刀便是大哥了,他看着自己团队的人一下减少了三个,不满道:“你们都跑了谁对付他?” “叫小六子上。” 小六子明显就是指的这个青年,陈煦又打量了他一点,对方朝他抛了个媚眼。 陈煦:“……” “说得也是,什么文斗……听起来就不适合我。”砍刀也终于放弃了自己的阵营,到一边休息去了。 “嘿,你是陈煦吧?”青年对陈煦道:“真人可比画像上有味道多了。” 陈煦忍不住耸了耸鼻子,然后用手摸了摸。“我们一对一,就算胜了我也胜之不武。” “我可会玩了,说吧,文斗怎么斗?若是输了,你可得赔我一夜。” 刘彻哪里听得有人这样对陈煦说话,橫剑一劈将老二劈退,回身就朝小六冲过来。“哇啊。”小六一惊,脚步一转就绕到了刘彻身后,用手抓住他的后领以免刘彻刹不住脚摔倒,一边笑道:“太子投怀送抱,我可消受不起。” 刘彻:“……”屈辱,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受到的最大的屈辱! 陈煦不忍看刘彻现在的表情,只好转头问砍刀大哥:“他的身手很不错嘛?” “他是我们之中,功夫第二好的。” 刘彻黑着脸。 陈煦笑了笑,道:“我看你的手指修长有力,想必是练的手上功夫吧?” “那是。”小六放开刘彻,一抽手,手中便出现一柄薄刃,在指尖旋绕着,他勾起嘴角,笑道:“我在赌场也算是大杀四方的高手,你现在认输,我倒是可以饶你一个晚上不死。” 背弓箭的小四道:“这家伙竟然没忘记我们要杀太子跟世子。” 腰间有铁链的老三:“他一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竟然在这个朝代看见这么超前又逗13的人,陈煦心中多了几分亲切之感,却未放弃自己的初衷,对小六道:“既然你手上功夫这么好,我们就来比比手上功夫,不过我有个条件。” 砍刀:“你还敢跟我们谈条件?” “既然这位小哥说我要是输了就得赔他一夜,我赢了也得给我点彩头不是?” 砍刀:“你莫忘记我们是太后的人,你即便是赢了,也活不了。” 陈煦道:“若是你们成了我的人,便不会让我死了。” 坐在一边看戏的几人都用秋刀鱼一般的眼睛瞪着陈煦,陈煦宛然一笑。 小六:“口气这么大,一会求饶我可不会心软。” “这么说,你们是答应了?”陈煦朝砍刀眨了眨眼。 砍刀:“你想得美。” “我自然会让你们心服口服。”陈煦解开腰间的钱袋子,从里面倒出几只指甲盖大小的小象来。小象一只只圆滚滚胖乎乎,都是之前给哥哥做的,因为哥哥时不时就想看看他的宝贝小象,为了方便陈煦就揣了几只在身上。 用几只小象就想让这些人心服口服? 陈煦抛了抛几只小象,对小六道:“来,我们好好玩玩。” 规则真是不要太简单,翻石头仔的游戏陈煦小时候在孤儿院就已经玩腻,几颗石头往地上一撒,捡一颗往上一抛,然后用手背接住,再往上一抛,收入掌中。不过光是这样的,快手的小六应该很难打败吧?于是陈煦将规则稍微改了改,在抛石子的时候顺便在地上写句诗,抛完了还没写完的,就算输了,谁输了谁就脱一件衣服,脱光了就可以…… 刘彻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进行这么无聊的游戏,但是几个匪贼却是十分新奇的模样,尤其是那个叫小六的家伙在见陈煦翻了一次石子之后简直两眼发亮。 刘彻:“……”这种游戏即使赢了,也无法让人心服口服吧? 丢石子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有些难受,虽然说小象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应该比一般的石头丢起来轻松,但是抛的时候还要写诗,对小六就有点困难了。 第一局小六两个比划没写完,石头就抓干净了。 第二局稍微上手了,终于写出了半个字来。 第三局小六显然快了许多,竟然写出了两个字。 第四局已经直接逼向最后一个字。 第五局……小六穿着一条里裤,抖着腿儿看着陈煦:“这下要轮到你脱衣服了。” 陈煦却不以为然,道:“如果这次我赢了,你就得认输了。” “我已经抓住窍门了,不就是写句诗么?”小六哼哼一笑,将石头往地面上一撒,手飞快的捻起一颗石头就抛。 刘彻焦心的看着小六将一笔一划写了出来,眉头都拧成一个川字,眼看小六写到最后一个字了,他却顿住了。 手不能停,他的手在最后一个字上划来划去,最后几个石头丢完了也没有把最后一个字写清楚。 刘彻还没有拍掌叫好,砍刀就冲上来拍了小六的脑袋一下。“你在做什么?输掉很有面子吗?” “不是啊……” 砍刀又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丢我们北斗七星的脸很高兴是不是?” “不是啊……” “那你怎么不赢啊?”砍刀举起手来又要拍,小六急忙用手护住自己的脑袋。 “别打了,我是不记得那个字怎么写了。” 刘彻:“……” “你是猪吗?” “我怎么知道……”小六皱了皱眉。“太乙况,天马下,沾赤汗,沫流赭。这是谁写的,最后一个字这么难?” 刘彻:“……”是他,是他,就是他。 ... ☆、第三十九章 “这句诗是你指定的。”老二早已将剑别到了腰间,双手抱胸看着陈煦。“你是故意的吧?” “我只是想给游戏增加点难度,没有想到……”陈煦耸耸肩。“所以说,要多读书,少玩闹,多习武,少睡觉啊。” 砍刀将自己的大刀大力一抡,插到地面上,道:“游戏也玩了,现在可以安心去死了吧?” 陈煦道:“其实这首诗是有来历的。” 刘彻:“……”有什么来历他最清楚不过。 陈煦不等砍刀开口,便道:“太乙况,天马下,沾赤汗,沫流赭.志倜傥,精权奇,策浮云,暗上驰.体容与,驰万里,今安匹,龙为友.” 几个匪贼显然与小六一般学识不够,齐齐将眼睛落到看起来文绉绉的老二身上。 老二道:“你竟然敢自称为龙?” “他是当今太子,若是现在皇上驾崩,他便是下一任的皇帝,何以不能称龙?” 刘彻动了动嘴,原本是想给自己的父皇说说好话,这样当着他的面大逆不道太过分了,但是仔细一想,觉得自己的父皇与陈煦比起来,他还是更偏向陈煦一点,况且现下的状态也容不得他斥责。 几个匪贼听了陈煦的话,有些错愕。 陈煦又道:“我倒是听过北斗七星这个名字,你们虽然只有七人,却曾经放火烧过匈奴的军营,救过边疆的城池。” 刘彻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有人放火烧军营的事情他也听说过。 “你们既然会帮百姓抗击匈奴的侵略,一定是保家卫国的志士,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更适合你们的地方,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老二:“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做的不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难道跟着太后你们可以去军营?”陈煦道:“如今梁王大势已去,时局不如从前,跟着太后只会越来越不好过,就算你们不在意生死,难道就不想在死之前有一番作为?” 刘彻:“……”陈煦真是当说客的好苗子,看这些家伙的脸就知道他们已经动摇。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跟着太后,或者你可以试着说服我?”陈煦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老二。 小六凑到砍刀面前,小声道:“大哥,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啐,这么容易就被说动了。” “既然你们说服不了我,不如让我试试能不能说服你们呢?”陈煦道:“你们各有所长,却都有一颗爱国爱民之心,就更应该清楚,朝堂不可能让一个女人作势,若是你们今日真的杀了我与太子,让太后独掌朝堂,他日匈奴来犯,简直名正言顺。” “太后也是有手段的人。”老二道:“何以见得匈奴胆敢来犯?” “你以为每年的征税都用在什么地方?都在军营。”陈煦道:“你理应是六人之中看得最透彻的了,如今正值秋后,匈奴鸣金收兵,等到严冬一过,春草长起来,他们又会率兵来袭,太后有手段,却不见得会增兵抵抗,说不定还会将军资充以匈奴,达成消战的协议。” “太后……” “太后一直不主战,很有可能会这么做。”刘彻道:“你们没上过朝,不懂朝上暗涌蜂争,在朝上越说自己主战的人,等到抗击的时候越是不同意打,越是提议修生养息的人,到了匈奴来犯之时,越是冲在前面。” 老二狐疑的看着刘彻。 “说不怕死就太假了,反正我是怕的。”刘彻道:“从我懂事开始,便担心栗姬为了太子之位将我除之后快,待我成为太子,我又要担心太后为了梁王将我除之,太后可比栗姬难对付,我能多活一天,便是自己为了活命多奋战一日。” 老二:“……”他竟然觉得刘彻有点可怜? “你成日提心吊胆的,为什么还要做太子?”砍刀道:“不觊觎皇位,不就没事了?” “生在帝王家,你仅安于世,别人却容不得你。”刘彻道:“况且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老二觉得自己的内心在疯狂的摇晃,忍不住扭头看看自己的兄弟,哪知他们一个个都可怜巴巴看着刘彻,就像看着一块被宰的肉。老二:“……” “太子一直想要收复匈奴,不是正合你们的意么?”陈煦用真诚的目光看着老二。“我可以保证不出三年,你们就可以看到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明主。” “三年这么久?”砍刀道:“我们现在就要杀你们。” “等等。”老二道:“你真的主张抗击匈奴?” “若我是皇帝,又岂容他人动我之土,杀我之民?” “好样的。”小六巴巴掌拍了起来。“就冲你这句话,我不杀你了。” 砍刀大哥一个巴掌大在小六的脑袋上:“什么时候你可以代替大伙儿说话了?”接着又对刘彻道:“看在你说这句话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虽然我们不杀你,但是不代表太后会就此放过你。”老二道:“太后为人谨慎,我们毕竟不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 陈煦心下一凉。 刘彻道:“既然想杀我,自然不能派她自己的人,一定是想嫁祸在你们身上,等你们杀了我,他们再借口抓捕你们灭口。” “对啊。”小六一拍掌。“说得对啊,我就想怎么太后会让我们来办这件事呢。” 陈煦心中暗叹了一声,然后道:“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能让太后得逞了。” “说得是啊,既然我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不如今晚去你那玩一个晚上?”小六十分兴奋道:“一整夜哦!” “你作死吗?”砍刀又一个巴掌甩向小六。“这是世子。” “不是说龙为友吗?” “他随口说说你也信?”老二道:“省点心吧你,叫你看着张骞你也不好好看着。” “那小家伙。”小六道:“很快就输给我了,一个晚上已经到手了。” 刘彻与陈煦都惊呆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张骞已经把自己给卖了吗? 众人说好了之后,回到小屋内,便见张骞正蹲在一边哭,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正翘着腿坐在他身边。 “好了啦,别哭了,就一个晚上,熬熬就过去了。” “就一个晚上而已。”小六道:“为了跟随你们太子,我连太后赏赐的小白兔都不要了。” 张骞撇头看了刘彻与陈煦一眼,哭得更大声了。 刘彻与陈煦:“……” 虽然一波就这样过去了,刘彻回到朝中看见太后,太后也没有什么吃惊的反应,但是太后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刘彻,便一定还有安排,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刘彻也下定决心动用自己手中为数不多的人,给太后下点绊子。 要让太后忙得没空安排人杀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对梁王动手,但是刘彻现在的势力还不足以对梁王动手,只好对太后的“娘家人”动手了。 窦太后的势力之所以会比他这个太子大,甚至能跟皇帝叫板,不仅仅因为她是太后,她有梁王,还因为朝中有许多“亲戚”。刘彻虽然动不了梁王,但是找找他们的麻烦还是可以的。这几天便寻了他们的错处,将他们送进了大牢。 窦太后的亲信便立时自危,都去寻求太后帮助了。 刘彻欢快的躺在张骞的房间里,问张骞:“你跟陈六一个晚上怎么样了?” 张骞面无表情看着刘彻:“他们不是说追随你么?为什么都冠了陈姓?” 刘彻耸耸肩:“总不能跟着我姓刘吧。” 张骞:“哼。” “说真的,听说你们昨晚在这里,一个晚上……灯火通明。” “我都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了,为什么一定要问?我也是要脸面的人。”张骞紧了紧屁股,靠在软垫上。“太子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 “哎,别这么小气,我只是想问问,什么时候我与陈煦也玩一个晚上。”刘彻眨巴眨巴眼。“我今天在馆陶公主府看见陈六,他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我很想知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你还是别想跟陈煦一起玩这个了。”张骞依旧面无表情:“第二天屁股痛的肯定是你。” “为什么屁股会痛?”刘彻好奇的打量着张骞。 张骞将脸别到一边:“我不想说。” “听说今晨侍女来你房间服侍的时候,衣裳落了满地,你们是赤诚相见?”刘彻又打量了一下张骞的房间。 “我告诉你,他就是个变、态。”张骞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然后将脸别到一边。“我完全不愿想起昨晚的事情,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刘彻:“嗯?” “你不会想知道的。” 刘彻:“可是我现在很想知道。” 张骞默默的看着刘彻:“挖人家的伤口,有意思吗?” “我今天带了西域商队带来的骆驼毛披。”刘彻道:“你想要吗?” 张骞依旧面无表情。 “听说明天父皇会在早朝上提及派人去西域开辟商道的事。” 张骞一惊,随即又收了表情:“这是前不久陈煦跟你提的吧?皇上不可能会主动提及,况且匈奴刚刚收兵,正是修生养息的时候。” “好了,你要什么都给,告诉我吧。”刘彻见软的不行,便硬起声音,道:“我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以友人的身份询问你。” 张骞累爱的叹了一声,弱弱道:“那个脑子被驴踢了的家伙,竟然让我跟他下围棋,谁先把五个棋子连在一起谁就赢了,输了的人竟然要打屁股……”张骞想起昨晚的遭遇,就咬了咬牙:“还要脱光了打,简直太变︶态了。” 刘彻:“……”他后悔问这件事了。 张骞又扭过头来,对刘彻道:“听说这个游戏是陈煦告诉他的,以前他都是跟人家掷骰子,更变︶态,还一定要找长相清秀的少年,真不知道太后之前派去给他的那个兔子是怎么应付他的,我简直不能忍受这种事情,这是我一辈子的屈辱。” 刘彻:“……”他真的不该问的…… 在馆陶公主府的陈六打了个喷嚏。 陈煦道:“你行不行啊?” “当然行。”陈六用力一点头。“这种事我最拿手了。” “交给你我又有点不放心。”陈煦担忧道:“本来小三去最合适的,可是太子这边又要他帮忙,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你也知道我手多快的,怕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又遇到什么小白兔小白猫的,把正事给忘了。” “我不会的。”陈六朝陈煦眨巴眨巴眼。“我觉得张骞挺好的,以后可以不用担心没人跟我玩了。” 陈煦:“……”可怜的张骞。 “唔啊啊啊。”陈煦胸口的霍去病发出“我要奶奶”的呼声。 陈六后退了两步。“我觉得时辰不早了,我得赶路,不如现在就走。” “啊,那你赶紧去吧。”陈煦瞄了陈六一眼。这个陈六玩心大,却偏偏不爱跟小孩子一起玩,他一开始还以为可以留给哥哥玩耍呢,谁知道他连霍去病都搞不定。 陈煦看着陈六飞奔而去的身影,自己动手给哥哥泡奶粉。 喝上奶粉哥哥就把霍去病给压了下去,咂吧咂吧嘴。“出去一趟又带回七个人,他们的身体都不错呢,不过我这个身体最棒。” 哥哥看人真是跟看肉一样的…… “你派他去给梁王下毒,不怕皇上找你麻烦?” “找我麻烦?”陈煦笑了笑。“恐怕皇上还得感谢我。” “皇帝不是最疼爱梁王了吗?明明知道梁王暗杀朝中大臣也无动于衷。” “你怎么知道他无动于衷,他只是念在太后的面上,念在多年兄弟的情分上不好下手而已,更多的还是因为太后的势力以及太后对梁王的疼爱。”陈煦道:“我就不同了,我是太子党,无论是从太子还是自身的利益出发,都完全有理由也应该这么做。” 哥哥:“你突然这么精打细算,我有点不习惯。” 陈煦:“我们不是一直这么精打细算过日子么?” “不啊,以前你只为自己打算,现在却要为刘彻打算。” “因为我是太子党啊。”陈煦摸了摸哥哥的脑袋。“若是刘彻做了皇帝,即使没有金屋藏娇的皇后,他也不会对馆陶公主府下手,届时我会慢慢撤掉手上的势力,他念在我帮他的份上,也不会对馆陶公主府赶尽杀绝。” “嗯哼哼。”哥哥心中暗道:事情若是真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说起来,张泽最近也常常来看你。”陈煦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跟鬼差搞好关系,不是挺好么?这家伙虽然被打入凡界,可是术法之力竟然还在,以后一定有用处哒。”哥哥喝完了奶,抹了一把嘴,又道:“怎么样?我很聪明吧?” “是是是。”陈煦口中应着,心中也暗道:“事情若是真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那个张泽看起来就不简单啊。” ... ☆、第四十章 陈煦觉得自己果然是低估了汉景帝的智商。也是,能在窦太后手中坐稳皇位这么多年而不至于让梁王上位,汉景帝的城府也是老深了。 陈煦派小六出去不久,汉景帝便答应窦太后接梁王进宫,窦太后还没来得及高兴,梁王却回信道自己身体抱恙,无法进宫。 这下可慌了太后乐了刘彻。 天真无邪的小刘彻收到消息立刻就哒哒哒跑来馆陶公主府,却看见张泽抱着霍去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霍去病一张笑脸呆呼呼的,随着张泽摆弄他的小手一边喝喝喝叫着。 刘彻看着这情景就想扭头离开,却迎面撞上卫青。 卫青:“太子做什么呢?” “你做什么呢?”刘彻反问:“今天不是该去军营报道么?” “没呢,我得过两天,你是找陈煦?”卫青道:“陈煦已经出门了,他说今天难得休息,要去放松放松。” “去哪里放松?”刘彻心道:有时间的话,不是应该立刻就找他么? “听说是去什么红牌楼?” 刘彻竟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便去询问自己随行的侍卫,随行的侍卫露出十分难懂的表情,抖着嘴告诉刘彻,那是满载胭脂水粉,鲜花雨露的地方。 “世子毕竟也是男人啊。”侍卫又露出“还好如此”的表情,好像陈煦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是应该的,刘彻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净胡说八道,陈煦才不会去这种地方。”想了想,又问道:“那什么楼,在什么地方?” 红牌楼说是楼,其实不过是一户民居改头换面,里面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女子,长得也不够好看,平日里接的客人也少,因此白天她们也织布裁衣维持生计。因是民居改建,大门一敞开便能看清里面的模样,刘彻带着一堆人冲了进去,扫了两眼便发现陈煦不在其中。 也是,哪有人青光白日来做这种事情,那几个女子都莫名其妙,各个都是被吓到的模样,原本便不甚好看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你看,陈煦不在这里。”刘彻摆着臭脸,扭头对身边的侍卫道:“是谁说的陈煦在这里?” 侍卫答道:“是太子问的。” “那就是卫青胡言乱语。”刘彻搞了一场乌龙,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的羞红。“都是卫青,说陈煦来什么红牌楼。” “红牌楼么?”院子里一个被抓着的女子道:“是不是隔壁的红牌馆,总是有人把我们弄错呢,害得我们晚上都没什么生意了。” “你们怎么都取什么红牌名?”刘彻皱着眉头。“难道搞这种东西都叫这种名字?这是谁管的事,太乱来了。” “不是的,太子。”侍卫凑到刘彻耳边道:“他们说的红牌馆,是卖吃的。” 刘彻心口一宽,脸色顿时好了不少:“我早说嘛,好了,我们去红牌馆看看。” “这个……”侍卫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听说只有会员能进去。” “会员?” “这家店是新开的,专门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知道老板是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招揽客人的,听说只有特定的人持有店内的号牌才可以进去。” 刘彻:“……我要去,难道他还不给面子?” “难说,难说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刘彻面前。“我刚做了个假牌子想混进去,结果就被发现了。” 刘彻:“……父皇,怎么会在这里?”刘彻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不干净的地方,就被皇帝抓个正着,这个皇帝还穿着一身招摇过市的华丽衣服,手中抓着一柄扇子从外面走来。 “我只是想去红牌馆吃个便饭,谁知道就看见可爱的太子带着随从来这种地方,若你真的这么喜欢这种地方,不如早日为你指婚可好?” “不需要……”刘彻瞥了一眼院子里又一次收到惊吓的女子们。“这种货色。” “说得也是,你母亲已经给你物色了许多贤淑女子,总是比她们好得去了。” 一提到这个问题,皇帝跟王夫人就一张嘴脸,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刚起个头刘彻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摧残,立刻便道:“父皇还没回答我,为何在此?” “我不是说了么?” “若父皇真的想吃红牌楼的东西,何须伪造号牌?” “是红牌馆。” 刘彻:“……” “你不要小看这家店面,虽然刚开不久,但是接待的却都是朝中要臣,还有这附近的商贾,各种有权有势的人,但凡是有号牌的,必定每月前来。” 但凡跟政治跟利益挂钩,刘彻的脑袋就转的比平日里快。 “父皇是说,这个人联结朝中要臣与商贾,是打什么不可告人的主意?” “这个得进去才知道啊。”皇帝为难道:“可惜我伪造的号牌进不去,不如你去试试?” “……”陈煦这一手是露得不错,可问题是,他要找得陈煦就在红牌馆里。 皇帝与刘彻以及一干侍卫站在所谓的红牌馆门前。 店面倒是很大,比起刚才刘彻找去的红牌楼大上十倍之多,但是却大门紧闭,门口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样能做得什么生意?皇帝与刘彻都有些不解,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看到门悄然打开了,一个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看了看,接着陈煦便走了出来。 “我这就回去了。”陈煦对给他开门的人道:“事情我已经交给小六办妥,他很快就能回来了,介时你们又要忙起来了。” “世子说的哪里话,我们轻松得很。”那人笑了笑,接着递上来一个精致的食盒交给陈煦:“这是厨子刚做好的,世子回家可趁热吃。” “嗯。”陈煦提了糕点就走,察觉有些不对在四周晃了晃,便看见皇帝与刘彻正蹲守在他的店门口。 被抓现行的皇帝与刘彻都可怜巴巴看着陈煦。 陈煦行礼之后问:“不知皇上与太子前来,有和贵干?” 皇帝还没说话,刘彻便问:“来找你呀,陈煦怎么跑来这种地方玩?也不带上我。”重中之重就是没有带上他。 陈煦:“我只是顺便视察视察我的店经营得怎么样了。”陈煦别有深意的看了皇帝一眼。这个皇帝明明就知道这里的老板是他,还弄个假号牌来排队,这次竟然连刘彻都搬出来用了。瞧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早就掌握了他的情况。 比起皇帝的表情,刘彻的脸看起来便十分吃惊了,他瞪着眼问:“视察?” “没错。”陈煦回道:“这是我开的店。” 刘彻:“……”陈煦一定是脑袋被t了才会给自己的店取这种名字。 ... ☆、第四十一章 如今的刘彻,小时候没有依附刘嫖的势力,也没有在窦太后面前装乖讨巧的本事,因着陈煦的关系,没有在逆境之中沉着的朝腹黑发展,倒是比历史中那个汉武帝要纯真几分。陈煦只看他的表情就读出他心中有些不满的情绪。 “其实这里也算不得是个店面,只让朝中与民间几位友人玩乐罢了,里面都是些比较稀罕的玩意儿。”陈煦对刘彻笑了笑,又对皇帝道:“皇上若是不嫌弃,大可进去一看。” 皇帝还没端端架子,刘彻便开口道:“看,怎么不看?父皇与我倒是好奇你这楼里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其实倒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是一般的娱乐场所——如果放在现代来说的话。上次刘彻的军令事件倒是给了陈煦启示,他觉得自己能利用的金手指也不过就是这门手艺了,于是做了些现代才有的东西加以装饰,比如旋转木马、投篮、乒乓球、射箭游戏之类的,基本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皇帝跟刘彻偷偷摸摸进去,便看见许多商贾跟大臣都带着自己家的小孩子在玩闹,一边的桌子上倒是摆满了许多奇怪的点心吃食。 刘彻:“……”确实没什么看头。 皇帝:“……”原来就是这么些个小玩意儿,竟然能让他的大臣们趋之若鹜。 “皇上。”陈煦小声道:“要不要试试?” 汉景帝对小孩子用的箭耙跟弓箭十分感兴趣,饶有兴致的在一边研究起来。 陈煦见刘彻一副失望的模样,道:“太子要不要去那边吃点东西?比起宫里的自然是没那么精致,不过口感倒是不错。” 刘彻被陈煦拉着走到一边,一边吃着桌上的东西,一边问:“这里看起来也不赚,为什么还做这种店?” “是不赚,每个月还要亏一笔。”陈煦道:“不过你不能光看有没有得赚,你看这里的大臣与商贾,哪一个不是玩得开心?他们高兴了,我办事就方便了,这样想来,我还赚得不少。” “大臣还好说,那些商贾……” “大臣看在我是世子的面子上还知道怕,商贾虽然不与你斗,但是在你面前装傻也不含糊,你若是不跟他们打好关系,回头可不好叫他们做事。” 刘彻皱了皱眉头,觉得从事商人这种地位行业的家伙,怎么能在陈煦面前如此放肆。陈煦又是一眼看出刘彻心里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记住,这世上最该提防的就是小人,最该与之交好的,更是小人,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大用。” 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的刘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毕竟纸包不住火,陈煦偷偷经商的事情还是不胫而走,于是有点势力的人都对陈煦进行了一番深扒。一扒不知道,扒扒吓一跳,陈煦不仅有一家只供重要人士玩耍的店铺,竟然还有布坊、小吃、玉器、酒楼等等各种店铺,若除去他世子的身份,说不定也是一方首富。 这件事可是连窦太后都有些吃惊,她这么多个孩子之中,最疼爱的当属梁王,其次就是皇帝,再次便是刘嫖,但是对这个陈煦却是真真喜欢不起来的,真要说起来,陈煦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就比刘彻高那么一点,对刘彻是十分厌恶,对陈煦便是形同路人。 她对陈煦一向平平淡淡如湖水,甚至因其与刘彻走得近了,而越发冷淡。平日里也不经常与之见面,陈煦见到她亦是恭恭敬敬,沉默寡言,不如刘嫖那般能说会道,讨她欢心,对陈煦她是真的喜欢不起来,谁知道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给她一个大锤子。 “这陈煦……”窦太后捏着自己手中的信笺,上面写的都是陈煦近来所做的事。“真是瞎了狗眼,站错了自己的位子,看来不给点教训,他不知道是谁坐在皇位上。” 跪在窦太后面前送信的小侍卫战战兢兢。 “下去吧。”太后的语气听起来便十分不爽。 那侍卫得了令,立刻就退了出去,往自己当值的方向走了几步,便遇到张泽。张泽笑着打了个响指,问:“怎么样?” “陈煦的信息我都交给太后了,包括他所有的店铺与盈亏的账目。” “做得好。”张泽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想要太后着手对付陈煦,还得给她再添一把火?” “请吩咐。” “陈煦的妹妹你知道吧?跟太子的年纪差不多,在太后面前旁敲侧击几句,最好是让太子立刻就娶了。” “是。” “好了,去吧。”张泽又打了个响指,那侍卫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给张泽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离开。 张泽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太后怎么会喜欢交代这种软绵绵的侍卫做事?” 张泽前脚刚刚交代那侍卫办事,太后后脚就去了馆陶公主府,刘嫖对此倒是不以为然,窦太后有时心情不好了,也会出宫来找她谈谈天,她们经常坐在院子里,沏一壶花茶,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不过窦太后对她一双儿女向来不在意,今日却频频提及,让刘嫖有些受宠若惊。 “之前便听说馆陶公主的子女生得一副好模样,我倒是没有注意,这日有人向我提及,我才有些关心起来。”窦太后一副慈祥可爱的模样,问:“怎么?今日两个都不在府中?” “煦儿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今晨阿娇便去帮他的忙了,哪知太后这就来了,我派人去遣他们回来?” “不用了。”窦太后心道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便道:“我也只是稍稍提下……这陈煦,也该十六七了吧?” “可不是么,就快双九了。”提到陈煦的年纪,接下来就一定会提到陈煦的婚事,想想自己之前焦急的模样搞得陈煦烦不胜烦,刘嫖赶紧给窦太后打预防针。“我这做母亲的都急,煦儿却是不急,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却不告诉我。”说着摇了摇脑袋。“若真的是有,我馆陶公主府还不愁红花大轿将她抬进门吗?” 窦太后私下皱了皱眉头,这陈煦的主意看来是不好打……也是,刘嫖也不是第一次提陈煦没讨老婆的事了,只是窦太后不喜欢陈煦,便也都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这陈煦老早就给自己铺了条路,娶什么媳妇那是他自己说了算,别人要是胡乱指婚,说不定还得毁了人家得姻缘。 不过这男得不好说,女得足不出户,便也有得说了吧? 窦太后于是道:“儿子大了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我看陈煦这孩子乖巧,定然懂你的心。”说着拉起刘嫖的手。“不过这女儿就得多操心了,毕竟也到了年纪了,若是让她等哥哥娶了正室才出门,那可就迟了。” “可不是么。” “我这边倒是有几个问的,就是不知道你觉得好不好,不如哪天你进宫来,我们一起看看。” 刘嫖自然是无不应允,躲在花园小角落里的卫青,却是张着大嘴。 他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想来找刘嫖说事,谁知道……这可大发啊! ... ☆、第四十二章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窦太后之前一直没有觉得陈煦会给她带来什么威胁,就是太子也不见得放在眼里,但是近年来皇帝的表现却让她不得不认真仔细的看待这两个屡次让她好看的小少年。 刘嫖身为一个母亲,最在意的便是两个孩子的婚事,因此窦太后只稍微一提,第二天刘嫖就进宫去了。 卫青如今每日要定时去军营报道操练,陈煦又一日比一日忙碌,竟然找不到时间与陈煦碰面,这种事卫青也不好让人传话,总不能跟别人说:太后有意给你们指婚,赶紧做好拒绝的准备吧? 这个急坏了卫青,卫青憋了两天,这日正巧在去军营的路上碰到了刘彻。 “太子。”卫青遇到刘彻如释重负,赶紧就抓住刘彻带到一边。“太子,大事不好。” “有什么不好?”刘彻的表情看起来轻松加愉快。“我正准备去找陈煦呢,你要不要一起?啊,对了,正是你去军营的时辰。” “我已经两三日没有遇到陈煦了,那日我在花园里听到消息,窦太后想要给陈阿娇指婚。” “哦?这不是好事么?”刘彻兴致缺缺:“阿娇年龄也不小了,早点成婚总是好的,毕竟身为女子,在娘家呆久了也不好的。” 卫青眯了眯眼。“你与阿娇也算得是青梅竹马,难道忍心看着阿娇与自己不喜欢的人成婚,然后日日以泪洗面吗?” 刘彻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吧,太后总是会精挑细选,找个门当户对的……能配得上馆陶公主府身份的,不是我几个兄弟也是世子出身,不会差到哪去的。”顿了顿,见卫青一副越来越担心的模样,又补充道:“别担心,有馆陶公主府在,不会有人欺负阿娇的。” 卫青:“……”可是问题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我以为你应该明白的。” “明白什么?” “阿娇一直都呆在馆陶公主府,也没见过几个男子,能与之聊侃的除了陈煦便只有你我……” “你总不会想说阿娇喜欢我吧?”刘彻的嘴角一抽。“我可看不出她喜欢我。” “你跟阿娇这么多年,难道不拿她当朋友?” “她是陈煦的妹妹,我自然也将她当做妹妹来看。” “既然如此,你就该为她想想。”卫青抿了抿嘴,道:“为什么不能让她自己选自己喜欢的人成婚?” “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懂什么?” 刘彻觉得卫青的想法简直不可理喻,正想要教训几句,卫青却道:“要知道窦太后的主要目的可不是阿娇,是你,是陈煦。” 刘彻“……”老妖婆又放什么幺蛾子? “我亲耳听到……若是真的让太后为阿娇指婚,日后阿娇便是太后手中的人质,她要阿娇做人质……不就是为了对付陈煦?” 刘彻仔细一想。“她一直不屑对陈煦动手,怎么会?” “还不是为了对付你?” “若是她真的敢对陈煦动手,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刘彻沉下脸来。“馆陶公主府的事情,陈煦自己说了算。” 见刘彻终于露出要管这件事的表情,卫青的心口也松了几分。“你要记得把这件事告诉陈煦,让他早点做好打算。” “告诉陈煦?不,这件事不能让陈煦知道。”刘彻道:“陈煦多疼阿娇,你也看见的,若是直接告诉他,他一定不惜动用手中所有的势力人手来阻止太后,太后必然不会坚持要给阿娇指婚,因为她的目的就是要看清楚陈煦究竟有多大能耐……若是陈煦不阻止此事,那么太后手中便顺理成章多了一个人质,所以这件事不能告诉陈煦……至少不能现在告诉他。”刘彻又想了想,道:“这件事我来处理。” 卫青一脸怀疑。“你有办法?” “为了我自己也得想出办法。”原本要去找陈煦的刘彻几乎立刻就打定了主意。“我这就进宫去……你记得不要告诉陈煦,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卫青点了点头。 指婚这种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甚至许多臣子都在期盼的事情,要怎么不动声色的阻止?刘彻在回宫的路上认真想了想,觉得还是只有先斩后奏这一招。 以阿娇的身份,能配得上她的确实不多,数数也就那几个,不凑巧几个都是他哥哥,还有几个父亲母亲都是太后的亲信,都是不够可靠的。 刘彻叹了一声。“希望陈煦不要误会……” 刘彻求见的时候,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到刘彻便笑着问:“不是出宫去了么?今日这么早便回来了?” 最近皇帝对自己在刘彻身边布下眼线的事情越发不遮掩,说话都露骨起来,刘彻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却不是与皇帝闲侃的时候。 “父皇,彻儿有一件事想与父皇说。” “哦?” “彻儿如今已经十三了,已经长大了。” “嗯,我知道,你的事情内侍每天都有向我汇报。”皇帝抬眼看了看刘彻,笑道:“怎么?这是想成亲了?” 刘彻没有立刻回答。 “现在为时尚早。”如今梁王失势,又染病卧床,窦太后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在这个皇位继承人上,若是刘彻现在立了夫人巩固自己太子的地位,只会让窦太后更加愤怒,除之后快。 “我知道,不过我怕别人捷足先登。”刘彻抿了抿嘴,想到陈煦微笑的模样,脸颊倒是微微红润。 皇帝眨巴眨巴眼。“哦?不知道对方是谁,竟然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馆陶公主府,陈阿娇。” 皇帝:“……”皇帝原本的意思是,在刘彻情根深种之前就去弄死对方让刘彻断了念想,免得被太后知道了先下手为强,到时候刘彻还落个把柄在太后手中。哪知刘彻吐出来的人他根本不好动手。“哦,是阿娇啊。”皇帝道:“阿娇年纪也尚小,谈婚论嫁未免太早。” “我曾经说过,像阿娇这样的女子,便要筑造金屋赠与,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刘彻心道:虽然这么说,我却是比较想将陈煦藏起来,不让阿娇与卫青他们看见,尤其是那个“哥哥”。 皇帝终于放下自己手中的笔,道:“原来如此。” 刘彻心中有些坎坷的看着皇帝。他并不想娶阿娇,不过阿娇也不能落到太后手中。 ☆、第四十三章   且放下皇帝与刘彻在宫中如何你来我往不提,卫青与刘彻分开之后便去了军营操练,刚刚列好队伍,便看见陈煦穿着一身铠甲走了出来,似乎是在视察他们操练的情况。   卫青:“……”为什么陈煦会在这里?   “世子,你看这几个人如何?”小将跟在陈煦身边,随手指了几个人,卫青认得那几个,都是身体不够好的,平日里连一套训练都做不完的人。那人却道:“这几个人身强体壮,剑术也十分了得。”   陈煦点了点头,朝那小将挥了挥手。“你去吧,我自己一个人看看。”   “是,是。”那小将瞥了自己的亲信几眼,叫道:“你们都好好操练,不可偷懒,知道么?”   “是!”卫青等人发出震耳之声,手中的长枪杵在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操练还在继续,小兵们将手中的长枪挥得喝喝作响,卫青一直看着陈煦,便见他们挥了一会儿长枪之后,陈煦嘴角便露出了嘲讽般的笑容——陈煦的笑容其实就只有两种,一种是发自真心的大笑,还有一种便是嘴角微微上扬,让人觉得十分亲切的笑。第二种笑容又可以分成许多种,若是与陈煦不熟的人,恐怕分辨不出陈煦笑容中的意思。   卫青顺着陈煦的目光看了几眼,便发现他看的人都懒洋洋的,挥出的长枪软弱无力——那几个人平日里的表现都十分抢眼。   这是什么意思?故作无能?   陈煦看了一会,那小将便回来了,陈煦随手点了几个人,然后在小将满意的目光中,带走了几个人,那几个人正是小将之前指出来的人。   卫青不知道陈煦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们在军营操练的几个时辰内是不能随意离开军营的,因此操练告一段落,卫青便去寻陈煦。   走到一处树丛,陈煦便将卫青拉到了一边。   “这里处处都是眼线,你怎么好到处找我?”陈煦道:“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你是从馆陶公主府出来的……”   “陈煦,你找那几个人做什么?他们并不如小将军说的那般……”   “我看人可不是光看他们的胳膊粗不粗。”陈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还有这里。”那几个人虽然体力不行,但是在自家附近都是小有名气的智囊。   “……可是……”卫青实在想不明白,陈煦挖人怎么会挖到军营来。   “其实那几个都是商贾的儿子。”陈煦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铠甲,这种东西他还真穿不习惯。“虽然他们的父亲不希望他们也做商人,却也不希望他们入军营上战场,所以我便做个顺水人情……怎么样?刚看那个小将军给使眼色的那几个人,功夫比你好么?”   卫青愣愣的摇头。   “是么?想想也是,谁能比你更适合进军营。”陈煦摸了摸下巴。“你什么时候可以走?我们一起回去。”   卫青回道:“还有半个时辰。”   “阿娇说炖了汤,正巧回去喝……这半个时辰我做点什么好呢?”   提到陈阿娇卫青便想到自己听到的事情,抿了抿嘴,问:“陈煦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呢?”   陈煦:“……”这么露骨的问题,也只有卫青问得出口了。   卫青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唐突,垂着脑袋不敢看陈煦,还用手摸了摸鼻子,问:“其实我是想问,你觉得阿娇什么时候嫁人比较好?”   陈煦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没,没有啊。”   “卫青,你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不敢看别人的眼睛吗?”   “……”   “是我母亲在家中与人谈论我与阿娇的婚事,你不小心听到了?”   卫青点了点头,依旧不敢看陈煦。虽然他答应刘彻不告诉陈煦,但是这是陈煦自己猜出来的,也不算他不守信用吧?   “能挡的我都挡得差不多了,这时候还能到公主府上说这事儿的……难不成是太后?”   陈煦真是一猜一个准。   看着卫青的脑袋轻微的点了点,陈煦顿时就收起了笑容。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立刻告诉我。”   卫青:“……太子会解决的。”   太子会解决?陈煦瞪了瞪眼,随即脑袋一转,顿时便知道刘彻打的什么主意。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才说服刘彻不要娶阿娇,怎么能让这段历史回归正轨?陈阿娇绝对不能嫁给刘彻,这坑爹的刘野猪脑袋里装了什么!   事不宜迟,陈煦立刻就抛弃了卫青与陈阿娇炖的汤水,奔向了皇宫。   皇帝盯着刘彻看了好一会,看得刘彻都要流下心虚的汗水,才缓缓开口。“你真的这么喜欢阿娇?”   刘彻干巴巴点了点头。胡扯,他才不喜欢陈阿娇呢,若不是因为指婚的是太后,他恨不能陈阿娇赶紧嫁远一点,这样就没空跟他抢陈煦了。   “但是现在……”   “我并不需要立刻就娶她。”刘彻见皇帝的表情有些松动,立刻就应道。   皇帝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奏折,对刘彻道:“上次我对你说的话,还记在心上吗?”   “便是谨记父皇的话,我才来找父皇。”刘彻心中虽然慌乱,面色却波澜不惊,道:“父皇若是能够同意,我与阿娇便可在一起,父皇若是不同意,我便不能与阿娇在一起。”   皇帝心中暗叹了一声,心道这太子还真是喜欢给他出难题,这太后刚刚跟他提及要给陈阿娇指婚的事,这太就来跟他要人,他若是真的答应了刘彻,岂不是让太后更加不爽快?   “……不行。”皇帝思虑了良久,终于开始往外吐字。“这个时候,不行。”   刘彻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看来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还是不够重要,皇帝宁愿不要他这个太子也不愿意得罪太后。   皇帝见刘彻心灰意冷的模样,也猜出他心中所想,叹了一声道:“若是梁王尚未出事,你要娶谁没人反对,如今时局如此,我是为了你好。”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陈阿娇,若是真的答应他们成婚,岂非是告诉太后不要大意,直接将太子跟馆陶公主府都铲了?他只想好好立个太子继承他的皇位怎么就这么难?   刘彻抿了抿嘴,心想着这件事一定要办好,就算跟皇帝撕破脸也不能让陈阿娇落入太后手中,却听到内侍传报,说陈煦求见。   如今的陈煦可不是只能跟在陈午屁股后面颠儿颠儿来凑热闹的小孩子了,皇帝最喜欢与聪明人说话,见到陈煦来了心下也松了松,立刻宣见。   陈煦果然是比刘彻聪明,三言两语就将刘彻的小心思给捏碎了。陈煦直言自己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阿娇请命来的,阿娇年纪不小了,也该出门了,不过这对象一定要门当户对,而且三年内不能纳偏,只能宠着阿娇一个。   皇帝自然无不应允,并且旁敲侧击自己的儿子与阿娇关系甚笃。   陈煦顺势便道阿娇与刘彻青梅竹马,正是一对好兄妹。   好一个好兄妹,这话正对了皇帝的心思,立刻便对刘彻提出让他们做兄妹的事情来,刘彻在陈煦耽耽虎视下只好点了点头。   末了陈煦还催促皇帝,希望早点给阿娇找个好人家。   摆平儿子又糖吃,皇帝点了点头,就赶紧挥手让两人走了。   刘彻与陈煦退出房来,陈煦劈头便道:“你在胡搞什么?”   刘彻抿着嘴。他只是想帮陈煦分担一点,也是为了帮自己,有什么错?   “明明说好不娶阿娇的,你现在是食言而肥?”   “我想不出有别的办法了。”   “你想不出来难道我就想不出来?”陈煦道:“有我活着一天,谁敢动阿娇?”   刘彻看了陈煦一眼。   陈煦哼哼:“敢打阿娇的主意,我这次就狠狠甩她一个响亮的巴掌,让整个朝廷的人都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   刘彻:“……”果然黑化了。 ☆、第四十四章   “我数一、二、三,木头人!”一只肥嫩嫩的小手一指,定格在张泽面无表情的脸上。“哈哈哈,你动了。”   “我没有动。”   “你刚才说话了。”哥哥道:“嘴皮子动了也算输了。”   “……”   “快点快点,我们再来一次。”哥哥挥舞着小手。   “你耍赖,不来了。”张泽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扭了扭脖子。“陈煦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哥哥撅了撅嘴,扭着小脑袋朝门外望去。“陈煦不是说去一下下军营就回来么?怎么挑几个人这么久?”   “或许被人暗杀了。”   “胡说八道。”哥哥挑起两条淡淡的眉毛。“就算你是我的好朋友,也不允许你说陈煦的坏话,再这样诅咒他我们就绝交。”   张泽的眉头几不可见的抖了抖。“别闹。”   “才没有闹……啊,陈煦。”   说曹操,曹操就回来了。陈煦沉着一张脸走进房间来,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不爽。哥哥朝陈煦甩着胳膊:“陈煦,快抱我起来。”   张泽问:“看来有人让世子不舒服了?”   “没有,我现在心情很好。”陈煦道:“简直不能再好了。”   刘彻微微探了一个脑袋进门,看了陈煦一眼,才踏步走了进来。哥哥已经趴在陈煦肩膀上,眨巴着眼睛望着刘彻:“你是不是惹陈煦生气了?”   刘彻:“……”说起来应该是太后惹陈煦生气,他只是火上浇油。   “世子竟然比太子先进门,这不合礼法吧?”张泽道:“虽然你们是不介意,不过若是让别人看到了,不太好吧?”   刘彻不敢说公主府里巡逻的侍卫已经看到了,只拿眼角瞟陈煦,陈煦看了张泽一眼。“不错,你说得极是。”然后把哥哥往张泽怀中一塞,朝刘彻道:“太子请随我出来。”   哥哥愣愣的看着陈煦与刘彻离开房间,下巴被人兜了一手。“人都走了,你还流什么口水?”   “流口水是正常的。”哥哥道:“我正在发育。”   张泽哼哼两声,看着门口——看来太后出招的速度比他想得要快。   刘彻安安静静跟在陈煦身后,走到花园外。   陈煦转过身来,又看了看四周,才对刘彻道:“这几日不要来馆陶公主府了。”   刘彻一惊:“什么?”他只是想帮个忙而已,就连公主府都进不得了?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真实写照吗?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张泽不可信?”陈煦不知道刘彻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只开口道:“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表露出你真正的想法。”   刘彻抿着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望着陈煦。   陈煦毫无察觉,继续道:“就这副表情,回去吧。”   “陈煦。”刘彻拉住陈煦的手臂。   陈煦一愣。   “我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收回刚才的话。”   “……”陈煦一瞬觉得刘彻的脑子被驴踢了,然后才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刘彻:“我既是太子,馆陶公主府便由不得我不来。”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陈煦眨巴眨巴眼。“我只是让你这几天不要来馆陶公主府,也是为了你好。”   刘彻:“一点都不好,为什么不能来找你?”   “因为最近要筹划阿娇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出现。”陈煦道:“而且你今天才去找了皇帝,太后一定会知道的。”   “……噢?”刘彻眨巴眨巴眼。“你不是生我的气?”   “为什么生气?”陈煦也眨巴眨巴眼。“你是说你向皇上提出要娶阿娇的事?反正皇帝也不会答应的。”   刘彻:“为什么?”难道在陈煦眼中他就这么愚蠢?   陈煦回道:“时局如此。”   时局……   刘彻皱了皱眉头,这个词皇帝也说过。时局如此……究竟是什么时局?   陈煦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过先入为主,将眼前的刘彻与历史中介绍的刘彻重叠在一起,但其实这一路走来,刘彻不过是个比同龄聪明的孩子罢了,而且由于自己的介入,他生活的路程也偏了许多。   “……我会好好想想。”刘彻点了点脑袋,问:“阿娇的事,你真的有办法?”   “我已经想好了。”陈煦道:“……你不要想太多。”小孩子一直挺纯直的,别想太多把自己绕进去了,这小表情倒是挺让人心疼的。   “不,我得好好想想。”刘彻又点了点脑袋。“既然陈煦自己有办法,我就不添乱了,先回宫了。”刘彻说着一摆手,拒绝陈煦送他出门,自己转身离开了。   陈煦叹了一声,扪心自问:是不是太忽略刘彻的感受了?他毕竟只是将来的皇帝,而不是已经建功立业在历史上垂名的汉武帝。   刘彻至今活了十三年又八个月,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深刻的觉得自己太“嫩”。陈煦不过比他大四岁而已,思想却是跟自己的父皇在同一条线上,甚至可以与他惧怕的太后一较高下,相比陈煦的手段,他实在太过天真。   陈煦十分沉得住气,一直等到十日之后,太后向皇帝请旨赐婚,这消息放出来了才开始动手。   首先自然是皇帝先前答应的条件,娶了阿娇的人必须三年不纳,对于人质在握的太后来说,这个要求简直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陈阿娇得到消息哭晕在闺房,陈煦却是勾起嘴角笑了。   这不赐婚的旨意才下来三天,阿娇成亲的对象就被传出在烟花柳巷染上恶疾,接着在陈煦的怂恿下,刘嫖就捏着铁证冲进宫里找太后哭诉去了。   刘嫖也不说怪罪太后的话,只哭诉自己的女儿这么命苦,自己做母亲的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求太后给她做主。太后不仅面上无光,还得拉下脸来安抚刘嫖,至于那相亲的对象……都被抓包了还能怎么样?只能当做弃子了。   刘彻收到消息之后,更觉得自己太嫩,手段比不上陈煦,还拖了陈煦的后腿。陈煦这一招的确是十分漂亮,太后那么好面子的人,竟然让自己的亲信在脸上打了一巴掌,这下不知道要心塞几天了。   刘彻痛定思痛,决定不再做个拖后腿的蠢太子。 ☆、第四十五章   陈煦这一仗打得漂亮,都不需要自己出面便让太后夹着尾巴收回了自己的利爪,太后着实塞了许多时日,揪着心口处理自己爪牙办的错事。   刘嫖还再接再厉在太后面前哭着要求严办,这边对方的母亲也频频进宫找太后求情,消息倒是灵通,每次都是刘嫖离开之后,从来都没有碰到过刘嫖。陈煦估摸着太后这段时间也没有心思管他了,于是就松了松筋骨,准备去找刘彻一起去郊外踏青。   因为陈阿娇的事情太子不好露面,陈煦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刘彻了,今天进宫一找,竟然发现刘彻沉着脸跟着卫绾在上课。   陈煦:“……”平日他来的时候,即使刘彻在上课,也会立刻朝他冲来的,今天看见他危襟正坐,认真听着卫绾讲儒学,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了。陈煦在刘彻身边晃了几圈,见刘彻还是面不改色看着自己面前的竹简,便只好坐到一边,静静等刘彻下课。   卫绾见是陈煦来了,便说了两三句,结束了今日的授课。   刘彻收了竹简,对卫绾道:“老师今日没说什么新东西,下次还是准备准备再来上课吧。”   卫绾:“……”他很认真的对待自己人生的每一次讲课,不准备的从来都是他的学生,今日竟然被一直翘课的太子这么说,他却无言反驳……心塞。   陈煦忍不住为卫绾说话,道:“老师的课总是让人深思许久,或许是想让太子将之前所学再温习一遍,所谓温故知新,或许有新的见解。”   “陈煦,你来了?”刘彻见到陈煦,竟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奔来抱住陈煦,甚至除了眼中稍显惊讶之色外,面部表情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陈煦:“……”这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是什么?“我来了有一会了,太子心中只有学课,倒是见不得我了。”   “哪里,既然这样,劳烦太傅今日先回去了。”刘彻朝卫绾点了个头,卫绾便离开了,然后刘彻问陈煦:“陈煦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嗯……今日天气不错,问你要不要一起去野餐。”   “野餐?”   “就是去郊外打打猎,然后吃吃烤肉。”   “我一会儿是要去学骑射不错,不过只有半个时辰,接下来还要去学剑术。”   陈煦:“……”太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事情要做了?“太子……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没有,就像陈煦不会生我的气一样,我也不会生陈煦的气,只不过人生短暂,我不可虚度。”刘彻道:“之前浪费了许多时间,我想我需要加倍努力才是。”   陈煦:“……”刘彻如此勤奋好学,他竟无言以对。   “看来我是不能陪你了,不如带上卫青或者霍去病吧。”刘彻说着看了看天。“还有别的事情么?如果没有我就先去骑射场了。”   “去吧。”   刘彻点了点头,便径自走了。   陈煦:“……”以前就算有事不能一起快乐的玩耍,刘彻也会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并且坚定的跟他约好下一次玩耍的时间,这次竟然就这样走了?陈煦觉得心中十分不忿。难道是他老了,跟不上小年轻的思维了吗?   好、心、塞。   最后陈煦还是回了馆陶公主府,跟哥哥与张泽一起在家里堆了个烧烤的架子,然后从厨房弄了几块肉来烤。   “噜噜噜,啪啪啪。”哥哥在睡觉,霍去病被放在竹木制的摇篮之中,在院子一荡一荡,似乎是在学说话一般发出含含糊糊的音节。   张泽试探性的问:“你这是怀念以前的生活吗?”   陈煦:“不,我只是心中有些不满。”   “对历史不满?”   “不,对生活现状不满。”陈煦一边说着,用削尖了的木棍狠狠将肉块戳穿。“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心中也存有不满?”   张泽耸了耸肩,还未开口,便听到刘嫖的声音远远传来。“哎哎,你们两个大男人就是不会带孩子,怎么能把孩子放在火堆边上。”   张泽与陈煦俱是一愣,便见刘嫖将霍去病抱了起来。   霍去病张嘴就笑:“咯咯咯,啪啪噗。”   “你们在搞什么?这么大的烟,孩子熏着了怎么办?”刘嫖皱着眉头。“煦儿,你弄些奇奇怪怪的人在院子里就算了,既然抱了人家的孩子来养,就该好好对待人家。”   陈煦挠了挠脑袋。“是。”   霍去病:“啊噗噗噗。”   “这孩子一直在噗呢,看来就快下雨了。”刘嫖看了看脑袋顶上的如洗碧空。“我今天刚让人晒出去的布匹,再让人收回来吧。”   “这么点小事还要母亲吩咐?”陈煦也抬头看了看天。“一朵云都没有,怎么会下雨?”   “我说要下雨了就是要下雨了。”刘嫖瞪了陈煦一眼,又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说什么来着,君子远庖厨,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   陈煦:“……”不是他夸口,他在现代做饭也是一流的,他养的两只金毛对他的手艺可是吃不绝口。   张泽面无表情看着陈煦:“需要镜子吗?”   陈煦就着放在脚边的一桶水一看,好么,自己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条印子,再一看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黑乎乎的,这几条印子显然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连霍去病都嘲笑陈煦:“嘎嘎嘎噗噗噗。”   陈煦:“……”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他明明解决了一件事,为什么变得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的节奏?就连霍去病这小家伙都跟他作对……陈煦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更不好的还在后面,因为之前一直在忙阿娇的事情,陈煦连跟阿娇解释的时间都没有,陈阿娇这几日一直觉得自己的哥哥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尤其是得知陈煦还去阻止刘彻向皇帝请旨的消息之后,竟然生起陈煦的气来。   陈煦好不容易将架子堆好,架了一只小乳猪跟几块肉在火堆上,估摸着小半个时辰便可以吃了,便沐浴更衣,之后去找陈阿娇寻求心灵慰藉顺便请她一起来吃烤肉,哪知道陈阿娇看见他也是一脸不爽。   陈煦:“……我哪里得罪了小妹?”   陈阿娇将脸别到一边,不去看陈煦的脸。   陈煦凑上前去:“求你了,说句话吧。”   “哼。”陈阿娇又将脸别到一边。   陈煦简直都要哭出来,还没将陈阿娇哄好,窗外啪嗒啪嗒几声,就响起了落雨之声。陈煦:“……”他的烤肉还在外面。   今天的不顺简直枚不胜数。陈煦觉得不能这样,他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怎么能猜不透小年轻心中的想法?   索性也不去管那劳什子烤肉了,坐到陈阿娇身边,问:“为什么生我的气?”   陈阿娇还是不想开口跟他说话的模样。   陈煦又道:“你不说我一辈子都不知道改,还是你希望我们兄妹这辈子就这样不言不语?”   哪有这么严重?陈阿娇白了陈煦一眼,才开口道:“我不想同你说话。”   “为什么不想?”   “你……”陈阿娇立刻就撅起嘴来。“你为什么要将我嫁给那谁?听说还染了不堪入耳的病,我的鸡皮疙瘩都吓出来了。”   “你因为这件事在生我的气?”陈煦不解道:“我怎么会让你嫁给那个人。”   “你还阻止太子向皇上请旨。”   陈煦:“……你别告诉我你想嫁给太子。”   “才不是呢。”阿娇急道:“那只是暂缓之计,先让皇上答应了,我不就不用嫁给那谁了么……现在搞得这副模样,我以后怎么嫁人?”   “我馆陶公主府的陈阿娇要嫁人,谁敢不娶?”陈煦得知陈阿娇真正的想法,叹了口气。“你的脑袋瓜子怎么太子一样,莫说皇上不同意,就是皇上同意太子的请求,你以为太后就能放过你,放过太子?直接与太后对上,你们不过是以卵击石。”   “哼,要不是他染上了病,你妹妹现在可不坐在这。”   “你以为他染病是谁一手策划的?”陈煦戳了戳陈阿娇的脑袋。“真是太天真。”   陈阿娇愣了愣,问:“是……”   “你怎么会觉得我舍得让自己的妹妹嫁给见都没见过的人?”陈煦笑着摇了摇脑袋。   “原来你早就想好的,害我不高兴了好几天,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陈阿娇拍了陈煦一巴掌泄恨。   “现在知道了?”陈煦叹了一声,“以后别摆出这种脸对着我,我心里十分不好受。”   “真的不好受?”陈阿娇朝陈煦眨巴眨巴眼,道:“不好受就对了,说明你还是疼爱我的。”说完又哼哼两声。“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得提前知会我一声,不然我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陈煦:“……”   “听到了么?”   “嗯。”陈煦点了点头,心中却道:的确是啊,若不是心中有这份情谊,怎么会感到不好受呢?但是阿娇不理他,与刘彻不理他,他心中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阿娇是他的亲妹妹,那么刘彻呢?难道他一直将刘彻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待?所以刘彻不理会他,他心中也不好受?   阿娇见陈煦自顾自发起呆来,不禁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自己在院子里搭的火堆烤肉,现下恐怕已经不能吃了,原本是想找你一起的。”   “我不爱吃那些个东西,我炖了草药汤,一会儿端一碗给你喝。”   “好。”   张泽抱着霍去病坐在院中的小亭子里,周围的雨声越来越大。   张泽:“……陈煦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忘记我们在这里了吧?”   霍去病:“咯咯,噗噗噗。”   张泽:“馆陶公主说去去就回,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霍去病:“噗噗噗。”   张泽:“……小家伙,醒醒,我不想跟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呆在一起,尤其是这种情况下,让我很想把你的肉身丢出去。”   霍去病:“咯咯咯。”   张泽:“……” ☆、第四十六章   刘彻突然发愤图强,开始做一个合格的好太子,陈煦虽然一开始觉得不舒服,但是在与阿娇谈论了一番之后突然发觉这不舒服是因为自己把刘彻当成了家人,顿时释怀了一些。   不过……他把刘野猪当家人的事情可不能让对方察觉。人家毕竟是皇帝,等人家坐上了皇帝巩固了政权,自己还是乖乖夹起尾巴低调做人的好,就算是真兄弟,刘彻也不会看着他的势力做大的。   陈煦默默在心中反省自己对刘彻萌生出的所谓“亲情”,这边刘彻也因为接手太子本该要做的事情而越来越忙碌,两人倒不如往日那般粘得紧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哥哥,刘彻不常来馆陶公主府之后,他每天都挂在陈煦身上吃香的喝辣的玩疯的,没有人跟他斗嘴,真是开心得不能自己。   不过这开心也没有开心很久,梁王的身体抱恙,窦太后都亲自离宫去看了几次,依旧没有好转,梁王也察觉到自己是遭人下毒,请旨常住京师,皇上却以梁王身体虚弱,不宜路上颠簸为由拒绝了梁王。梁王觉得皇帝待自己不如从前,心中戚戚然又惧又悔,终于在第二年六月传来了毙讯。   窦太后得知之后痛心疾首,哭得都厥了过去。   毕竟是自己的兄弟,皇帝也红了眼眶。   现今的刘彻已经十五岁,按照历史走向,再过一年便要登基了。梁王原本应是刘彻十一、二岁时便过世的,因着之前便被削了势力,陈煦原本是不想再动他的。若不是窦太后惹恼了他,梁王兴许还能继续在封地好好过日子。   窦太后可不觉得梁王是因为自己而遭了毒手,她只觉得梁王死的蹊跷,一定是皇帝在背后推波助澜。   皇帝既要操劳国事,又伤心梁王之死,还要面对窦太后那些满含陷阱的话语,每天都心力交瘁,不久又病倒在床。   陈煦与陈午进宫探病的时候,皇帝已经屏退了大臣,只有刘彻一个人跪在他面前。皇帝看了陈煦与陈午一眼,挥了挥手,让陈午退了下去。   陈煦跪到刘彻身后给皇帝请安。   “嗯。”皇帝靠在床沿上,看着刘彻。“陈煦。”   “在。”   “你可知朕为何留你?”   “……不知。”听汉景帝的声音便觉得他十分不好了,陈煦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回道:“陈煦愚钝。”   “最聪明的就是你。”汉景帝轻轻笑了一声。“你们这一辈,看得最明白得就是你了。”   陈煦没有答话,倒是刘彻用眼角瞄了他一眼。   汉景帝道:“这么多年纪相近的,唯有你与彻儿走得最近。”刘彻动了动,还未有所动作,汉景帝又道:“兄弟之情,唯有如此了吧?”   果然是因为梁王的事情,让汉景帝心寒太多么?陈煦心中暗叹一声,心道自己要是答不好,刘彻登基之前他的小命就会交代了吧?想了想,还是道:“太子对陈煦来说,不是兄弟。”   刘彻又动了动。   陈煦道:“所谓君臣之情,也便是如此了吧?”   说话这么大胆真的大丈夫?   “君臣之情……”皇帝淡淡道:“何来君臣之情?”   “陈煦敬佩太子的为人,决断,愿意听从太子的吩咐,为太子披荆斩棘,这便是君臣之情。”陈煦道:“即使太子如今还未登基,陈煦也愿意跟随左右。”   “即使彻儿不是皇帝?”汉景帝又轻声笑了笑,道:“那么我又如何?”   “皇上便是皇上。”陈煦道:“这一点也绝不会变。”   汉景帝哼哼了一声,突然道:“陈煦,你这话可真是胆大包天。”   “陈煦不敢。”   “你可知就凭你这几句话,我便可以要你的命?”   这对话真是似曾相识,似乎在许多历史电视剧中都出现过,陈煦心中暗自吐槽,刘彻便晃了晃身子,道:“陈煦何错之有?”   才夸奖你就帮他出头?汉景帝用眼角瞥刘彻——没看出你父皇是在帮你试他的忠心吗?   刘彻直勾勾瞪着汉景帝。“是父皇问他的,陈煦不过如实回答。”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让你即位?”   “皇位自有真龙天子来坐。”刘彻对这种问题已经随口便答,信口便编:“不过陈煦追随于我,并非因为我是皇帝。”   汉景帝看着陈煦:“是否如此?”   陈煦垂着脑袋:“太子所言极是。”   “好,这番话你们且自记于心。”汉景帝道:“无论日后发生何事,都莫要忘记自己今日所言。”   刘彻与陈煦从未央宫退了出来,陈午便被皇帝召进了屋。   陈煦原本想自行回府,刘彻却突然拉住陈煦,问道:“陈煦,你刚才说不拿我当兄弟,是真的吗?”   陈煦:“……”他自然不会说是将刘彻当做弟弟来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我对太子之情,远不如兄弟情义如此简单。”   “观父皇与梁王的兄弟情义,难道还不够复杂?”   刘彻竟然反唇相驳,倒是让陈煦有些吃惊,暗叹果然要当皇帝了,脑袋转的都比以前快了许多,顿了顿回道:“莫非太子认为我与太子,是梁王与皇上如此?”   “自然不是。”   “这种感觉,我说不清楚。”陈煦道:“不过太子大可安心,陈煦绝对不会背叛你,也不会觊觎太子什么东西。”他的目的便是让刘彻坐上皇位,保住陈阿娇不做皇后,保住卫青与霍去病两条命,保住馆陶公主府。虽然听起来不容易做到,但是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一半了。   刘彻轻轻皱了皱眉。   “太子有时间大可多陪陪皇上。”想到汉景帝就快退位,陈煦还是忍不住开口。“相信皇上说的越多,太子便越清楚你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刘彻的眉头轻轻一挑。   “陈煦告退。”   刘彻看着陈煦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奇怪。”刘彻自言自语道:“若说陈煦对我如此忠心,我理应高兴才是,为何心中却有些失落?” ☆、第四十七章   汉景帝的身子欠佳,竟然让太子代为理朝。这个消息对太子党来说真是盼得头发都白了才青春了一把,可是对于太后党来说……可是光脚走石路,越走越不顺心。   这不,皇帝的圣旨刚下,太后便找上门来了。   因着梁王的事情,汉景帝与窦太后的关系都大不如前,但是窦太后的势力摆在那里,汉景帝对窦太后的尊重也依旧摆在那里。   太后坐在汉景帝面前,看着面色不佳的皇帝,问道:“皇上身体可安好?”   “劳烦太后操心了,尚可。”与太后见面,太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不关乎朝政不关乎梁王,这倒让皇帝有些吃惊。   “朝中事物繁多,不可一日无主。”皇帝还吃惊不到一口茶的时间,太后已经搭上了话题。“皇上若是身体安好,便不可松懈国事。”   “太子年纪也已经不小了,正是时候接触国事。”皇帝漫不经心道:“总不能日日在宫中玩乐,太后放心,朕心中有数。”   太后道:“皇上已经决定将皇位传给太子了吗?”   “皇位不传给太子,又能传给谁?”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更加确定梁王之死是皇帝一手造成,她心中一股怒火正熊熊燃烧,自己却不停往上浇水,告诉自己要冷静。   皇帝看了太后一眼,忍不住道:“莫非太后觉得彻儿当不起这个位子?”   “皇位是皇帝的,想传给谁自然是皇上说了算。”太后道:“不过太子毕竟刚开始接触国事,许多大事决断不可让他胡来。”   皇帝动了动嘴,刚想为刘彻说几句话,太后又道:“当然,皇帝自己心中有数。”   太后竟然不反对刘彻执政?皇帝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如今正值旱灾,数州百姓联书上朝。”太后道:“听闻太子今日在朝上大发雷霆,数落官员未将此事及时上报,且提出封出刺史带赈灾款前往,皇上觉得太子此计如何?”   皇帝回道:“刺史是什么?”   “……太子搞出来的。”太后瞥了皇帝一眼,这是皇帝儿子弄出来的东西,她怎么会知道?而且现在皇帝跟太子都是一伙儿的,她可不相信这件事没有皇帝授意。   这倒是真冤枉皇帝了,皇帝也是第一次听说。他摸了摸下巴,道:“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这刺史要派谁去呢?”派人送钱可是个技术活儿,太子手中可没有官可以动,剩下的不是他的人就是太后的人,都不受太子的控制。   “这可真是笑谈,太子自己提出的法子,却不知道找谁去。”太后道:“既然皇上也赞同太子的说法,皇上是想派谁去呢?”   皇帝探究的看了太后一眼,问道:“太后觉得如何?”   “既然是太子自己提出来的,就让太子去吧。”太后看了皇上一眼。“皇上身体尚佳,也莫要使性子了,明儿就上朝吧。”   皇帝的眉头刚刚拢了拢,太后又道:“君王不朝可是大忌,若是皇上身体安康的事情传了出去,满朝的官员作何感想?”   “赈灾兹事体大,太后也说太子初涉国事,恐怕不妥。”   “我倒觉得太子对此事看法独特,一定能处理好。”太后的身子朝皇帝倾了倾,看着皇帝的眼睛道:“皇上若是不放心,大可让禁军随同,莫忘了太子手中还有军令,若是还不放心,也可在朝中再挑一位随行。”   “这……”   “我瞧着陈煦这孩子也不错,机警,不如就他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皇帝的眉头顿时皱在一处,他也盯着太后的双眼,只看见那眸子里映出鲜红的怒火。   “皇上若是觉得还不妥,净可说说心中可有更好的人选。”   “太后不觉得自己插手朝事,本就不妥吗?”   “皇上这么说,便是责备我了?”太后哼了一声。“此举也不过是为民请命,皇上若是觉得不妥,便即刻披袍上朝,莫让毛头小儿胡来。”   太后膈应了皇帝一番才回了自己的宫殿,皇帝气得不轻,立刻便召来刘彻。   刘彻直言不讳道:“干旱数月,却没有官员上报,如今灾民暴动,他们竟主张武力镇压,而不是安抚灾民,如此作为只会失了民心。”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如今太后是铁了心要你去赈灾,你待如何?”皇帝道:“那个刺史什么玩意儿的,你怎么想出来的?”   刘彻自然不敢说是他跟陈煦讨论的时候,陈煦顺口说出来的,只好道:“当时气极,随口这么一说,哪知就着了道……不过现在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别的办法么。”   “……”皇帝认真仔细的想了想。“你都这么说了,现下也只有这样了,不过此行凶多吉少,太后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还是想想自己吧。”刘彻嫌弃的看着皇帝。“你都病成这样了,太后要对你做什么也很容易。”   “什么话。”皇帝更加嫌弃。“你要是她是先找我还是先找你?”   “都不找。”刘彻道:“我才不会干蠢事。”   “你干的蠢事还少?”皇帝翻了个白眼。“我给你擦了多少次屁股。”   “年少无知总有时。”刘彻叹了一声,道:“好,我就前去赈灾。”   “你想清楚了?”   “正是得民心的好机会。”刘彻哼哼,笑了一声,道:“只要我活着回来,便可以向你请功了,朝中的官员对我也得另眼相看……不过此事我一人前去便足矣,无须陈煦一同前往。”   “那你自己跟陈煦说去。”皇帝摆了摆手。“自己拟圣旨去吧,乏了。”   不过是聊了一会天就乏了?刘彻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已经倒下的皇帝,突然觉得自己的父皇脖颈与手腕都细了许多。   “父皇好好保重身体,彻儿很快便回来。”刘彻拉了拉皇帝的手。   皇帝嫌弃的挥了挥手,然后看着刘彻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傻小子,陈煦可比你想得多。”   刘彻带着自己拟好得圣旨去找陈煦,不出皇帝所料被陈煦啐了一脑袋。 ☆、第四十八章   陈煦差点就将刘彻拟好的圣旨甩到他脸上,大骂一声:“你是猪吗?”但是转念又想到刘彻的确是条野猪,只好喘了两口气,道:“你认真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难道你想去?”刘彻眨巴眨巴眼。“我也是认真想过的,朝中能说得上话得不是太后的人就是父皇的人,父皇这些年虽然对我稍有照顾,但是那些大臣可都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思,能与我玩在一处的,也只有你与张骞这样空挂个名头,没有实权的家伙了,我若是不做点什么让他们刮目相看,即使我日后得了皇位,他们也不会偏向我。”   如今汉景帝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刘彻的太子之位也越发尴尬起来。他没有军功在身,也没做过什么大事,朝中的大臣都不太看好他,尤其是窦太后在梁王过世之后就收敛了手中的势力,刘彻与陈煦的小爪子也抓不伤窦太后。这时候若是汉景帝驾崩,刘彻便只能等着被窦太后灭口,因此在汉景帝离开人世之前,刘彻得将依附汉景帝的大臣收为己用才行。   安抚灾民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做好了,也可以让他在大臣心中的地位高上几分。   这么想想也是对的,但是陈煦就是觉得心中十分不爽。“你就一个人去?那一队禁军虽然是你唯一能调动的明军,却也是你在宫中的眼线,更是你保命的王牌,若是这队禁军随你去赈灾,宫里的事情怎么办?”   “不是有你么?”刘彻道:“太后一定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对父皇做些什么,不是杀了我就是杀了父皇,我有禁军随同自保不是问题,你便在此看着父皇,这也是我执意让你留下的原因之一。”   陈煦竟然无言以对。刘野猪什么时候想得这么周到了?两三年前还是小白兔的模样,转眼就变成了小狐狸,真是十分不爽。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不行。”陈煦皱着眉头。“你以为赈灾只要对付太后的人?我告诉你,太后根本不需要派人出来杀你,你就已经够危险了。”   刘彻:“……”你不听我的听谁的?说好的忠心不二呢?   “暴动的灾民比匈奴大军都可怕,莫说一队禁军,就是一整个军营他们都或可一战。”陈煦道:“更何况你带着那么多赈灾物资,光是对付哄抢的灾民你都……”   “我有法子的。”刘彻打断陈煦的话,拍了拍陈煦的肩膀。“你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陈煦:“……”刘野猪什么时候长高了,竟然能跟他平视了?陈煦低头看了看,刘彻的双脚正因踮起而微微颤抖。   陈煦十分不爽的踢了踢刘彻的脚,刘彻顿时又矮了他一截。   刘彻:“我不喜欢仰着脑袋跟你说话。”   陈煦转身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去,我也去。”   刘彻:“……不知道为什么,我低头看你坐着,感觉更不好。”   陈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刘彻:“我并不是来同你商量的,只是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陈煦:“你认真想过我的感受吗?”   刘彻:“……”没有。   虽然陈煦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刘彻还是一意孤行,第二天汉景帝上朝就将这件事给说了,众臣有吃惊的有乐祸的,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刘彻说句话。   刘彻赈灾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并且很快便集资离开了。   禁军列队随着刘彻离开京师,去往数州赈灾,此间路途遥远,第一天众人都怀着忐忑的心情,虽是草木皆兵,却未遇到伏击与刺杀。直到军营扎营休憩,点兵时才发现有所不妥。   “你说什么?多了一个人?”刘彻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禁军小队的统领。“有没有认真数了?”   “对了腰牌,的确是多了一个人。”   刘彻道:“这才第一天就让人混了进来,禁军做什么吃的。”   统领:“……已经派人核对腰牌上的数字,相信很快便能找出多出的人。”   “不用找了。”陈煦穿着一身禁军的衣服走了进来。“是我。”   “陈煦?”刘彻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许是看多了我这张脸,递腰牌的时候都没察觉我有什么不妥……这样不太好。”陈煦自顾自坐到刘彻的椅子上,然后对禁军小统领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是。”   既然多出来的是陈煦,刘彻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陈煦此刻穿着禁军统领的衣服坐在他的军营里……“明天一早你就回去。”   “皇上身边我早有安排。”陈煦道:“陈七精通易容之术,已经将陈二易容成皇上近侍的模样进了宫,相信太后要对皇上下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   “就算太后处心积虑想要皇上的命,我也已经做好了部署,你不用担心。”陈煦笑了笑,随手掏出自己腰间别的水壶打开。“我已经征得皇上的同意。”   刘彻到了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   他明明跟皇上说好了,不要让陈煦出来的……   “我倒是第一次出远门,没带什么东西。”陈煦喝了两口水,又扭了扭脖子。“没想到骑一天的马也挺累的,你还要跟禁军商量明天的路线?那我先睡了。”   刘彻:“……等等,你说什么?你要睡这里?”   “不然我睡哪里?”陈煦道:“你不会觉得我会自己背帐篷来吧?”他毕竟是个世子,虽然练剑却没有受过严苛的训练,算起来还是娇生惯养的。   刘彻:“……”   “我们都这么熟了……你不会让我去跟禁军或者押送粮草物资的睡一个帐篷吧?”陈煦一边说着一边用帐篷内准备好的水洗了脸洗了脚。“我刚从他们的帐篷里出来,他们一个帐篷睡十几个,你一个人霸占一个小帐篷真是太奢侈了。”   刘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跟陈煦睡在一张床上,有些怪怪的感觉。   陈煦可感受不到刘彻复杂的心思,擦了脚就爬上床。“我睡里面吧……你晚上没有什么的癖好吧?别踢我就行。”   刘彻咂咂嘴,想劝说陈煦回去,开口却是问:“你有什么癖好?”   “我喜欢靠墙。”这应该是养狗的后遗症了,当初刚接了两只金毛回家,手头不是很宽裕,到了冬天为了省点暖气费都是挨着金毛睡的,哪里热靠哪里,到了古代冬天更没有暖气,陈午给了他一块虎皮,冬天的时候他就靠着虎皮睡,这习惯便怎么也改不了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要是朝你那靠了你可别躲,仔细摔下床。”   刘彻莫名其妙觉得口有点干,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我刚才吃了干粮,你吃饭就别喊我了。”陈煦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睡了。”   刘彻应了一声,然后便哒哒哒跑去吃饭,然后快速的跟禁军敲定了明天的行程,哒哒哒又跑回来睡了。 ☆、第四十九章   刘彻回来的时候陈煦已经睡得很熟。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窝在角落里,还将被子团起来抱住,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爱。   刘彻洗漱完毕,脱了外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刚刚将陈煦怀中的被子扯出来,陈煦就朝他缠了过来。   刘彻:“……等等,陈煦。”   “别动。”睡梦中的陈煦不适的皱了皱眉头,然后用手臂大力按住刘彻,还用一只脚压住刘彻的腿,将脑袋放到刘彻的脑袋上蹭了蹭,含含糊糊道:“兄弟不乖。”   刘彻不敢反抗,怕吵醒陈煦,结果被陈煦压得无法动弹。   刘彻:“……”没想到陈煦的睡姿这么*……等等,他刚才说兄弟,什么兄弟,哪来的兄弟?陈煦明明说了不拿他当兄弟!   这么一想,刘彻有些躺不住了,问:“你平日都是跟谁睡在一起?”想当然尔陈煦是不会回答刘彻的,刘彻没得到回答,只觉得精神越来越亢奋,他扭了扭身子,想转过头去看看陈煦,哪知陈煦的手脚却沉了下来,更加用力箍住他。   刘彻:“……”噢,好痛,该死的兄弟,为什么会跟陈煦这样抱着睡觉,究竟是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煦便听到耳边传来许多吵杂的声音,有兵器碰撞声与操练兵将的声音,还有山野间传来的鸟鸣声。   陈煦微微睁开双眼,便听到自己怀中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声音。   “你醒了?”   低头便看见刘彻顶着黢黑的眼圈看着自己,陈煦还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眼。   “……你是被我揍了?”   “放手。”   “什么?”   “放脚。”   “……”陈煦这才发现自己将刘彻箍在怀中,急忙松开了自己的手脚。   刘彻立刻就以极其古怪的姿势跳下床,抖着自己的手脚。“你怎么睡的,我的手脚都被压麻了。”   “呃,抱歉。”陈煦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   “……你没有别的想对我说吗?”刘彻顶着两个黑眼圈,严肃的看着陈煦,陈煦心口一跳,觉得刘彻这表情有点可爱?   “对不起?”   刘彻皱了皱眉。   帐篷外传来禁军统领的询问声:“太子,用早膳了。”   “来了。”这时候赶路应该是第一要事,陈煦与刘彻赶紧收拾收拾了自己,然后用了早膳便上马车走了。   刘彻被陈煦搞得一夜没睡,便在马车中靠着陈煦的肩膀补眠,陈煦与刘彻虽然相识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与刘彻同榻而眠,也是第一次看见刘彻这副小绵羊的模样,他盯着刘彻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扇形的阴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彻实在太累,在陈煦的骚扰与颠簸的马车前行之中竟毫无反应。   虽然白天睡了一觉,但是刘彻晚上又被陈煦搞得睡不好,第二日又是昏昏欲睡,如此循环了几日。   陈煦终于开始想解决的办法:“不如我今晚去小统领的房间睡吧……我已经传书给陈三,等他追上来我就有帐篷了。”   “不行。”刘彻一口便回绝,让陈煦去抱着别人睡觉?想都别想,还有陈三……关陈三什么事?“你的人都是用在大事上的,送帐篷这么小的事,你竟然让陈三来?”   陈煦看着刘彻越发不好的脸色。“可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今晚你把我捆起来?”   “那怎么行?”   “要不给我一床被子,我就睡在桌上好了。”   “你疯了?”刘彻瞪了陈煦一眼。“别说了,我困了。”   “先解决这件事。”眼看刘彻的脑袋朝自己靠过来,陈煦伸手捏住刘彻的下巴。“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天,太后若是想对你动手,便也就在这几天了,你这种模样怎么对敌?”   陈煦话音刚落,便听到马车外一阵喧闹,禁军统领大声叫道:“保护马车!”   陈煦:“……”   刘彻淡淡道:“你这乌鸦嘴。”   追杀而来的是一队黑衣人,看他们的招式,显然就是太后派来的,陈煦掀开马车帘看了看战况之后便回身抽剑。   “看样子人不是很多,禁军很快便会收拾干净,我去去就回。”   刘彻拉住陈煦:“既然如此就不要去了。”   陈煦一顿,突然听到一阵惨叫声,接着便是禁军统领的叫喊:“是毒水,小心不要被泼到了。”   听到“毒”字,刘彻便皱了皱眉头,想起上次陈煦因中毒吃的苦头,他顿时按捺不住伸手摸剑。   陈煦按住他的手。“太子,冷静一点,万一你出去受了什么伤……啊。”   “吁~~~”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晃荡,陈煦原本就是弓着身子弯着腰站在马车之中,被突如其来的晃动晃得站不稳,整张脸都砸到刘彻脸上。   两人都是痛呼一声,还来不及捂脸,马车便突然飞驰起来。   禁军统领与其他人的惊呼声被远远甩在车后:“太子——世子——”   刘彻捂着脸,声音都是从指缝中漏出来的。“发生了什么事?”   陈煦捂着自己的鼻子掀开马车看了看,道:“……看来是马受了惊,这下我们得想想怎么下车了。”陈煦说着又靠到刘彻身边,掀开后边的马车帘看了看,竟然还有两三个黑衣人骑着马远远追了上来。   刘彻叹了一声。“这里树这么多,希望不要撞上……”   “砰啪啦。”   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的马四处乱窜,果然撞上了树,刘彻与陈煦只觉得马车的左侧受到撞击,发出响亮的声响。   “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能看见今天的太阳了。”陈煦说着,马车又撞上了树干。陈煦将刘彻护在怀中,用车上的软垫将自己与刘彻裹住,道:“我们直接跳出去。”   “不行。”刘彻道:“马车的速度这么快……”   “砰!”马车再次撞上树干。   “等不了了。”陈煦用剑柄挑开马车的车帘,正想瞄个树少的地方跳出去,却发现帘子外面是一片广阔的天空。“……”   马:“吁~~~……”   刘彻:“怎么?呃!”   陈煦一手抱住刘彻,一手将剑插到马车最为坚固的座椅上,紧紧贴住马车的侧壁。这一刻陈煦与刘彻都感受到马车是腾空的,接着便是急速下降的感觉,马车还时不时磕磕绊绊,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上……   “吁~”三匹马在悬崖边上停了下来。   “这里竟然有个悬崖?”   “哼,他自己命该如此。”一个黑衣人看了看被白雾笼罩的崖底。“这个崖这么深,不死才怪。”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复命领赏呗。”   “那些禁军呢?”   “他们?”黑衣人看了看悬崖边上散落的马车外围的装饰物。“他们若是想下去找,就让他们找吧。” ☆、第五十章   不得不庆幸黑衣人调头走得早,陈煦与刘彻所在的马车原本撞在峭壁上被弹空,哪知雾霭下是参天的大树,马车砸在树枝上被弹来弹去,最后坚固的马车终于四分五裂,陈煦与刘彻滚了出来,像下落的毛毛虫一样摔在粗壮的树枝上。   陈煦与刘彻打了两三个滚才停下。   “咳咳。”陈煦见稳住了,立刻便松开身上包着的坐垫,查看已经晕过去的刘彻。刘彻被他护在胸前,看起来倒不像是有受伤的模样,陈煦便让刘彻平躺在坐垫上,刚刚将刘彻放好,一滴鲜红的水滴就落到了刘彻脸上。   “啪嗒”又是一滴。   陈煦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手掌被鲜血染红了。   陈煦:“……”鼻血。   还好鼻血很快就停了,陈煦靠着树枝坐了一会儿,见刘彻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自己在附近探查了一番。   这个峭壁原本应该是没有这么陡的,或许原本就是一座高山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山体下滑,横切了一半,这棵大树就长在侧边,也不知道经过多少年才长成如今的模样,甚至陈煦低头都看不见它的树根,只能看见白茫茫的雾。   树干摸起来有些湿润,想必是因为长期在这种白雾的环境下生长,树叶摸起来都黏糊糊的,令人感觉很不舒服。陈煦绕着树干走了半圈,还发现了残碎的马车与马的碎片。   是的,马的碎片。伤口周围泛着青色,鲜血都已经凝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撒了毒粉的原因,反正陈煦是不敢吃了,不过马在这里,马鞍上的水囊与干粮袋子好歹是有了。   陈煦的战利品如下:沾染尘土的干粮袋一个,里面有几块干饼,本来是赶车的车夫用来果腹的,因此数量不多。水囊一个,他们刚刚赶路不久就遇到了伏击,因此水囊还是满的。木头碎片若干,虽然不多,但是其中有一块是马车的车辕,破裂之后一头十分尖利,勉强算是个短矛,陈煦用尖头戳了戳马的尸块,便当做武器别在腰间。马车帘一块,只有一小块,当枕头巾估计够用。不过在下不见底上不见光的地方,陈煦觉得能找到的都是好东西,便留着了。   这棵大树虽然被白雾包裹,却长得枝繁叶茂,陈煦原本还想多走走,看看这树上有没有果子什么的,刘彻的叫喊声却传了过来。   刘彻睁开双眼便看见被阴暗笼罩的枝桠,左脚传来刺骨的痛楚,一股强烈的不安顿时便涌上心头,他试着爬起来,才觉得自己浑身都酸到骨子里,而且周围除了垫在身下的软垫他认识以外,一切都很陌生。   他忍不住便开口唤:“陈煦——”   周围只有空荡荡的回音,让刘彻感觉更加不安。他想扶着树干站起来,却发现树干滑不留手,只好坐在原地。   冷静一点。刘彻心道:他能够完好无损的躺在这里,陈煦一定也没事,他应该就在附近,很快便回来了。   “沙沙——”树枝轻颤,刘彻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   “陈煦?”刘彻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簇树枝在攒动,刘彻紧紧盯着那个地方,直到树枝也停下颤动。刘彻还来不及松口气,更剧烈的颤动就开始了,不仅是那簇树枝,连整棵大树都在颤动。   坐在垫子上的刘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大树的晃动正在告诉他,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靠近。   “嘶嘶。”一个明显不属于人与树发出的声音正在接近,紧接着,刘彻便看见一个巨大的蛇头出现在他面前,那条巨蛇的脑袋比刘彻的腰还粗,一冒出头来就张着大嘴朝刘彻扑来。   “趴下!”陈煦的声音停在刘彻耳中尤为清晰,刘彻立刻便趴了下去。一根带着尖利木刺头的短矛直接插入巨蛇口中,巨蛇吃痛,发出尖利的叫声,并更加用力晃动着树枝。   “走。”陈煦一手抱住刘彻,顺手一扯坐垫,坐垫便从滑腻的树干上滑了下来,陈煦与刘彻便像坐雪橇一样从树干上滑落,随着巨蛇乱颤的身子落到大树的底部。   大树的根部长在峭壁的泥土之中,树根上方有一处石砌的洞口,陈煦与刘彻直接就滑进了洞内。   洞口的石壁也带着粘滑的液体,一看便知道是那条巨蛇的老巢。   刘彻道:“这里不能待。”那条巨蛇还在外面尖叫,等它口中的疼痛减少几分,一定会回到洞内,到时候他与陈煦简直任它宰割。   “不会的,那根木刺上沾了毒。”陈煦爬了起来,朝刘彻伸手。“我们先进去里面看一看。”   刘彻坐在软垫上。“你哪里来的毒?”   “我找到马的残骸……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陈煦道:“这里的粘液与树干上的是一样的,应该没有第二条巨蛇了,这里不知道还有什么怪东西,我们先在这里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再做打算。”   刘彻:“我的脚……”   陈煦:“……”他都没受伤,刘彻竟然受伤了?   大概是在马车之中颠簸的时候就扭到了,如今刘彻的脚已经肿得老高,陈煦给刘彻捏了捏,将骨头正位,然后用马车帘将刘彻的脚裹好,幸得只是扭了,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刘彻肯定是走不了撸了,陈煦便只好背着刘彻朝洞口走去。   刘彻趴在陈煦肩上依旧能感受到地面轻微的晃动。   “这毒能毒死那条蛇吗?”   “应该可以吧,太后可是铁了心想杀你。”陈煦道:“若不是那些黑衣人蠢得将毒粉撒进那匹马的眼睛里,我们也不至于落到这里,看来窦太后是留不得了。”   “你怎么知道?又是他说的?”刘彻顿了顿。“不对,他已经离开你的身体了,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他说的,原来没有他陈煦还是一样知道得这么多。”   “我只是找到那匹马的马头。”陈煦道:“这些事情稍微一想便也知道了。”   两人越往里面走,原本便昏暗的光线便更加黯淡,陈煦开始摸着那些粘稠的液体前行。   刘彻微微收拢了双臂。   陈煦顿了顿。   刘彻:“怎么了?”   陈煦:“别抱太紧,我不能呼吸。”   刘彻:“……噢……”   陈煦:“咳”了一声,又继续朝前走。   刘彻道:“那条蛇的粘液,不知道有没有毒。”   “应该没有毒吧。”很多蟒蛇都是没有毒的,而且他之前也摸了沾染在树叶上的粘液,也没有事。   “……陈煦,我要掉下去了。”   “哦。”陈煦将刘彻的屁股往上托了托,突然想起刘彻之前占他便宜的事情,便捏了捏刘彻的屁股。   “嗷!”刘彻惨叫:“好痛。”   “很痛吗?我只是轻轻捏一下。”刘彻的屁股捏起来还挺有弹性的,陈煦又捏了两把,忘记摸着墙壁走路,一脸撞上了墙。“噗。”粘稠的液体正糊了他一脸。   刘彻:“……”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五十一章   陈煦被糊了一脸,刘彻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才继续往前走。   外面那条巨蛇已经没有了声音,整个石洞都被黑暗盖住,只有陈煦因为前行而发出的噗啪噗啪的声音。   巨蛇的粘液沾到脸上的感觉很不舒服,陈煦不敢再造次,这个蛇洞显然不是那条巨蛇挖出来的,即使隔着粘液陈煦还是能感受到粘液后冰冷的石头。   原本进了洞口,便是笔直一条路,直到陈煦撞上墙面之后拐弯,这条路才变得蜿蜒曲折,因此陈煦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条蛇这么大,是怎么钻进来的?”   刘彻没有任何反应。   “……太子?”   刘彻不会是又晕过去了吧?陈煦吓得停住了脚步,也顾不得那些粘稠的液体,将刘彻靠墙放了下来,然后在黑暗中伸手摸他的脸——第一手脸倒是没有摸到,摸到刘彻胸前藏着的小包囊。第二手还是没摸到脸,只摸到刘彻的脑袋,陈煦忍不住揉了揉,惹得刘彻哼了两声。   看来没死。陈煦松了口气,将手掌落到刘彻的额头上,刘彻的脑袋滚烫。   “……真是个爱给人添麻烦的皇帝。”陈煦叹了一声,想着从刘彻怀中掏块帕子,弄湿了给他敷敷,结果一摸刘彻的胸口,摸出一个火折子来。“有这种东西也不早说。”   陈煦吹燃了火折子,这才看清楚地洞的模样。   虽然沾染着巨蛇分泌出的液体,依旧可以看见石壁上刻画的图像。   “这些是……”   以前跟着李伟的时候,因为要制作许多古董仿品,因此也看过不少古代的文献与典籍,因此对字画并不拿手的陈煦,也认得出这些石壁上的画,出自历史中有名的雕刻家之手。“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些……”在纸笔还没有普及的朝代,雕刻就是他们的史书,石壁上的画像就是他们所阐述的历史,这个巨蛇盘踞的石洞之中满布壁画,所描述的东西让陈煦感到震惊。   陈煦看了晕厥的刘彻一眼,果断的抛弃了刘彻,朝洞外跑去。   壁画一直蔓延到他之前撞墙的地方,陈煦从第一幅字画开始认真看了一遍,直到回到刘彻身边,壁画中所述的故事才进行了一半,陈煦原本想继续看下去,刘彻却发出十分不适的呻吟声。   “嘶……”一个明显不属于陈煦与刘彻发出的声音响了起来。   用脚丫子想都知道是那条巨蛇……看来那毒杀不了它。陈煦皱了皱眉头,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然后将刘彻重新抗到背上,朝洞内走去。   若真的如石壁上的画像所言,这个地方应该是少帝在位时,吩咐当时的大将军为他秘密修筑的,少帝钟爱一个民间女子,为了她连皇帝都不愿意做了,修筑这个地方原本是想离开朝堂与那女子在这里隐世,谁知道被吕后发现,吕后便除了少帝,这个地方吕后虽然没有找到,但是因少帝离世,建筑此处的工匠们便卷了值钱的东西跑了……   陈煦没有看完石壁上的画,但是最后一幕便是工匠们卷钱离开的场景,其中还有一个女子跌坐在地,掩面哭泣的景象,陈煦猜测是少帝倾心的女子。   画壁上有洞内走势的简图,陈煦背着刘彻噗噗噗就离开了那蜿蜒曲折的通道,然后在石壁上摸索了两下,果然发现了一道门,钻了进去。   那条巨蛇可不知道这些石门所在,甚至没有通过那段蜿蜒的路,陈煦松了口气,便摸出火折子吹燃。   门后有油灯,陈煦取了油灯点燃,便发现这个房间内放了一块大石板,还有一个石桌,看起来像是工人们住的。   马车上的坐垫早就不能用,被陈煦给丢在洞口,便将外袍脱了下来,铺在石床上,让刘彻躺在上面,然后从刘彻怀中摸出一块帕子来,用水打湿了敷在他额上。   刘彻烧得厉害,陈煦将水囊凑到刘彻的嘴边倾了倾,也不知道刘彻有没有喝下去。   “唔……”刘彻不适的皱起眉头,甩了甩脑袋。   陈煦叹了一声,捏了捏刘彻的脸,刘彻生得白嫩,如今烧得脸颊通红,看起来倒是十分可爱。“你呀你呀,就爱拖我的后腿。”陈煦忍不住道:“明明就是个霸气的皇帝,在别人面前都狡猾得像只狐狸,怎么在我这就老掉链子?”   “唔。”刘彻的回答是将脑袋转向一边。   陈煦又摸了摸刘彻的下眼眶,这几天睡眠不足,白嫩的脸上留下的两个黑眼圈也十分明显。“算了,看在你也被我骚扰的份上就原谅你吧。”   “唔唔,陈煦。”刘彻突然叫道:“不要走。”   “在这呢。”陈煦拍了拍刘彻的脸,刘彻便舔了舔嘴,不说话了。“你睡得倒是舒服,留我一个想要怎么出去……”   陈煦在房间内看了看,发现房间内只有一道门,就是通往那个有大蛇盘踞的门……陈煦叹了一声,坐到石椅上。   “接下来要怎么办?”   手无寸铁,要出去跟那条大蛇硬拼肯定是不行,但是也得出去才能离开这里,刘彻如今又是这副模样……   “啧啧。”陈煦掏出一块饼来,想了想,掰成两半,自己吃了一半,另外一半又放回袋子里,然后喝了口水。“好了,来想办法。”   这种时候哥哥竟然不在身边,陈煦失望之余,心中求生之感也愈发强烈。他在房间内找到比较尖锐的石头,然后在桌子上画出方才看见的洞穴的大致简图。   “我们现在在这里。”陈煦说着,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小星星。“说起来,西汉的建筑工盖房子有什么特点?”   没有人回答陈煦,陈煦又叹了一声。   “一个人也挺寂寞的,刘野猪。”陈煦蹭蹭蹭又跑去刘彻旁边戳了戳他。“起来陪我说说话吧。”   刘彻毫无反应。   “别这样,快醒醒吧。”陈煦戳了戳刘彻的脸。“刘野猪?我找到出去的法子唷,刘野猪。”   刘彻迷迷糊糊听到陈煦的声音,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那个陈煦怎么会用哥哥的语气跟他说话呢……而且还用奇怪的字眼来形容他。 ☆、第五十二章   陈煦也只是蹦跶了一会便冷静下来,然后又回到桌子边上,将桌子移开。石桌下方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不管哪个朝代都会有这种人,为了中饱私囊,假公济私,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偷偷动点手脚……古代修筑地下房屋的更是如此,为了自己不被列入“陪葬”行列,修筑陵墓的工人通常会自己修筑一个甬道以供自己逃生。   虽然这个洞穴不是陵墓的甬道,但是总有人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洞口就摆在眼前,陈煦却不敢贸然跳下去,因为刘彻还躺在石床上。刘彻不好移动,陈煦也没有办法带着他跳到洞里,要不要先下去探探情况再回来接刘彻?   陈煦看了看刘彻,油灯的光虽然不是很明亮,却也足够让他看清刘彻红扑扑的小脸蛋。陈煦耸了耸肩,还是坐到了刘彻的身边。   石床摸起来很冷,即使陈煦垫了一件外袍也暖和不起来,尤其是外袍外层的粘液还有一股淡淡的味道。陈煦爬上石床,在刘彻身边躺下,然后将刘彻拨拉到自己怀中。   刘彻觉得自己的脑袋很重,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捏了屁股捏了脸,一会儿仿佛又看见陈煦将他一个人丢在茂林之中,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置身冰窖,感觉十分不好,想扭扭身子甩甩脑袋,却又动弹不得。   不得已刘彻只好睁开沉重的眼皮。   入目的是陈煦英俊又帅气的脸蛋,虽然光线不太好,但是陈煦的脸还在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刘彻松了松身子,发现自己又被陈煦箍在怀中。   这个地方太冷,陈煦睡得也浅,感受到自己怀中的人正在动弹,也睁开了双眼。   刘彻眨巴眨巴眼。   陈煦松开刘彻,抹了一把嘴,然后下了石床,一边自言自语道:“刚才都忘记将油灯吹灭了,真是浪费。”   刘彻:“……”他刚才看见的可疑的光泽是陈煦的口水吗口水吗?   “还好么?”陈煦将刘彻额头上的帕子拿开,用手探了探温度。   刘彻:“……”这只是刚才擦口水的手吧?   “烧倒是退了些。”陈煦收回手,又将水囊递给刘彻。“喝几口水,我们准备出去了。”   刘彻的手动了动,没抬起来。   “怎么?没力气?”陈煦叹了一声,打开水囊,一手抬起刘彻的后脑,一手抓着水囊口凑到刘彻嘴边。“怎么一句话也不说,莫不是烧糊涂了。”   刘彻喝了两口水,呛了两声,才开口道:“你的手好脏。”   可不是很脏么?一路从马车颠簸到这里,摸了巨蛇的粘液又抓了石头。在这种地方怎么也干净不起来吧?陈煦朝刘彻笑了笑,回道:“你也干净不到哪去。”   刘彻皱着眉头。“这里是哪里?”   “是你老祖宗建造的住所。”陈煦道:“应当是刘恭所建。”   陈煦竟然直呼先皇名讳?刘彻眨巴眨巴眼看了陈煦一眼,又问道:“你如何得知?”   “石壁上看来的。”陈煦解释道:“吕后当权时,少帝偷偷建造了这个地方,想要与心爱的女子隐居在此,但是被吕后发现,因此这个地方便消失在历史典籍之中了。”   刘彻晃了晃脑袋,看了看四周。   陈煦道:“这里是其中一个房间,画壁上有大致的简图,不过外面有条大蛇,屋子里面不知道会不会其他的东西,我们还是速速出去吧。”   刘彻点了点头。   “能起来么?”   “不能。”   “……”陈煦伸手戳了戳刘彻的腰,刘彻扭了扭身子。   “我全身无力,真的。”刘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真诚无比。   “我们要从那个洞跳下去。”陈煦指了指石桌下黑乎乎的洞口。“按那张简图的布局来看,跳下去之后还要走上一天,才能找到出口,而且这个地方因为山体滑坡落到这里,不知道格局有没有改变。”   刘彻用一种“我听不太懂”的表情望着陈煦。   陈煦道:“也许有些地方塌了,我们可能要花不少时间。”   “所以?”   “所以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陈煦用力揉了揉刘彻的脑袋。   刘彻想了想,道:“不如你先出去,再回来接我。”   “外面还有一条巨蛇。”陈煦道:“我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在这里冻坏了怎么办?”   “我不要紧的。”   “谁听你的?”陈煦朝刘彻温柔一笑。   刘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离开皇城之后,陈煦便不若以前那般云淡风轻了。说好的君臣相交呢?现在的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   “饿不饿?”陈煦掏出干粮袋。“吃饱了才好做事。”   刘彻:“……这是什么?”   “干粮饼。”   “……”他突然觉得口很渴。   “虽然你现在很需要水,不过我得告诉你,我们的水不多。”陈煦依旧是温柔笑,掏出一块饼子捻了一小块塞进刘彻嘴里。“你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休息,我慢慢喂你。”   刘彻:“……”陈煦现在肯定很不爽,所以态度才这么反常。   陈煦的确很不爽,他恨不能现在就冲回宫里一刀砍死窦太后,要弄死一个太子何苦这么费劲?换做是他根本不会这么快就向刘彻动手……好吧,窦太后的脑子也就这样了,他自己也猜到窦太后这两天就会动手,但是要不要这么蠢?   第一次伏击让他与刘彻发现了金矿,第二次伏击让他与刘彻来到汉少帝建筑的秘密宫殿……窦太后的运气可以再坏一点吗?她自己运气坏就好了,不要拖累他啊!   刘彻虽然因为发烧脑袋混沌,但是看见陈煦的嘴角都在颤抖,便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跟陈煦说太多令他暴怒的话题,只好默默啃着干粮。   真的很口渴,能赏口水喝嘛……   远在馆陶公主府的哥哥与霍去病双双大睡,在摇篮之中吹着鼻涕泡。张泽见哥哥睡得确实香甜,便离开了房间,朝半空吹了个口哨。   一只白鸽便从枝头飞了过来,落在张泽的手上。   张泽取下白鸽腿间裹着的小竹简看了看,皱了皱眉头。   “没看见尸体,太后能放心?”   白鸽叫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张泽,张泽默了一刻,又道:“虽然对不起汉武帝,不过也只能这样了,让太后动手吧。”   张泽捏了捏竹简,又将竹简捆回白鸽的腿上,然后将它放上天。小白鸽拍打着双翅在风中飞翔,目的地正是皇宫。 ☆、第五十三章   虽然陈煦与刘彻主意打得好,但是往往事与愿违。   两人刚刚吃完了干粮,还没想好接下来做点什么打发时间,便听到了“嘶嘶”的声音,陈煦与刘彻立刻屏息瞪着唯一的房门。   即使门上有巨蛇的粘液,巨蛇游过来的时候还是发出了鳞片在墙上刮过的声音,让陈煦与刘彻都清楚的感受到有一条蛇正从门口滑过。   声音没有持续很久,那条蛇就像是路过他们的门口一样,很快又没了声音。   陈煦与刘彻松了口气。   “我可不想再跟它对上。”陈煦叹了一声。“这么粗这么长的蛇,我倒是第一次看见。”   “那条蛇这么大……”刘彻皱了皱眉头。“刚才经过我们房间的声音是不是有点不对?”鳞片刮过墙面的声音似乎太短了。   “可能是那些粘液的关系。”陈煦道:“我们身上也沾着巨蛇的粘液,不会被发现的。”   为了保持体力,陈煦与刘彻解决了一下生理需求,便双双倒在石床上准备休息。   刘彻道:“你抱着人睡觉的习惯什么时候可以改一改?”   “这是石床,我不抱着你睡你早就冻成块了。”陈煦瞄了刘彻一眼。   刘彻抿了抿嘴。“我看你抱得是挺顺手。”不知道是天天抱着谁睡。   “是挺顺的。”陈煦笑了笑,将毫无抵抗之力的刘彻朝自己怀中拨了拨。“我以前经常抱着我家得金毛睡。”   “金毛是谁?”刘彻皱了皱眉。上次不是叫着什么兄弟么?难道陈煦天天抱着一个叫金毛的人睡?这个金毛是谁?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在馆陶公主府见过?   石桌下的洞口黑乎乎的,陈煦打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关上,陈煦吹灭了油灯之后,这个洞口便看不见了。   陈煦与刘彻睡得香甜,也没有注意到洞口发出了轻微的“嘶嘶”响声。   黑暗中有一条大蛇从洞口游了出来,如果有足够的亮光,可以让人一眼就分辨出这条蛇身上的花纹与之前那条巨蛇的花纹是一样的,但这条大蛇却没有那条巨蛇那么粗壮,大概只有刘彻手臂粗,显然不是同一条。   这条蛇在黑暗中吐着信子,分辨出陈煦与刘彻所在的方向,慢慢朝两人靠了过来。沉重的蛇躯游上石床,探上陈煦的腰。   陈煦皱了皱眉头,对慢慢缠上自己身体的东西感到有些反感。他正在做梦,梦到两只金毛在炎热的夏天来找他一起玩耍,并且热情的贴在他的身上撒欢。兄弟跟姐妹本来十分乖顺,但是在梦中不知为何十分惹陈煦讨厌,他十分不耐烦的挥手想要将两只金毛赶走。而现实中,那条大蛇发觉陈煦的手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之后,便朝陈煦的手咬了过去。   “啪。”陈煦大手一挥,将大蛇给打飞了。   “别闹。”陈煦嘟囔了一声。   大蛇被突如其来的招待打得飞到墙上,顿时怒火中烧,张大了嘴朝陈煦直扑而来。   陈煦感受到十分强烈的杀意,猛然睁开双眼,入目虽然是一片黑暗,他却仿佛看见黑暗之中朝他扑来的影子,伸手一抓,正抓在那条大蛇的身上。   “哈——”那条大蛇尖叫一声,尾巴飞快的缠上陈煦的手臂,低头便咬。   “嘶……”陈煦吃痛,皱着眉头将自己的手臂朝石床上狠狠一砸,大蛇发出凄厉的叫声。   刘彻被这阵仗吵醒,动了动。   “别动。”陈煦道:“有蛇。”   刘彻一惊,便听到陈煦砰砰砰,不停用手臂砸向石床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那条大蛇只想着咬住陈煦还是因为之前被砸到墙上没了力气,卷住陈煦手臂的尾巴没有十分用劲,陈煦用力捶了十几下之后,蛇身便沾满了血迹,连尾巴也放松了力道。   感受到这条蛇不再动弹,陈煦才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掏出火折子吹燃。   一条血肉模糊的大蛇从他手臂上落下。   刘彻倒吸了一口凉气,软绵绵的手抓向陈煦。“你有没有受伤?”   “被咬了一口。”陈煦点燃了放在石床一角的油灯,“还好这条蛇的尾巴没有多大力道,否则这条手就废了。”   “这蛇有毒吗?”刘彻道:“快洗洗伤口,将毒吸出来。”   “嗯……”水囊与干粮袋子也都放在石床之上,陈煦伸手捏住了水囊,又放了回去。   “你怎么了?”刘彻关切的看着陈煦,虽然四肢酸软无力,却还是坐了起来,抓住陈煦被卷过的手臂。“是不是很疼?手怎么这么红?”   虽然一直觉得蟒蛇没有毒,但是这条蛇……陈煦将手搭在额前,道:“我觉得脑袋有点昏。”何止是脑袋昏沉,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火烧一般慢慢沸腾起来。   “那不就是有毒吗?”刘彻用自己的袖子胡乱擦了擦陈煦的手,将被蛇咬到的地方露了出来,然后拖着自己病怏怏的身子去拿水囊。   陈煦的手却突然动了动,一把抱住刘彻。   刘彻怒斥:“做什么?不要命了?”   “小家伙。”陈煦用刘彻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道:“我觉得,你长得挺可爱的。”   刘彻扭头便看见陈煦红扑扑的大脸正朝自己凑来。“药效这么快就发作了?你快醒醒,还认得我是谁吗?”   “我认得,你是小野猪。”陈煦将自己的脸贴到刘彻脸上。“你的脸冰冰的,很舒服。”   刘彻:“……你疯了?”   “嘘……”陈煦原本搭在刘彻腰间的手快速动了两下,刘彻便觉得自己的衣襟一松。陈煦道:“小野猪,你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我们今天把帐都算清楚吧。”   “你想做什么?”刘彻突然觉得十分不安,开始努力扭动自己的身子。“陈煦,你放肆。”   陈煦丝毫不理会刘彻在说什么,三两下就剥了刘彻,刘彻怒骂道:“陈煦,我命令你放开我!”   “嘘……”陈煦将食指放在唇上压了压,然后朝刘彻的屁股伸出手去……   刘彻活了十五年,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奇耻大辱。陈煦这混账,竟然对他的屁股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蹂躏,恐怕连杖责三十都没有这么疼吧?   陈煦的手掌不知道是断掌还是花掌,打起屁股来几乎疼到骨子里,而且一边打还要一边说他,什么不能娶阿娇,不能对馆陶公主府下手之类的,还给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似乎还出现了卫子夫、钩弋夫人等字眼,刘彻本来自己也烧得迷迷糊糊,听得也乱七八糟,只觉得自己真是十分委屈,只能大声呼喊,本来就没喝多少水,嗓子很快都叫哑了。   最令刘彻火从中来的,是陈煦打完他之后,还捏捏他的小脸,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脸蛋,说了一句:“乖,赏你个亲亲。”   刘彻将自己能想到的脏话都骂了一遍,趴在石床上不住的发抖。   就算陈煦是因为大蛇的毒导致精神不正常,也绝对不能原谅! ☆、第五十四章   这应该是陈煦来到这个世界,睡得最美的一觉,他梦到自己还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喂了两只金毛,还有一只小不隆冬的中华田园犬,他每天出去上班,朝九晚五,回家的时候在玄关脱鞋子,便会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吃饭。   等等……为什么这个声音是个男声?   陈煦猛然睁开双开,入目的是刘彻满含愤怒的侧脸。   陈煦:“……你怎么了?”   刘彻用满含恨意的目光看着陈煦,陈煦伸手想捏捏刘彻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带着血渍,惊得立刻坐了起来,这才发现石床上不仅多了一条血肉模糊的蛇,刘彻还被扒得一丝不挂趴在石床上,身上只盖着一件外袍。   “……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刘彻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煦道:“我只记得自己喂你吃了饭然后就睡下了。”   “我不会原谅你的。”刘彻冷冷道:“就算你跪下来求饶我也不会原谅你。”   陈煦:“……”事情好像很大条,能不能先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条大蛇是怎么回事?”   “哼。”刘彻将脸别到一边。   “这里竟然不止一条蛇?”陈煦在石桌的洞口发现了属于大蛇分泌的粘液,皱了皱眉头。“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条路也不能走了。”未免再出现一条蛇来,陈煦将石桌移了回来,盖住洞口。   刘彻看着陈煦。“我现在没办法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煦:“……”他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刘野猪?“先不说这些了,我先帮你把衣服穿上。”   “别碰我。”刘彻伸手拉住自己的外袍,不让陈煦扯开。   “别使性子,你本来就生病了,这样光着身子怎么行?”陈煦顺手就将刘彻的外袍扯了下来,顿时便愣住了。   刘彻的脸立刻便得绯红,怒道:“看什么看?还不是你干的。”   陈煦的嘴张得几乎能塞得下一个圆鸡蛋:“……”他不会是将刘彻给……如果真得是这样,那他就算下跪刘彻也不会原谅他了。   陈煦还处在震惊之中,刘彻就打了个喷嚏将他的魂魄招回来,赶紧给他披上外袍。   “是不是又烧起来了?”陈煦赶紧摸了摸刘彻的额头,好不容易退了一些的烧又升了上来。“肚子呢?肚子会不会不舒服?”   “你这样一个晚上试试?”刘彻心中无限委屈,板起脸来对着陈煦。“此仇不报我非君子。”   “是是是。”   “啊!好痛。”刘彻瞪了陈煦一眼。   “我只是想给你穿上裤子。”   “……”   还好陈煦用的是巴掌不是刀刃,刘彻的屁股虽然肿得像红面团,但是没有流血。陈煦小心翼翼给刘彻穿好了衣物,安慰了刘彻几句,又开始想出去的法子。   这次刘彻十分坚定。“你带着东西先出去,我留在这里等着。”   “你会饿死的。”陈煦又一次反驳。“而且你还病了,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你这样坚持只会让我们两个都丧命于此。”   “还记得上次我们在金矿的事情吗?”陈煦道:“若是那时候没有卫青,你会先弃我而去,前去寻求救援吗?”   “那时候跟现在的情况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命在旦夕,有人受伤么?”陈煦道:“不过就是汉少帝修筑的房子而已……”   “汉少帝……”陈煦对于刘恭的称呼让刘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刘彻道:“你说这里是他为了自己与心爱的女子所修筑的,可是……他只有五岁。”   陈煦:“……”对,历史上汉少帝是公元前189年7月出生的,公元前184年就离开人世,生命不过只有短短几年。“的确如此,不过就壁画上来说,吕后废了刘恭并未立刻取其性命,而是将他囚禁在后宫,并对外宣称刘恭染上恶疾而亡……虽然不知道吕后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刘恭的确是保下了命,并且背着吕后做了许多事情。”   “为什么?”刘彻不解。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墙上壁画的后半部分才有。原本陈煦对这段历史没什么兴趣,但是如今看来,宫廷秘史也很有考究的必要啊……陈煦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我要出去看看壁画。”   “外面有蛇。”   “我见机行事。”陈煦在房间里捡了几块看起来比较尖锐的石头,取了火折子,对刘彻道:“我去去便回。”   刘彻不满道:“你刚才还说不会丢我一个人在这里,现在又想怎样?”   “你刚才不是让我先出去么?一样的。”陈煦朝刘彻笑了笑,心道:这刘野猪嘴上说不原谅我,心里却还是很关心我的嘛。“放心,我很惜命的,稍有不对我便回调头回来。”   “那我……”   “你现在这样,出去也是拖油瓶,乖乖在这呆着。”陈煦一边说着一边朝门边靠近,房间里没有巨蛇的粘液,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没有任何声响,便朝刘彻使了个眼色,飞快打开门窜了出去。   “从来都不听我的。”刘彻怒其不听话,捶了捶床板,又道:“拖油瓶是什么?”   陈煦闪身出了房间的门,回到充满粘液的洞穴,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粘液,发现粘液上有其他蛇划过的痕迹。   如此看来,应当是因为那条巨蛇死了,这些小蛇就想要占领它的地盘了。   夜长梦多,速战速决才是上策,陈煦举着火折子,哒哒哒跑回了有壁画的地方。   从壁画的一开始,汉少帝便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了,一开始陈煦忙着逃命没有细想,如今回想起来便也觉得十分奇怪,那时候的汉少帝手中没有半点权势,是怎么瞒下吕后建造这么大一个地方的?吕后又怎么会容得在历史中已经“驾崩”的汉少帝继续在她眼皮子底下捣乱呢?   壁画的后半部分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汉少帝在位时只有四岁,却已经足够聪明,他不仅知道吕后不是自己的生母,还知道用什么来威胁吕后是最有效的。   那就是——玉玺。   陈煦无法想象这个年仅四岁便知道将玉玺藏起来,并以此要挟吕后的汉少帝是怎么被吕后杀掉的,但是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应当是吕后找人仿制了一枚玉玺,然后李代桃僵,以假乱真,因为就壁画上的内容来看,那枚真正的玉玺应该在那个民间女子手中,而那个民间女子在众人席卷了这洞内的东西各自奔逃之后,便心灰意冷的进了山洞。   真正的玉玺还在这个地方,而在皇宫里每日被皇帝拿出来使用的,才是假的玉玺。   陈煦自诩仿造真品无数,见过玉玺不下数次,竟然完全没有发现那枚玉玺有什么不对!   “这真是太可怕了。”陈煦看着那些壁画摇了摇脑袋,突然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   蛇又来了,陈煦立刻就往回跑去,大蛇们游动的声音由远而近。陈煦吹熄了火折子,掏出几块石头朝身后丢去,便听到啪嗒啪嗒咚的声音,显然有块石头已经砸到了蛇的身子。   已经离得这么近了么?陈煦捏了一把汗,脚下却不敢停顿。   “哈——”蛇发出攻击前的声音,接着陈煦便觉得自己脚下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脚下一滑,一条蛇从他脚下滑过。   竟然有两条蛇?   “哈——”两条蛇都发出攻击声,正朝着陈煦,陈煦还来不及想什么办法,边上的石门突然打开,一只手将陈煦拽了进去。   “砰”一声,那个人很快便将石门给关上了。 ☆、第五十五章   由于突如其来的光线,导致两条大蛇有一瞬间停滞,等反应过来要扑上去的时候,石门早就已经关上。“呼……”陈煦长舒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人道:“看来我是要欠你一条命了。”   “你欠我的何止一条命。”刘彻哼哼了两声,因为过激运动额间都冒出冷汗来,他抹了一把脸,道:“如何?世子冒着生命危险,究竟看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说出来足够让你做不成皇帝。”陈煦笑道:“我想太后一定会很后悔,两次刺杀不成,反倒是给你铺了一条最平坦的路。”   刘彻不解的看着陈煦:“不要卖关子。”   “好吧,我发现汉少帝手中有玉玺。”   “我天天都看见玉玺。”刘彻原本不屑,却突然顿了顿,看向陈煦:“……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不可能。”   “就是那样。”陈煦点了点头。“吕后一定是找了大匠,连我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玉玺有问题。”   刘彻皱着眉头,一屁股坐在一边的石床上,一挨上去又跳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屁股蹦了两下。“噢,该死。”   陈煦哈哈笑了两声,被刘彻瞪了两眼。   “如果真的是玉玺。”刘彻肃容道:“我一定要拿回来。”   一座盘踞着巨大蛇群的地下宫殿,两个手无寸铁的凡人,怎么杀出蛇群夺得玉玺?听起来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陈煦却意外的赞同。   “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是我去找玉玺吧。”   “你刚才还要我救呢。”刘彻又瞪了陈煦一眼。“况且我这幅模样究竟是谁害的?”幸亏他平日为了与卫青一较高下坚持每天练习剑术,发烧这种小病睡一觉便也好了,脚虽然还带着酸楚,但是明显已经消肿,是大好了,就是屁股被陈煦摧残,看起来要疼上几日。   陈煦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自知理亏,也不好反驳刘彻的话,只道:“你真的想同我一道去?”   “没错。”   “若是我告诉你,出去的路就在这附近呢?”   “废话少说,我朝的东西,自然要由我去拿。”刘彻又瞪了陈煦一眼。   陈煦被刘彻瞪得心痒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误会自己强x了刘彻,陈煦总觉得刘彻这一瞪满含风韵,水汪汪的眼睛都像是在传送秋波,让他想也没想就点头道:“说得极是。”   “那就说说,这里布局究竟如何?”刘彻慢慢走到石桌边上,指着陈煦之前划出来的图,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在这个地方?”   “不错,我刚才回去又看了一遍这张简图,外面那条通道不仅接着这个门,还接着许多细小的通道,之前稍微晃了一眼,被巨蛇的粘液给挡住了。然后这里有一条小路,是通往房间内部的。”陈煦道:“这些大蛇应该不是野生的,是汉少帝自己弄来的,我猜测他的本意是想让这些蛇给他看门,但是后来建筑的工人都跑了,没人管这些蛇,它们便四处游荡,其中我们第一天看见的那条蛇最大,这里应该是他的巢穴,因为死了,所以其他的小蛇也到这里活跃起来。”   “要怎么避开这些蛇呢?”刘彻道:“它们体形巨大,我们又没有武器,若是跟它们对上只有逃跑的份。”   “汉少帝既然要抓它们来看门,自然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命,这张简图的外围都被做上了记号,想来是对方蛇的地方,可是中间却没有做相同的记号,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蛇隔离开了。”   “隔离?”   “也许是放了蛇害怕的东西,让它们不敢靠近。”陈煦指着简图道:“我们只要从这个地方走到这个地方,就算是安全了。”   “你在这个地方画了几条线,是什么意思?”   “这是通往房间内部的小路。”陈煦道:“你看,我们现在有三条路可以选。”   “我选这条。”刘彻指着最边缘的一条路,道:“离这里最近,工人应该不会将自己放在蛇窟之中吧?”   “这条就是石桌下面那条,之前偷袭的蛇应该就是从那里上来的。”   提到那一晚的遭遇刘彻的脸又沉了下来。“那你觉得那一条路最保险?”   “这条吧。”陈煦指了最远的路。“虽然最远,但是看着不像是会有机关什么的。”   “那就如你所言。”刘彻点了点头。“现在想想怎么出去。”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呗。”陈煦说着便开始收拾东西,顺便抖了抖他的外袍。   刘彻嫌弃的看着陈煦。那身外袍已经脏得比抹布还不如,不仅沾满尘土,还自带巨蛇粘液,用来垫在身下刘彻还能理解,要穿上……刘彻忍不住开口:“你确定还需要它么?”   “需要啊,简直不能再需要了。”陈煦说着,翻出一块小木棍,这是马车的残骸,除了短矛之外看起来最长的一根了,另外几根在逃亡与厮杀中掉落,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陈煦觉得十分惋惜。   刘彻纠着眉头看着陈煦将破烂的衣服扯烂,然后缠到木棍上,接着将灯油往上一泼,噼里啪啦一阵响之后,刘彻便觉得眼前的世界越来越亮。   刘彻:“……”废物利用什么的,果然只有陈煦想得出来。   “这灯油还挺经烧的。”陈煦一手抓着油灯,一手抓着木棍,道:“走吧,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希望这些蛇会怕火吧。”   “没有动物不惧怕火光。”陈煦挥了挥手中的小火把。“早就该这么做了。”   门外两只蛇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地面上缠斗的痕迹来看,应该是失去了陈煦,两条蛇互以为对方是猎物,进行了一场厮杀,至于是那一只赢得饱餐,陈煦与刘彻便不知道了。   他们举着火把朝目的地走去,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一条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惧怕火光,两人一路平安的走到了目的地。   离开那长长的通道,横在陈煦与刘彻面前的,是一条散发着酒香的河流。   河流并不宽,但是陈煦与刘彻却没有搭载的船只。   刘彻道:“这些酒就是那些蛇不敢往前的原因吗?”   “不,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陈煦蹲在河边看了看,一条丑陋的鱼突然从河中跃了起来,朝陈煦脸上扑去,陈煦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倒,并用火把挡在自己面前,那条鱼一碰到火便燃烧起来,甩了两下尾巴,落在地上不动了。   陈煦与刘彻惊魂未定的对视了两眼,默默后退了几步。   刘彻道:“看来就算给我们一艘船,我们也过不去了。”   “……”这酒也太烈了,酒精浓度这么高,火一燎就着了,还好刚才那条鱼没有掉回河里,不然他们都是第二条鱼。   刘彻道:“这附近,一定有机关。”   “只能这么想了。”陈煦捏着下巴想了想,道:“看来这条路上的记号,就是机关所在了。”   刘彻:“哪里来的记号?”   “因为被巨蛇的粘液挡住了,我不是很肯定。”   刘彻:“……认真点吧。”   虽然简图上标注了记号,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没有说明,刘彻与陈煦废了些劲,才找到机关——打开机关后便听到水闸放开的声音,然后河流的酒水渐渐就退了下去,刘彻与陈煦看见许多丑陋的鱼随波而流,还剩下零散的几只没有了酒水连蹦也蹦不起来。   刘彻奇怪的看了那些鱼一眼。“奇怪,为什么有水的时候它们蹦得这么高,没水的时候动也不懂?”   “别说这些了,仔细你身后有蛇追上来。”   陈煦的担心不无道理,那些蛇像是知道没有了水就可以进驻新领地一般,水还未放完,便有蛇嘶嘶叫着朝刘彻与陈煦的方向飞驰而来。   陈煦拉着刘彻奔过河流,又打开了河流对岸的机关,原本褪下的酒水立刻冲泄而入,陈煦与刘彻亲眼看见夹杂在酒水中的鱼将准备过河的大蛇给拖下水,不消一刻钟的时间便只剩下了骨架。   刘彻打了个寒颤,道:“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食人鱼吧。”   “吃人?”   “只要是肉都喜欢吃。”陈煦看了看水中翻腾,苟延残喘的大蛇,疑道“蛇最强有力的武器除了利齿便是它们的尾巴,为什么这些蛇的尾巴……”   “何止如此?”刘彻道:“那些鱼的尾巴似乎也不太好用。”   难道汉少帝喜欢抓坡脚来给他看门吗?   刘彻与陈煦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不解。   “算了,先拿到玉玺要紧。”陈煦说着,便又领着刘彻往里走去。   再往里走,便不再有机关了,陈煦与刘彻只看见修筑了一半的庭院,院子中还有假山石桌,但是却没有一颗花草树木,接着便是长廊,通往一座残破的宫殿。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刘彻与陈煦还是能一眼看见这座宫殿当初的模样,即使被洗劫一空,还是让人觉得辉煌耀眼。   “这就是先帝建造的宫殿……”   “虽然只是半成品。”陈煦耸了耸肩,道:“看来汉少帝花了不少银子,动了不少人……你看这些残缺的地方,原本放置的,应该都是值钱的白玉石之类的。”   对银子不太敢兴趣的刘彻只道:“嗯,反正我们要的也只有一样而已。”   陈煦点了点头,复道:“我看见这座宫殿,才知道汉少帝最后为什么还是输给了吕后。”   “为什么?”刘彻不解。   “你不觉得这宫殿与皇宫有些相似吗?虽然看起来是小了一点,不过如果没有塌方,汉少帝依旧还在的话,在这重新建造一座宫殿,在祭出真的玉玺,重新坐上皇帝的可能性很大。”   “而是这里不是为了他与心爱的女子隐居而建造的吗?”   “若真是如此,又怎么会被吕后发现?”陈煦道:“别人作何感想我不知道,不过若换作是我,想与自己心爱的人隐居,又怎么会耗费这么多人力金钱,建造一座需要猛兽来看门的宫殿?”   刘彻心头一动,问道:“那你会建造什么样的宫殿。”   “不需要宫殿,只要一处酒楼便好。”陈煦忍不住将自己对日后的规划说与刘彻听。“我陈煦穷极一生,也不过便是为了三件事。”   “哦?”   “给阿娇找个好人家,让你登上皇位,带着自己一家人开一家酒楼。”陈煦笑道:“凡尘俗事,自随梦去。”   刘彻原本听得心头砰砰直跳,听到陈煦最后一句话却收了嘴角的笑。“你的意思是说,等我当上皇帝,你就辞官隐居?”   陈煦:“……”刘野猪的表情又不对了。“那倒不是。”陈煦立即否认。“这不过是我的想法而已。”   刘彻轻哼了一声,道:“走吧,我倒是想看看,先帝的宫殿里面,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宫殿里面还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但是宫殿内的布置,倒真的与宫中相似。让人不得不承认汉少帝的确心存反后的野心。   宫殿内有一道亢长的阶梯,阶梯的顶端原本应该有一张椅子,此刻却只有一具骸骨。   陈煦与刘彻走上阶梯,才看清楚那骸骨靠着墙面坐着,手中抱着一个锦盒。   “这就是先帝心爱的女子?”刘彻看了看,道:“好像是个男的。”   “看起来的确是男人。”陈煦瞄了一眼骸骨的胯骨处,又道:“看看他的尾椎骨,似乎被人打断过。”   “尾椎骨?”   “是哥哥教我的词。”对于自己突然超前的话语,陈煦一向用这个借口搪塞,一边道:“他应该是半身不遂的人。”   “这么说来,他应该不是先帝心爱之人了?”刘彻说着,将骸骨手中的锦盒取到手打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正是玉玺。除了玉玺之外还有一块竹简。   竹简只有巴掌大,摊开来也不过四句话:“我倾君心兮君可知,君倾我心兮我可知,问君归兮君不归,我待君兮君何归。”   刘彻不解道:“他喜欢谁?”   陈煦道:“看起来他与汉少帝应该是……怪不得外面那些蛇啊鱼啊都被打断了尾骨。”他真该感谢汉少帝的痴情,不然那些蛇一卷,他与刘彻便都去见阎王了。   刘彻又开始纠起眉头。“刚才不是说这是男的吗?”   “男子与男子为何不可?”陈煦奇怪的看了刘彻一眼,想说他们昨天不就……不过想到刘彻含恨委屈,怒火熊熊的模样,他还是将这几句话吞进肚子里。“按这竹简上的话来看,这个人应该是得知汉少帝不会再回来,因此心灰意冷,活活饿死在这里了。”说着又摸了摸下巴。“奇怪的是,我在画壁上看到的,好像是个女人?”   刘彻的侧重点却不在这里,只道:“他已经知道先帝不会回来,为什么又说要在这里等他?”   “不懂。”陈煦甩了甩脑袋。“我不是汉少帝,也不是他,我只知道,若是我知道心爱的人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不会相信他死了。”   刘彻:“……你也会一直等他吗?”   “如果对方真的这么重要,大概会吧。”陈煦恭恭敬敬朝面前的骸骨拜了拜。“多谢你一直守着玉玺,我们拿走之后绝不会做坏事的。”   刘彻想了想,也拜了拜那具骸骨。   玉玺这么简单就到手了,刘彻与陈煦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回去找禁军了。 ☆、第五十六章   一切都顺利得令陈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有再遇到其他机关,也没有遇到塌方,虽然身边的淡水与干粮已经所剩无几,但是足够支撑到他们离开离开这里,当外面的阳光洒来暖绵绵的光,陈煦与刘彻都觉得浑身痒痒的。   刘彻道:“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我们先四处看看。”陈煦伸了个懒腰。“找找有没有野味可以吃。”   “这个地方有点眼熟。”刘彻四处看了看,道:“是不是我们之前经过的地方?”   陈煦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景象,点了点头道:“似乎是遇袭前不久落地休憩的地方。”陈煦说着,在边上捡了一块石头画了几笔。“位置差不多,这么说来我们再往这边走半天的路程,就到之前遇袭的地方了。”   “……我记得这附近有水源。”   “英雄所见略同。”陈煦关切的看了刘彻的屁股一眼。   水源离休息的地方也不远,陈煦与刘彻很快就将自己收拾了一番,顺便把衣服也洗了洗。刘彻可不会洗衣服,见陈煦将自己的衣袍浸入水中甩了甩然后搓了搓,有样学样。   陈煦又关切的看了看刘彻的屁股,还是红彤彤的。   刘彻察觉陈煦赤果果的目光,瞪了陈煦一眼,陈煦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咳了一声,道:“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简直不能再好,恨不能现在就跟你算账。”刘彻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突然道:“有鱼!”   “水里当然有鱼,还有虾呢。”   看见安逸的在水流中休息的鱼,陈煦觉得自己的肚子急切的需要鱼肉,于是将自己的衣服甩给刘彻,自己从边上弄了个根树枝来扎鱼。   刘彻将陈煦的衣袍放在水中胡乱搅着。   抓鱼,生火,烤鱼,烘衣服,两人都光着腚进行着,对于陈煦时不时瞟来的目光,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刘彻很快就恼怒起来。   “陈煦,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刘彻咬着鱼肉,眯着眼睛瞪着陈煦。   陈煦:“没……”   “你一直盯着我的屁股。”   “……太子说话不要这么粗鲁。”   “世子不要转移话题。”   “……我只是担心你的屁股……”   “我的屁股好得很,不劳世子惦记。”刘彻狠狠咬了一口鱼头嚼吧嚼吧,然后吐到一边。   “……太子这是跟谁学的?”   “他。”   他指的就是哥哥……陈煦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头一遭开始担心历史……这样的汉武帝,真的大丈夫?   “有空关心我的屁股,不如想想要怎么回去。”刘彻道:“若是禁军全数覆灭,我们两个难道就穿着这一身乞讨回去吗?”   “摸都摸了,看两眼怎么了?”陈煦小声嘟囔了一句,才道:“禁军不会全数覆灭的,毕竟太后要你的命,也要有人回去禀明情况。”   刘彻挑了挑眉,道:“怕的就是他们回去说我们出事。”   “最多说你生死不明,这样皇上一定会派人前来搜查。”   “不会的,太后不会让父皇派人来了。”   陈煦吃鱼的动作顿了顿。“……太后不会对皇上动手吧?”那毕竟是皇帝。   “她既然想杀我,就一定会对父皇下手。”刘彻自己也顿了顿,叹道:“希望只是我多想。”   陈煦咬着鱼肉,心道:刘彻现在才十五岁,还不到登基的时候,皇帝一定不会死在太后手中,更何况为了防止窦太后胡来,他也让陈二进宫去陪着皇帝了……   两人吃饱喝足,将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将水囊的水装满,便徒步朝他们遇袭的地方走去。   “东西你收好了么?”   “嗯。”刘彻拍了拍原本用来装干粮的袋子。“话说……原本马车之中还有软糕,你怎么不拿?非要拿这个硬邦邦的干粮袋,长得还丑。”   陈煦:“……”他可没得选。   半天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人走走停停,天快要黑了才走到遇袭的地方。没有搜查的队伍,也没有禁军留下的记号,不过马车与尸首都不见了,应该是有人清理过。   “不知道是谁清理的。”刘彻手中抓着中午烤剩下的鱼,一边吃一边道:“如果是我们的人还好说,如果是太后的人……”   “不会是太后的人。”陈煦四下看了看,道:“太后恨不能皇上亲眼看看这里的情景,怎么会帮你收拾……不过奇怪的是禁军为什么没有留下记号?”   “他们很有可能就在附近。”刘彻道:“如果是他们收拾的,他们一定还带着一堆物资,走不了多远。”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们今天出了蛇洞,又要跟虫子做伴。”陈煦叹了一声,道:“我爬到树上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扎营的地方。”   “好。”   陈煦哼哼一声,便窜上一棵树,树叶随着陈煦的动作沙沙作响,陈煦很快便爬上了树顶。刘彻的人也不少,按理来说扎营规模也不小,但是陈煦放眼望去,触目所及却没有看见圆鼓鼓的帐篷堆。   刘彻在树下仰着脸,问:“怎么样?”   还未听到陈煦的回答,便有一个声音出现在刘彻身后。“上面看不见。”   “呵!”刘彻吓了一跳,回头便见陈三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   “你要吓死我吗?”刘彻愤怒的从口中拔出几根鱼刺。“吓得我差点把鱼刺都吞了。”   陈煦听到声音,立刻从树上滑了下来。   “陈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赶到不久。”陈三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出事了,正让禁军想办法搜救……”说着看了看刘彻与陈煦。“看起来你们这几日过得很不错。”   “的确是不错。”刘彻道:“不过为什么你会来追我们?”这时候的皇帝应该刚得到他落崖的消息吧?就算快马加鞭,也没这么快派人来搜救,更何况派出来的还是陈煦的人。   “可惜我带来的是坏消息。”陈三道:“世子,你刚随太子离开,太后便对皇上下手了。”   陈煦与刘彻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难道窦太后疯了? ☆、第五十七章   原本窦太后还算得是个正常人,只不过人心都是偏的,比起自己其他的子女,“稍微”疼爱梁王一些而已。父母对疼爱的孩子总是“给不够”,恨不能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放到他面前让他挑拣。   但是梁王莫名其妙的失势,莫名其妙的病故,让窦太后的疑心病越来越重,得不到结论又不愿意接受现实,对自己妄想出的事情越发笃定,内心扭曲之后对皇帝与刘彻的恨意越来越深,加上屡次加害未果,成了窦太后的心病,因此手段愈加激烈……   会变成如今的状况,的确是出乎陈煦的意料,但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刘彻面色沉着的听陈三将他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听完了才问道:“父皇真的输给太后,死了?”   “相信不久之后太后便会将消息公之于众,顺便将太子的死讯发布。”陈三面无表情,道:“皇上的人原本就不在太子手中,如今想要东山在起,恐怕难上加难。”   “难道我就这样苟且偷生?”刘彻哼了一声,“未免太小看我。”   “可是太子手中仅有一队禁军,一失去皇上的保护,太子要与太后对抗有如螳臂当车。”陈三继续道:“只要太后对外宣称太子在赈灾途中身亡,你带着一队禁军回去也照样没有人承认你是太子。”   “只要有一队禁军便足矣。”   “你自己要死可以,不要拉我们家世子下水。”   陈煦:“噗。”   刘彻瞪了陈煦一眼,陈煦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刘彻抖了抖唇,道:“我惜命得很,况且我比你们先认识陈煦,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比你们深厚得多。”   陈三“哦”了一声。   刘彻不爽道:“要不是看在陈煦的面子上,立刻就掌你的嘴。”   “好了,我们还是想想要怎么办……皇上真的驾崩了?”刘彻才十五岁,皇帝这么早就没有了真的大丈夫?陈煦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太后就能得手,相信馆陶公主府也在她掌控之中了?”   “……父皇也是只老狐狸了。”刘彻被陈煦这么一说,也静下心来想了想,摸着下巴道:“他怎么会没给自己留个后手?”   陈三瞥了刘彻一眼,道:“对外宣称是如此。”   刘彻的嘴唇又抖了抖。“对外宣称?”   “世子早就向陈二说明了情况,因此陈二一进宫便向皇上说明,并与皇上一同拟定了对付太后的法子。”   “什么法子?诈死吗?”刘彻将吃惊两个字都摆上了脸。“他疯了吗?诈死?”随即又瞪向陈煦:“你早就知道?”   陈煦:“……我不知道,只是让陈二提防太后。”   “所以父皇没死。”刘彻叹了一声。“这种事情应该早点说。”   陈三:“有区别么?”   “真死了我现在就回宫,既然是诈死,就先去赈灾。”刘彻道:“禁军在哪里扎营?”   陈三与陈煦一愣,问道:“都这样了你还去赈灾?”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一次收回太后手中的权势。”刘彻哼了一声,朝陈三笑道:“如果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留在陈煦身边也没什么用处了。”   陈三脸色一变,陈煦立刻打圆场,道:“我都想不明白,更何况是陈三,太子莫太高看我。”   刘彻又开始瞪陈煦:“你真的想不明白?”   陈煦但笑不语。   刘彻:“啧,回头再跟你一起算。”   陈煦朝刘彻会心一笑,又转向陈三:“走吧,我们先与禁军会合,再前去赈灾。”刘彻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都能听到刘彻的算计。不过若换做是他,知道皇上平安无事,也定然会抓住这个机会,让太后下马,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陈三虽然还是没有想明白,但是陈煦的话却言听计从,道了声“是”便带路将陈煦与刘彻领回了禁军扎营的地方。   他们躲在一处山坳之中,脑袋顶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树叶,怪不得陈煦爬上树顶也看不见帐篷。   正是用晚膳的时辰,刘彻与陈煦的出现让气氛沉闷的军营多了几分私语,他们吩咐了一声,禁军统领便让几个小头头带着膳食进了帐篷。   几个人边吃边商量。   禁军统领一边扒饭,一边哭道:“太子你可算没事,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今天馆陶公主府的人还说皇上驾崩了,怎么一夕之间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刘彻淡定的啃着自己的饭菜,道:“擦干净再来跟我说话。”   “这是激动的泪水。”   “我说的鼻水。”   “……”太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   “先别激动了,接下来要说的事可激动不起来。”陈煦道:“我们还是得先去赈灾。”   “啊?”禁军统领眨巴眨巴眼。   “不过我们要兵分两路,你带一队人马在这附近占地为王,禁军里我们就只带几个传消息的。”刘彻道:“这会儿太后可能没缓过神来,等她有空闲了,定然是会派人寻你们的下落。”   禁军统领:“……太子,你不要我们了?”   刘彻:“我这么说了?”   “虽然现在形势对太子十分不利,但是皇上既然已经将我们交给太子,我们便是太子的人,即使太子不再是太子,我们的命还是太子的……”   “停。”刘彻皱眉。“若是你们不够忠心,我也不会回来这里了,只是让你们掩太后耳目罢了,等我赈灾归来带你们回朝,你依旧是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还能回朝吗?”   “废话。”刘彻将碗筷一丢。“你想看见一个女人坐在皇位上吗?”   禁军统领立刻摇头。   “放心。”陈煦笑道:“太子既然这么说,便是有足够的把握。”   陈三在一边问道:“没有禁军,就凭押运粮资的那群人,根本镇不住灾民。”   “怕什么?”刘彻道:“唯唯诺诺怎么做大事?”   陈三:“……”   陈煦:“……”如果没有那块真的玉玺,刘彻说话的底气还能这么硬吗?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很担心。”禁军统领道:“因为太子的帐篷放在太子的马车上,那日交战的时候我们也失了一些物资……”   “说重点。”   “帐篷不够用了。”   “我跟陈煦一个,你们自便。”刘彻道:“快点吃完了出去,我要休息。”   禁军统领:“……”其实他是想说连两个人挤的帐篷也不太好挤出来啊……他默默看向一边的陈三。   陈三:“我自己有帐篷。”   禁军统领:“挤挤。”   陈三:“……”   陈煦与刘彻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点了人数之后便又踏上了赈灾之路,由于人手确实不够,陈煦还让陈三回头叫一批人来,并且嘱咐陈三不要被张泽发现。   陈三觉得陈煦多虑了,张泽根本无法离开馆陶公主府。   “如果你真的要走,把我带上!”哥哥抓着张泽的衣服,小脸蛋上写着“坚毅”二字。   张泽:“……你已经可以自己走了。”   “你不可以丢下我,我也要去玩。”哥哥扁起嘴。“陈煦走之前你明明说会好好照顾我的,陈煦每天都会带我去院子里玩,还会给我做玩具,你一点都不好。”   “……走走走。”张泽铁青着脸将哥哥提溜起来。“去哪里玩?”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哥哥顿时喜笑颜开。   张泽:“……”带着这只小不点,根本没办法看信鸽传来的情报,之前传来的信报上写着太后已经毒杀了皇帝,他觉得太顺利了,想去调查调查也无从下手。   “哦哟,那边有只白鸽。”张泽刚走出房间,哥哥就指着院子里的大树道:“抓抓抓。”   “没事抓什么白鸽?”张泽面不改色,道:“我带你去吃米糕。”   “白鸽不是用来传信的吗?我好像看见那只白鸽腿儿上绑了什么东西,抓抓抓。”   张泽:“……”小东西真是麻烦。   那只白鸽似乎感受到哥哥的敌意,拍拍翅膀飞走了。   哥哥:“啧,就这样飞走了,好久没吃烤鸽子了。”   张泽:“……” ☆、第五十八章   窦太后坐在未央宫的龙榻上,手中抓着一枚玉玺,她轻轻抚摸着玉玺上的雕痕,露出的笑容十分诡异。   “武儿……这个位子你坐不了,母亲替你坐。”   “啊哈哈哈,来追我呀。”哥哥迈着小短腿在院子里哒哒哒跑着。霍去病的身体还是软绵绵的,哥哥有时候跑着跑着也会摔倒,张泽只好跟在他身后。   “别闹了,睡觉的时间到了。”   “我不要睡。”哥哥继续哒哒哒跑着:“除非你给我吃鸽子肉。”   “……不就是一只信鸽么?兴许是堂邑侯养的。”张泽道:“你若是吃了,仔细陈煦回来打你屁股。”   “陈煦才不会呢。”哥哥撅起嘴瞪了张泽一眼,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狐疑的盯着张泽。“馆陶公主府的信鸽不长那样的,那是你的信鸽?”   张泽一愣。“我的信鸽怎么会跑来馆陶公主府?而且刚才看见我们就飞走了,见过这么怕生的信鸽吗?”   “那是谁的信鸽?”哥哥皱着眉头。“唉,要是陈煦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   张泽:“……”信鸽都飞回来这么久了,恐怕堂邑侯这时候也已经得到刘彻的消息了吧?   哥哥见张泽的表情怪异,正想欺负欺负他,便看见卫青匆匆从院前的走廊走来,神色慌张。“是卫青呀。”哥哥的小手指着卫青。“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可怕,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张泽。”不消哥哥多问,卫青已经朝张泽走了过来。   “怎么了?”张泽将哥哥抱了起来,问道:“是太后又动手了?”   “何止是动手,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太子与陈煦出行的军队遭到伏击,他们两人跌落悬崖,连尸首都找不到。”   张泽:“什么?”   哥哥一听这消息,嘴巴就呈怪异的放射状,正想开口吐出“不可能”三个字,就被张泽捏住脸,“啪”一下按在怀中。   卫青道:“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去看看。”   张泽道:“太后竟然能对皇上下手,一定不会放过太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看见尸首,我绝不相信。”卫青抿了抿嘴,道:“我要离开一阵子,军营那边自有交代……去病就交给你了。”   张泽:“你去吧。”这小东西一直都是他的。   “嗯。”卫青看了哥哥一眼,又匆匆离开了。   哥哥见卫青走了,便叫道:“不可能。”   “你自己注意点,别在外人面前大声说话,仔细被当成鬼怪烧死。”张泽道:“太子与陈煦的事情自然有人解决。”   “陈煦才没有死,是我带他来的,他有没有事我能感受到。”哥哥道:“而且刘彻不是皇帝么,怎么会死?”   “……既然知道没死不就好了,安心吃喝拉撒,等他回来。”张泽面不改色,心中却道:啧,竟然没死么?   哥哥继续狐疑的看着张泽:“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在说怎么没死?”   “我没有表情。”   “你明明就是这种表情。”哥哥双手叉腰,道:“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张泽道:“好了,别闹了,你该睡觉了。”   “哼。”哥哥扒在张泽身上,闭上眼睛之前还不忘瞪他一眼,“你要是敢做什么,我真的不会原谅你的。”   张泽拍了拍哥哥的脑袋,叹了一声,想了想,似乎又要开口,却发现哥哥已经睡着了。   张泽:“……”   太子在赈灾路上遭逢大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朝野,先失皇帝再失太子,朝局动荡全数都被窦太后压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两方得手,窦太后的脑子都清醒了许多,没有立刻便坐上皇位,而是派人前去搜寻太子下落。   皇上突然驾崩了,本就应该是太子即位,可是太子也身亡了,怎么办?——到时候收到太子的死讯,不就是太后说了算吗?这么一想窦太后也不急着坐上皇位了,大度的派出朝中要臣前去搜寻太子刘彻与世子的下落。   太后越是大度,朝中一部分大臣就越是担心,一下朝便去了馆陶公主府,明着是去安慰堂邑侯失子,暗着却是想与堂邑侯商量究竟要怎么办。   堂邑侯只有一句话:“既然太后已经派人去寻,我们也只能等着。”   再问世子呢?   堂邑侯还是只有一句话:“既然有人去寻,我也只能等着。”   大臣们心中自有明灯,回味回味堂邑侯的话,便如来时一般回家了。   陈午与刘嫖在家中接待大臣,连捶肩松气的时间都没有,刘彻与陈煦也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就陈三带回来的消息看,我们现在要是进入灾区,一定会被踩死。”陈煦坐在刘彻面前,道:“太子之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是不是该说说有什么法子了?”   “没什么法子。”刘彻的表情看起来实诚得很,道:“休息一晚,明天进入鲤城之后,让鲤城的地方官收拾个地方出来收留灾民。”   “你觉得地方官敢打开城门?”   “他不得不开。”刘彻掏出一卷圣旨。   陈煦:“……”   真是玉玺在手,天下我有。有了圣旨好办事,即使地方官吏的脸上写满了“真麻烦”,还是不得不打开城门收留灾民,只是打开城门之前刘彻就爬上城墙噼里啪啦说了一通,铿锵言辞让一众灾民都感受到了来自汉武帝的关切。   就这一点来说,陈煦不得不承认刘彻真演说帝。   灾民之中混入了几个流氓,很快便被揪了出来,关入大牢看管,赈灾的各项事宜也开展得十分顺利。   “虽然是挺顺利,不过屋子也快发完了。”陈煦道:“怎么办?”   “这种事情你以前都不会问我。”刘彻道:“你都会自己解决。”   “……你现在是跟我抱怨?”   “我只是高兴。”刘彻朝陈煦笑了笑。“会找我商量,不错。”刘彻道:“不用担心,太后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   “人总是要吃饭的。”刘彻道:“太后也不是傻子,听说我尸首未见,一定会安排后手,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就回去与她对抗不是?”   “那真是辛苦太子这段时间在灾民中摸爬滚打了。”   “他们都挺耐打的。”刘彻话中满含深意。“就是不知道你耐不耐打。”   陈煦:“……”都两个多月了,刘彻竟然还想着报复的事。 ☆、第五十九章   物资正告急,地方官员还来不及向刘彻禀告,便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文书。文书上不仅说了皇上驾崩的事情,还有太子被歹人在半路劫杀之事。   官吏抖着手唤来自己的手下,然后带着一众人手,握紧手中的武器,哒哒哒朝灾民居住的地方冲去。   刘彻正在与几个灾民头子商榷进军营的事情,一柄长刀就架到了脖子上,整个灾民区都安静了。   “大胆狂徒,竟然假冒太子!”   “我假冒太子?”刘彻看那官吏的表情就知道太后已经派人送来了文书,笑道:“你的脑子没有问题吧?”   “我已经收到了货真价实的圣旨,太子在赈灾途中已经身亡,你那不知道真假的圣旨根本说明不了身份。”   “你就不怕你手中的圣旨才是假的?”刘彻哼了两声,道:“愚蠢之极。”   “哼,假冒太子尔敢有理?”那官吏一挥手,架在刘彻脖颈上的长刀便动了动,刘彻还未闪开,他面前的几个灾民头子就已经擒住了拿刀的人,长刀瞬时被打落在地。   “你们反了?”那官吏瞪圆了眼睛,他身边的官兵也立刻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摆出进攻的姿势来。   “他若假冒太子,也是为了救济我们这些灾民,我们的命都是他救的。”其中一人道:“若他真是太子,我们也绝不能看着他死在你手中。”   “反了反了。”那官吏摇着脑袋,道:“你们吃的可都是皇粮,这个假太子不过是在利用你们。”   “你收到信报,我也收到信报了。”刘彻看着那官吏,就像看着自己网中的猎物。“我父皇已经驾崩,如今当朝掌权的是太后,若是我也死了,太后便可立个傀儡皇帝……你根本不在乎我是真是假,因为只要拿着我的脑袋,即便不能官升三级,也能得太后垂赏。”   “你们这些贪官!”灾民们一听刘彻此言,顿时愤慨十分。   “你胡说八道!”   “那你为什么要我的命?”刘彻继续道:“除了想拿我做踏脚石,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一派胡言,你假冒太子,还振振有词,我定然要将你绳之于法,给我杀。”那官吏豪迈的一挥手,身边却没有人敢动。“你们做什么?还不杀?”   “他们也早就是太子的人了。”陈煦将一柄薄刃放到那官吏的脖颈边上,笑道:“你看不得别人假冒太子,我们也是看不得别人假冒圣旨的。”   “……你们大胆,我是朝廷命官……”   “我可是在救你,你若是真的听信那假圣旨的话,别说你这身官服,就连脑袋都保不住了。”陈煦拍了拍那官吏的后背,道:“现在脱了官服,好歹还能留下一条命。”   官吏:“……”   陈煦从官吏的胸前摸出一卷圣旨来,将他推给边上的侍卫:“带下去,先关起来。”   “放开我……你们造反了?”   “本来还想给他一次机会的。”刘彻叹了一声。“没想到他还是选择了太后。”   陈煦看了看四周灾民的脸色,对刘彻道:“太子,现在我们怎么办?不知道皇上究竟是生是死,太后又存心要对付我们,看来赈灾救援的物资不会送来了。”   “什么?”灾民们顿时都激动起来。   “不是还有粮仓么?”刘彻应道:“不能让兄弟们饿着。”   “呼……”灾民们松了口气。   陈煦又道:“可是……吃光粮仓里的粮食,我们又该如何?”   灾民们开始骚动。   刘彻皱着眉头想了想。   “太子。”灾民头子们先按捺不住了,道:“我们绝对相信太子,若是太子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我们万死不辞。”   “我要回去夺回皇位,你们也愿意随我一同前去?”刘彻道:“太后可不是省油的灯。”   “这……”灾民头子依旧面有豫色。说好听点是夺回皇位,但是这个太子的身份有待考究,如果他真的不是太子,不就是造反么?   “太子说的不错。”陈煦道:“朝中不能一日无主,太后一定会趁此机会掌握朝局,我们应当尽快回去处理此事。”陈煦说着,摊开自己手中的圣旨,道:“太后没有玉玺在手,也敢假冒圣旨,一定是觉得太子真的在赈灾途中身亡,毫无后顾之忧了。”   “哼。”刘彻轻哼了一声。“她连自己的儿孙都敢下手,还有何惧?”说罢,又看向灾民头子。“在场的灾民之中不仅有身强力壮的大汉,也有老弱妇孺……你们留下来也好,我会吩咐他们开仓放粮,只是你们要坚持一段时间,若是我侥幸夺回皇位,定然会派人前来,若是不然……”   “不会的!”灾民头子立刻便道:“我们随太子一同前去。”   “可是……”   “我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出谋划策也许帮不上,打打下手还是能看的,况且我们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在这里也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粮仓的米粮也不多,我们要速战速决。”陈煦看了刘彻一眼,刘彻会心点头。   回去的行程很快就敲定,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陈煦与刘彻一边收拾一边调侃。   刘彻道:“刚才你那副傻样,我还以为你的脑子真的钝了。”   “你好意思说我,自己演的那么假,我都快喷出来了。”陈煦反唇相讥。“真难为那几个灾民竟然觉得你无辜。”   “我说的都是事实。”刘彻道:“这件事,最无辜的难道不是我?”   “最无辜的只有百姓。”陈煦笑道:“想不到你还挺会收买人心的,太后若是见到你,一定会气得喷血。”   “最好是这样,省的我还要对付她。”刘彻道:“她一定会安排人手,说我是假冒的,以溃我军心,乱我阵脚。”   “不怕她动手,就怕她不动手……”陈煦道:“她好不容易将卫子夫送到你宫中,怎么能不好生利用?”   “……我觉得,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所以才捡了卫青回府?”   “你想多了,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然也不会跟你一起掉下悬崖了。”陈煦耸了耸肩,又道:“不过这次我们受袭,的确有些怪异。”   窦太后的动作这么快,还这么顺利,一定有外援。 ☆、第六十章   刘彻与陈煦一路商量着阴谋论,带着一对灾民往回赶,经过禁军本该占据的地点时,陈三便出现了。   陈三一加入队伍便跃入马车之中,向陈煦与刘彻汇报情况。   “我一直在这里守着,果然如世子所言,窦太后过了不久便派人前来打探情况了。”   刘彻:“……”这话不也是他的意思么?啧。   陈煦点了点头,道:“那些人听了你们的说辞,有怀疑吗?”   “那倒是没有,不过太后令他们回京,不知道是要问罪还是行赏。”   “他们原本都是皇上的人,想来也不会归入太后手下,现在太后忙着收揽权势,只要禁军不与她明着舞刀弄枪,太后是不会找他们麻烦的。”   “但愿如此。”刘彻道:“他们可是我最后的王牌了。”   “你最后的王牌不应该是……”陈煦瞥了一眼刘彻的腰。   陈三也看了刘彻一眼,刘彻咳咳两声,道:“陈三,我觉得馆陶公主府内有细作,你觉得是谁?”   陈三道:“出现在馆陶公主府的人中,最可疑的就是你了。”   刘彻皱眉:“说正经的,别闹了。”   陈三这才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个禁军统领,算不算得可疑?”   陈煦一听,眉头也皱了起来。“你也觉得他可疑?”看来这从中作梗的,定然是他无疑了。   “怎么会是他?”刘彻道:“他跟你们,不是一伙的么?你还敢将……霍去病交给他带,他们两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不能信。”陈煦叹了一声。“腺癌看来,幸亏我们掉落悬崖,否则便如了他的意了。”他若是死了,就凭哥哥的小那袋瓜子,分分钟就被骗去地府了。   “他是敌人?”刘彻皱眉。“卫青跟他的关系也不错的样子。”   “那侄儿在他手上呢。”陈煦摸了摸下巴,道:“他既然偷偷摸摸做这些事,一定不想让我们……或者说是让哥哥知道,看来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陈三不解道:“难道我们还怕他?”   “他可不是好对付的。”想到哥哥说鬼差即使转成人身,力量依旧还在,陈煦便觉得对付张泽无从下手。“你们七个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府中的小娃娃都敢欺负他。”陈三道:“就那只去病。”   “也只有他可以欺负张泽了。”刘彻叹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哥哥一闹起来,张泽便什么都依了。   “嗯……我们也只能用哥哥对付张泽了。”陈煦想了想,突然觉得能用哥哥对付的张泽不足为惧,便道:“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太后的事情吧,灾民的事情一定会传到太后耳朵里,在你回去之前,她便会做好完全的准备。”   “她以为自己尝甜头,却不知道吞下肚的,是万中无一的剧毒。”刘彻勾勾嘴角,道:“我们就先给她点甜头,再让她权势扫地。”   窦太后果然很快就得到了刘彻的消息,气得摔了未央宫一套摆具。   “竟然命大没死么?”窦太后自言自语道:“怎能让你回来,这便派人去杀了你。”   “慢着。”一个虚影突然出现在窦太后身后,冷冷道:“他命不该绝,你杀不了他的。”   窦太后顿时觉得脑中嗡嗡作响,问道:“那该如何?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绝不能放过,刘彻一定要死。”   “你杀不了他的。”那虚影道:“不过可以换一种让他生不如死的方式。”   窦太后被这样一提点,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错,我要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   “你安排在太子府中的人,不是正巧可以派上用场?”   “不错,正是如此。”窦太后觉得脑中清明,豁然开朗。“还有这么好一颗棋子,我怎么能忘了呢?”   虚影见窦太后心中已有想法,便遁了去,留下的窦太后一晃神,浑身颤了颤。“我在做什么?对了,要去阻止刘彻才是,来人。”窦太后说办就办,立刻让人将卫子夫召了来。   虚影离开了皇宫便直入馆陶公主府,却还是迟了一步。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趴在张泽的身上,用小手奋力的拍打张泽的脸。虚影立刻回到张泽的身体之中,抓住小东西的手。   “你在做什么?”张泽心中有些忐忑,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波澜,除了因为被刮耳光面颊看起来十分红润。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哥哥解释自己去了哪里。   “呜呜。”小东西竟然哭了起来。   “你别哭……我……我只是想你早点与我回地府。”张泽皱了皱眉头,见小东西嘴巴一扁,好似下一刻就要嚎啕起来,急忙将他抱在怀中。   “哇哇。”小东西叫了两声,竟然挣扎起来。   “别闹了,你一个妖精,为什么非要跟凡人在一起?那个陈煦就这么好吗?”   “呜呜哇哇。”小东西大声哭了起来,张泽将他举起来,便发现小东西尿了。   张泽:“……”原来是霍去病,不是哥哥。   “哇哇哇。”霍去病大声哭着,他被陈煦养得有些娇惯,稍有不顺意就会哇哇大哭,最近跟着张泽倒是收敛了许多,但是尿裤子屎裤子什么的,哭得更大声。方才他被尿憋醒了,便想寻睡在身边的张泽的帮助,谁知道张泽动也不动,现在尿了出来觉得十分委屈。   张泽无奈的叹了一声,第一次怀念陈煦在的时候。   将霍去病给收拾干净丢上床,逗了一会便睡着了。张泽看着霍去病沉睡的小脸蛋,不禁道:“你的命这么短,最开心的应该就是现在了吧……陈煦也知道你活得不久才会对你这么好。”   霍去病:“呼呼……”   张泽又叹了一声,倒在床上睡了。   黑暗中,小东西慢慢睁开双开,眸子中闪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深沉,显然已经不是霍去病,而是哥哥了。哥哥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睁着眼睛躺了一会,便又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一章   刘彻与陈煦带着一群人大张旗鼓的回来,丝毫没有防备太后之意,并且一入城便让城门的守卫去通报,大方告知窦太后他们回来的消息。   城内处处都因祭奠先皇而挂上了白布,刘彻一身素衣,策马入宫,独自去对付窦太后,映照此景,倒是有几分苍凉之感。   陈煦没有一同进宫,而是转而朝一家客栈去了。“我让你通知那几个大臣,都来了么?”   “陈五说都到了。”   “嗯……”皇宫内是刘彻的战场,这宫外便是他的战场了。“我口才不太好,不知能不能说动这几位大臣。”   “世子自谦了。”   陈煦进了自己的客栈,入了厢房,便见几位皇上手下的大臣都坐在其中。他们都是老狐狸了,但是陈煦还是清楚的看到他们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虽然一闪即逝,但也说明了皇上诈死的事情并没有告知他们。   “别来无恙?”陈煦笑了笑,对身边的陈三道:“去沏壶好茶,再端点点心上来。”   “不用了。”其中一个大臣立刻便道:“世子平安归来,理应回馆陶公主府才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什么要事能比得上皇上?”陈煦不动声色的挡住门。“你们身为朝廷重臣,有人假冒圣旨,不管?”   “什么?”几位大臣一惊,随即想到什么似地,又道:“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假冒圣旨?皇上已经驾崩,我们也没有见过什么假冒的圣旨。”说这话摆明了便是不愿意站在刘彻这一边,即使刘彻安然回来,朝中能够支持他这个还未展开身手的大臣也寥寥无几吧?   “皇上驾崩本来便是假传圣旨。”陈煦心中暗自叹了一声,道:“皇上身体如何你们自己心中有数,怎么会突然之间驾崩?何况正是太子出宫之时。”   几位大臣被陈煦前半句话打得脑袋嗡嗡作响。   “你是说……皇上、皇上他没事?”几位大臣的表情顿时变得不一样,眼底的慌乱顿时被一丝希望的光芒打散。   “是的。”陈煦道:“皇上得知太后想要策反,自然要做好准备。”   “慢着,你是如何得知的?”大臣疑道:“你不是与太子一同前往赈灾么?”   “莫非是皇上授意?”另一个大臣道:“我就觉得皇上突然派太子去赈灾有些奇怪……等等,太子不是也遇害了么?”   “我既然活着回来了,你觉得呢?”陈煦朝几位大臣点了点头,屈手示意几人坐下慢慢聊。“现在太后自以为大权在握,没人能撼动她的位子,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法子?”   几位大臣却不如陈煦的意,只问:“皇上如今人在何处?”   “皇上在很安全的地方。”   “世子虽然是活着回来,但是我们不得不怀疑世子的话。”几位大臣交流了一下眼色,道:“没有看见皇上,世子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陈煦也觉得自己说的都是空话,没有证据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道:“等事情处理完毕,皇上自然会出现。”   “外面的丧文都挂了几天了。”大臣道:“玉玺也在太后手中,若皇上真的是计划好如此,要如何收场?”   “不错,最关键便是玉玺了,皇上若是计划好……又怎会将玉玺拱手让给太后?”   因为窦太后的动作太快,皇帝连玉玺都来不及收好,藏在宫中自然很快便被窦太后找了出来。不过……“我之前不是说了么?莫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太后手中的玉玺,的确是假的。”   几个大臣一副“你吹,你再吹”的表情看着陈煦。   陈煦道:“真正的玉玺就在太子手中,太子如今进宫找太后去了,若是你们还不相信,等太子落入太后手中,真正的玉玺便顺理成章成为太后的战利品了。”   “太子去自投罗网?”一个大臣嗤笑。   “太子自然不是孤身一人。”陈煦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几人的脸,道:“莫非几位要眼睁睁的看着太后弑君夺位,连自己的孙子都不放过?”   几位大臣在此面面相觑。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太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该找我们,怎么能独自去找太后?”   “不错,如今太子已经进宫,我们又能如何?”   “若太子真的这么做,连带你们也会被太后一锅端。”陈煦道:“太后早就得知太子没有出事,已经备好了准备,若是太子先来找你们,一定会被当场抓获,随意扣个谋杀皇上暗中夺位的罪名……太子先行进宫为的便是稳住太后,太后一定会专心对付太子。”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要去救太子啊。”陈煦一摊手。“太子直接进宫找太后,太后想要光明正大的除掉太子,只有一个法子。”   “就是证明太子是假的?”   “真真假假,只有赢家才说了算。”陈煦道:“若是现下冲进宫的是没有玉玺的皇上,太后也会才去同样的手段,你们说是不是?”   好像是这么可理,可是……“我们要怎么去救太子?”   “你们是真心想要辅佐太子吗?”陈煦见几位大臣终于开始动摇,心中松了口气,又挑了挑下巴,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们若是拖了太子的后腿……”   “你来找我们,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帮忙的么?”其中一位大臣露出笑脸,道:“若你说的都是真的,太子一定已经备好了人马,毕竟冲进宫需要不少人。”   陈煦被戳穿也不觉得尴尬,只笑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若这真是太子安排好的,我们几个老匹夫,又有什么借口不奉陪到底?”   太子一直表现平平,他们都没什么感觉,虽然这几年太子十分努力,也渐渐开始参政,但他们始终觉得太子少了什么,现下看来,少得便是这雷厉风行的行事手段了。   “太子赈灾之时,收复了一批灾民。”陈煦解释道:“原本属于太子的禁军队伍也早就被安排进宫以作内应,我们打着救驾的幌子冲进宫去,合情又合理。”   “那还等什么?”   放下陈煦终于说服几位大臣,开始整理人手进宫不提,刘彻一入宫门便直奔未央宫。窦太后正半躺在一张卧榻上,卫子夫就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见到刘彻进来也不行礼,倒是毫不避讳的打量了他一眼。   刘彻道:“听闻有人说本太子身亡,实是诧异无比。”   “太子的确已经身亡,至于你……很快也会人头落地。”窦太后懒洋洋道:“假冒太子,罪不可恕。”   “太后息怒。”卫子夫急忙安慰道:“太后刚失去了皇上,又失去了太子,心中正是难受的时候,别为了这点小事再气病了。”   窦太后点了点头,又对刘彻道:“你以为你一路顺风顺水的进入未央宫,是因为你装得像么?不过是我想认识认识这假冒太子的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太子英俊非凡,这人比起太子差得多了。”卫子夫道:“我与太子朝夕相处这么久,最是清楚不过了,太后,这个人绝对不是太子。”   刘彻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不停吐糟。抬手失去他跟皇帝高兴还来不及,气病?让她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呢。至于这个卫子夫……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跟卫子夫朝夕相处了?   “不过短期未见,太后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又见长。”刘彻反唇相讥。“父皇的讣告才贴出去几日,便已经搬入未央宫,其心可见。”   “大胆。”卫子夫一甩手,指向刘彻。“你假冒太子,还诋毁太后。”   “我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刘彻拍了拍衣袍,径自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不过就算是太后,假传圣旨也要受罚。”   太后的眼神立刻便瞪了过来。   刘彻露出从陈煦处学来的笑容,看起来既纯真又无邪,透着一股暖洋洋的味道,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让人感到害怕。“若是现在跪下来求饶,我或许还会让你们的脸面好看些。”   “你!”卫子夫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彻,窦太后却是挥了挥手,让卫子夫退到身后。她自己也从卧榻上坐了起来,看着刘彻。刘彻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脸色还带着疲倦,一双眸子却闪闪发光,如群星璀璨。   感受到刘彻身上不同以往的气势,窦太后的嘴角也勾起一丝笑意。“你觉得你是太子?”   刘彻挑了挑眉。   “哼,我说你是太子,你就是太子,我说你不是太子,你便不是太子。”窦太后一拍卧榻。“来人,将这个人押入大牢。”   一群人推门而入,却没有捉拿刘彻,反而都站到了他身边。   卫子夫与窦太后顿时感受到了来自侍卫们满满的恶意。 ☆、第六十二章   刘彻含笑看着窦太后:“太后是不是忘了,禁军直属父皇,即使父皇驾崩,他们的主子也是皇帝,而不是太后。”   窦太后抿着嘴,瞪着眼睛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禁军。早在她对皇上下毒之前,禁军统领便来找她表过衷心,怎么一转眼,又变成太子的人?   “原来如此。”窦太后哼了两声。“怪不得你自请前去赈灾,原来是因为你早就看出我想对皇上下手,我竟然为他人做嫁衣。”   “你想太多了。”张泽抱着一个小娃娃从门外走了进来。“若太子真的做出这种事,我禁军也不会为你卖命。”   窦太后见到张泽,有如见到仇人一般目露凶光。“不过是个小小的禁军统领,尔敢在我面前放肆!”   刘彻何等精明,挑着眉看着张泽:“你背着我们做了什么?”顺便瞪了张泽怀中的小娃娃一眼。“去病?”   霍去病:“*波~”   刘彻:“他去哪里了?”   “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议,如今你有更要紧的事吧?”张泽面无表情对刘彻道:“皇帝驾崩的时候除了一个人,可没带走任何东西。”   即是说,军令与玉玺都在太后手中?   “外面有一队太后的人马,若是冲了进来,即使禁军能够抵抗,也会死伤大半。”   “陈煦会解决的。”刘彻看向刚刚有些心安的窦太后与卫子夫。“我既然敢回来,便是做足了准备。”   窦太后哼了一声。“你带着一群人闯入未央宫,就算让你夺了玉玺又如何?你名不正言不顺,朝中的臣子也不会信服。”   刘彻但笑不语。   窦太后又道:“你想坐这把龙椅,还早得很。”   “我自然没有想过现在就坐上龙椅。”刘彻道:“毕竟父皇还年轻,身体依旧健朗,我也希望他能够多活几年。”   窦太后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妙。“你说什么?”   “不好了。”一个侍卫哒哒哒从外面冲了进来,见到窦太后与刘彻愣了一下,看了看两人,道:“外面有一队禁军与灾民,跟驻扎在皇城的军队打起来了。”   窦太后的脸颊抽动了两下,“这也是皇上授意的?”   “你可以去冷宫里慢慢想。”刘彻还是那副笑脸。“太后被打入冷宫,还是第一遭。”   窦太后冷着脸。“尔敢?”   “为什么不敢?”   “你若是敢对我动手,一辈子都别想拿到玉玺。”太后道:“军令大可重新打造颁布,玉玺可不是随意可以仿制的。”   “那个玉玺送你便是。”刘彻取下腰间的锦囊在太后面前晃了晃,道:“玉玺这种东西,父皇怎么会放在外人能拿到的地方?”   窦太后觉得自己被所有人算计了,脸色顿时惨白无比。   卫子夫抖着手脚站在太后身边,默不作声的退了两步。   “莫说我不照顾太后,来人,送太后回宫,好生看着,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好与父皇交代。”   窦太后抖着唇道:“刘彻,尔敢?”   “没什么不敢的。”刘彻瞬时收了自己脸上所有的笑容。“我与父皇对你仁至义尽,你不仅不接受我们对你的尊重,还屡次加害,甚至连我身边的人都不放过,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刘彻对太后手中的权势消想已久,好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他若是再放过太后,岂非人神共愤?   张泽见了刘彻的表情,心中啧了一声。刘彻对陈煦的心思,他只消一眼便能看得出来,恐怕刘彻现在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对陈煦存了什么心吧?   禁军上前扶住窦太后的手,被窦太后打开。“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太后一路走好。”刘彻又露出笑容来,看着窦太后离开,然后瞥了一眼边上的卫子夫。   卫子夫抿了抿嘴,脸上倒是十分从容的跪下,一言不发。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时候一切的解释都是徒劳。不得不说,若是刘彻心中没有陈煦,卫子夫的种种表现都十分得他的心。   刘彻道:“既然在我这里呆不下去,你就回馆陶公主府吧。”   卫子夫一惊,抬起头来。   “陈煦对你们卫家多有照顾,我想你应该不会恩将仇报,对他下手吧?”   “我只是想……”卫子夫抿抿嘴。“让卫家在朝堂有一席之地,因此太后寻到我之时,我毫不犹豫便答应她潜伏在太子身边,只是太子一直都……”   “不过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这些,你不惜连卫青的脸面都不顾了。”刘彻道:“你明明看到陈煦对卫青多好,也明明知道陈煦已经为卫青铺好了在军中升迁的路,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这么做,会影响到为卫青在军中的地位。”   “卫青年幼时便离开卫家,莫说他现在才入军营,即便他日后抗击匈奴能够得活,又与我卫家何干?他若是自立卫府,又如何容得下我卫家之人?”   “哦?”刘彻冷笑一声。“看来卫家对卫青所做的事情,你这个当姐姐的很是清楚。”   “即使再让我选一次,我也会选择助太后。”卫子夫道:“如今事败,我也任凭太子处置。”   “我处置你?”刘彻又冷笑一声。“若不是因为陈煦对你卫家礼遇有加,我早就要了你的命……既然你是卫青的姐姐,就让卫青处理你吧。”刘彻一挥手。“赶出去。”   卫子夫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却被禁军拉了下去。   刘彻又看向张泽:“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泽看了看刘彻身后的禁军们。   “你们都下去吧,去帮陈煦。”刘彻摆摆手,等他们都退出去了,才问:“他呢?”   “他”指的自然就是哥哥,张泽将霍去病放到地上,霍去病便在地上爬爬走走,时不时抬起头来眨巴着大眼,“啵啵”两声。   “他昨天开始,就不愿意与我说话了。”张泽道:“即使我使用法力将他拉离霍去病的身体,他也不愿与我沟通。”   刘彻:“哦。”   “似乎是生我气了,我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刘彻:“哦。”   “陈煦没断手断脚吧?”   刘彻:“呸,他好得很。”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有理由不理我了。”   “这么说来原本你是站在太后这一边的,因为他不理你了,所以你又想站到我这边?”刘彻皱皱眉。“太后会突然对我们动手,也是你从中作梗吧?”   “我只是提点了几句。”张泽道:“若不是陈煦,你根本斗不过太后。”   刘彻哼了一声。“你不是鬼差么?不是不能插手我们的事么?”   “所以我只是旁敲侧击……若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得手了。”张泽叹了一声,道:“你可知陈煦与他,都不属于这里。”   刘彻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让他呼吸一顿。 ☆、第六十三章   陈煦带着一堆乌合之众正与皇城的军队战得如火如荼,突然出现一队训练有素的禁军,将皇城的军队压下,乌合之众们顿时觉得宽心了不少。   “看来太子里面是解决了?”陈煦叹了一声,伸了个懒腰。   “陈煦。”卫青策马从后方哒哒哒奔来。   “卫青?你怎么在这里?”卫青风尘仆仆,脸上的尘土都盖不住他的疲倦。   “我一直在找你……你竟然回来了……”卫青原本出门去寻陈煦与刘彻的下落,走到一半发现禁军跟着太后的人回来了,他以为陈煦与刘彻真的没命了,在刘彻与陈煦出事的悬崖边徘徊了好久,想要找地方下去,谁知一找就到了陈煦与刘彻赈灾的地方,才得知太子带了物资与人手去赈灾,他心中惊疑不定,快马加鞭赶回来,又听说宫门事变,便又赶了过来,此刻见到陈煦,卫青欣喜之余心中也多了几分委屈。“你既然没事,怎么不报个信回家,公主与堂邑侯都十分担心你。”   “嗯……”陈煦摸了摸鼻子。“我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事态紧急……”   “是么?”卫青看了看四周,又道:“你与太子准备逼宫吗?”   “差不多吧,反正皇上也不管。”陈煦想了想,又道:“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了,先回去洗洗干净,瞧你一身。”   卫青抿了抿嘴,心道:还不是为了找你。嘴上亦道:“我也来凑个热闹。”   “你还看得上这点功劳?”陈煦笑了笑。“先回去吧,一会儿太子便找差事给你做了。”   卫青一愣。   陈煦道:“虽然是你姐姐,但是受太后假冒圣旨的牵连,她日后好不到哪去。”虽然历史上的卫子夫为刘彻安定后宫,做了不少贡献,但是现如今,卫子夫不过是一块嗑脚的石头罢了。   卫青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也不是傻瓜,稍微一想便知卫子夫进宫是早有所图,恐怕更早之前卫子夫便是太后的人了。   “去吧。”陈煦朝卫青挑眉。“你等这一天也等了挺久了,不是么?”   “……她毕竟是我姐姐。”   “我是为了你,才让卫家住在馆陶公主府,她明知我与太子的关系,却还是站在太后身边,本来就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陈煦道:“我知道你下不了手,但是你必须要知道顾全大局,若是你此时不拿出卫家当家人的气势,便与卫家划清界限,我也会请他们离开馆陶公主府。”   虽然知道这是在逼卫青,但是卫青对其他事情十分决断,惟独对卫家的事情优柔寡断,他若是不给卫青一点压力,卫青只会变成卫子夫的长枪。   卫青果然眉头皱得更深,看着陈煦道:“卫家的当家不是我,应该是卫长君才对。”   “你觉得他能比得上你?”陈煦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柔笑容,却让卫青后背发凉。陈煦道:“你在馆陶公主府,所学所用无一不比卫长君好,莫说你最拿手的剑术战阵,便是比才学他都不是你的对手。”   卫青抿嘴。   “这不是靠辈分吃饭就能解决的事,你若是不拿下卫家,太子绝对不会放过卫家所有人。”   “……我知道。”   “你心里有分寸就好。”陈煦道:“回去洗干净了换身新衣服,打起精神来。”   “嗯。”卫青在一片混乱中策马回了馆陶公主府,一路上心不在焉,只觉得有种淡淡的忧伤在心底蔓延……   皇城的军队很快便被陈煦的人马压制,陈煦骑着高头大马,颠儿颠儿进了未央宫。   刘彻坐在未央宫门前,禁军们早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连张泽也抱着霍去病先回了馆陶公主府。   “太子怎么了?”陈煦在刘彻身边坐下。“解决心头大患,理应高兴才是,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刘彻看了陈煦一眼,道:“我父皇在馆陶公主府?”   “没有,在那家客栈,我之前说服朝中大臣的时候他就在暗间听着。”陈煦道:“虽然我也没有看见他人,不过已经让陈二与陈三留守在客栈,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皇上了。”   “嗯。”刘彻点了点头,又问:“我十六岁就会登基?”   “嗯,到时候……”陈煦一顿,看向刘彻。“怎么了?”   “我应该娶阿娇为妻,一直在太后手下挣扎,直到十六岁登基都拿不到实权,之后从太后手中得权,废了阿娇立卫子夫为夫人,是不是?”刘彻看着陈煦。“父皇在我十六岁的时候便会病逝,是不是?”   陈煦有一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整理了一下心情才道:“你现在并没有娶阿娇,也没有在太后手下挣扎。”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是谁说的?张泽?”陈煦立刻便想到这个不知敌友的鬼差先生。“历史是既定的,过去的十五年对你来说是历史,今后发生的事情才算是未来,未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陈煦一拍刘彻的肩。“我跟你说了,那个张泽不可信。”   “因为他是鬼差,而你们是他要捉的鬼?”   陈煦:“……”看来张泽真是为了回地府,什么都说出来了。   “我不懂什么是鬼差,不过大概就是官差与犯人?”   “我跟哥哥不是犯人,我们只是想活着。”陈煦叹了一声,道:“比起我,莫非你更愿意相信张泽?”   “自然不是。”刘彻将脸别到一边:“可是你确实瞒着我。”   “那是因为,对我来说这些既不是历史,也不是未来。”陈煦收回放在刘彻身边的手,道:“对我来说,现在的你就是真的。”   “……”刘彻将脸又转了回来,认真的看着陈煦,陈煦被刘彻的目光刺得老脸都有些挂不住,摸了摸鼻子。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刘彻便道:“派人去通知父皇回来收拾残局吧。”   “呃,你不想趁此表现表现?”   “做太多事情也会被父皇讨厌。”刘彻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也回去吧,一路赶回来,也好好沐浴一番,吃顿饱饭。”   看起来刘彻只是一时被张泽迷惑,陈煦决定回去跟哥哥商量商量怎么办,点了头正准备走,刘彻又开口道:“如果你想回去跟他商量,我可以提醒你,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出来。”   陈煦:“……”   “我今晚会去找你,之前的帐,我们终于有时间好好算了。”   陈煦:“……” ☆、第六十四章   陈煦走在回馆陶公主府的路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算是从小看着刘彻长大,刘彻心里在想什么准备要做什么,他心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想法,但是自从那一夜被蛇咬了,他失去意识之后,便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刘彻。这段时间忙着太后的事情,刘彻也没有多加提及此事,如今尘埃落定,他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要怎么说呢……”陈煦摸着自己的下巴。“既然我已经做了这种事,应该负责才对,为什么我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还没有想明白,陈煦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哭声。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了馆陶公主府,张泽与霍去病就站在门口。霍去病抱着门口的石镇哭着,似乎是不肯与张泽一起进馆陶公主府,张泽抱胸看着霍去病。   “你哭?哭也没用。”   “嘘嘘……”霍去病大叫着。“嘘!”他声音十分洪亮,听起来气势十足,小脸也写满了坚毅二字,似乎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你叫啊,你再叫啊。”张泽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今天都得给我吃饭洗澡睡觉。”原本这种时候都是哥哥在使用身体,只有某些时候哥哥才会让出身体给霍去病给张泽使用,比如……嘘嘘嗯嗯的时候,那种时候霍去病十分不适,也不会管是谁给他擦了屁股换了裤子,但是今天陪他一起玩的人是张泽,一时半会倒是没什么,时间久了他就不干了,开始闹起脾气来。   “嘘!”   “你再嘘也嘘不出……陈煦?”   “嘘嘘!”霍去病眼睛一亮,立刻就放开石镇朝陈煦奔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陈煦抱起许久不见的霍去病,霍去病立刻环住他的脖子,吸了吸鼻子,趴在陈煦肩头很快便睡着了。   “他一直闹着要见你。”张泽简短的解释道:“小家伙又不愿意出来。”   “我觉得我首先应该知道,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出来。”陈煦看着张泽。“是因为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被哥哥知道了?”   “你既然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就是猜了才更觉得奇怪。”陈煦抱着霍去病走进馆陶公主府,张泽顿了顿,也跟了上去。“以你的立场来想,即使哥哥知道了,对你的行动也没有多大阻碍吧?”   “……你觉得呢?”张泽难得露出除了嘲讽以外的表情,嘴角的肌肉抖动,看起来有些怪异。“我想你应该懂的。”   陈煦:“……你们的事我应该懂吗?”   “如果你背着刘彻做了这么一件事,你会是什么心情?当他知道之后,你会不会为了他而放弃?”   陈煦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看向张泽,用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是说你跟哥哥的关系就像我跟刘彻?”   “如果没有这件事我跟他发展得或许比你跟刘彻更快。”   陈煦:“……等等,你的话信息含量有点大啊。”   “哦?我以为你跟刘彻至少已经互相表明心迹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陈煦顿了顿,又道:“等等,难道你对哥哥……你……”   “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足够明显。”张泽耸了耸肩。“我原本是想改变历史,直接带他回去的,但是东窗事发,他现在不理我,我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陈煦:“……你差点就害死了我跟刘彻,我有理由帮你说好话吗?”   “你没有理由吗?”   “……如果你肯多说一些这方面的事情,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陈煦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将睡着的霍去病放到摇床里,然后与张泽坐到侧间的书房里。   张泽对这方面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他身为鬼差,每日勾魂摄魄,喜欢上别人这种事也是头一遭,若不是见惯了凡人生离死别,爱恨情仇,他也不会发现自己对哥哥的感情。   不过他毕竟是鬼差,所谓见多识广,因此对比他更不了解这些事的陈煦也能侃侃而谈。   聊得差不多了,刘嫖与陈阿娇、陈午便冲进了陈煦的房间。   “煦儿!”   “兄长!”   三个人将陈煦团团围住,瞬时就将张泽排除在外。   “你回来了,我们都好担心你。”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   “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没大没小。”   陈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一直想着刘彻的事情,竟然忘记身为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哥哥应该做的事。   一家人寒暄了一阵,便开始询问陈煦近来的遭遇,陈煦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便有圣旨传来,宣堂邑侯进宫。   对于皇上没有驾崩的事情陈午十分激动,宣旨完毕便朝皇宫冲去,留下陈煦应付刘嫖与陈阿娇,最后陈煦以沐浴进膳为理由,才躲过两个女子的唠叨攻击。   陈煦整个身子都浸在水中,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透过屏风与张泽聊天。   “你不去看着哥哥?”   “他现在不想见到我,那个霍去病对我也怀有敌意。”   陈煦:“……”你是怎么跟他们朝夕相处的?   “反正你也回来了,帮我说说好话,今天就交给你了。”   “不行。”陈煦道:“我今晚要去见刘彻。”   张泽:“……友尽。”   陈煦:“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友情可言。”   张泽:“……”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想杀不能杀的烦躁,只是第一次他对整个事态还能应付得游刃有余,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煦穿戴整齐,吃饱喝足进宫见太子,他却要继续蹲守在霍去病身边。   陈煦发现自己喜欢刘彻,眼看恋情就要有所发展,他的小东西还叛逆得不想见他。   那个霍去病……一会儿醒来又会叫嘘嘘嘘吧……   皇帝果然对刘彻这次的所作所为十分满意,尤其是刘彻平定了事态之后没有先处理其他事情,而是先亲自将他接回。只不过美中不足,太子先处理了一个叫卫子夫的人。   “这个女子,当初是你带进宫的。”皇帝坐在卧榻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刘彻。   刘彻答道:“是的。”   “我以为你会一剑杀了她。”   “如果她不是卫子夫,我的确会一剑杀了她。”刘彻道:“只是我想要一个人的心,不得不留下她的命。”   “哦?”皇帝自动理解成想要别人忠心耿耿的跟着他。“你既然有分寸就好,我只担心你儿女情长,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要成亲,还是要门当户对才好。”   刘彻脑中浮现出陈煦的面容。   馆陶公主府的世子,与太子很是登对吧? ☆、第六十五章   夜未深,陈煦便穿着正装进了宫,一直困扰于心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释,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十分美好,连带着脚步都十分轻快。   他想了许多要对刘彻说,到太子宫中时,却被告知太子被皇帝召见,还未回宫。   陈煦:“……那我就在太子房里等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太子宫中的人都由得他去。   “太子与世子的关系真是十分好呢。”   “幸亏太子与世子都回来了,若不然我们也是要被灭口的。”   “听说太子十分仁慈,没有杀掉在宫中做事的那个女子呢。”   “那个女子真是罪大恶极,太子这么照顾她,竟然这么对太子。”   “就是。”   陈煦:“……”这些嚼舌根的小妹子,刘彻是怎么留下来的,不知道说得这么大声,连他这个坐在内屋的都听得见么?   一个小婢女推门进来,手中端着酒水。“世子,老样子么?”   “嗯。”   “要叫人来陪你么?”   “今天不需要。”陈煦道:“东西放下都出去吧。”   “是。”   看着婢女关门出去了,陈煦滚到刘彻的床上。“开什么玩笑,刚刚打了一仗回来,竟然要我再跟别人切磋……刘彻宫中的侍卫都很厉害。”   平日里陈煦都是喝喝小酒,与刘彻宫中的侍卫切磋一番,很快便等到了刘彻,不过今日他一个人喝了两壶酒,刘彻却还未回宫。   “怎么还不回来?”陈煦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便趴到了刘彻的床上。“有些乏了……还想等刘彻回来好好说说呢,好不容易告别了两辈子的单身……多温存温存也好啊……”   刘彻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陈煦两颊绯红,衣裳褶皱的躺在他的床上,毫无形象可言。   刘彻瞥了一眼床边上的两壶酒:“……”今天真是惊喜不断,趁着陈煦醉倒了,脱他裤子报仇,简直不能再君子。刘彻立刻就转头吩咐下人散了,连门口的守卫都不要了,还吩咐宫中的人要是听到什么奇怪的惨叫声不要过来。   “呵呵呵。”刘彻搓着手掌对着睡着的陈煦露出阴险的笑容,说上就上,用力将陈煦翻了个身,开始扒他的裤子。   “嗯……”睡梦中的陈煦感受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屁股,睁开微醺的双眸,便看见刘彻带着兴奋的脸蛋在眼前晃来晃去。   刘彻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陈煦的脑袋有些混沌,身手却十分敏捷,他身手一抓,便抓住了刘彻的领口,然后用力一扯,翻身便将刘彻压到身下。   “这么急?”陈煦笑了笑,捏了捏刘彻的脸,他有些醉意,下手不知轻重,一捏就将刘彻的脸给捏红了。   刘彻还以为自己捡了漏,谁知陈煦又醒了过来,皱起眉头。“轻点,疼。”   “我会轻点的。”   “快点放开我。”刘彻发觉陈煦眼中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有些紧张的扭了扭身子。“裤子才剥到一半呢,我们说好了今天算总账的。”   “反正太后也解决了,我们有大把的时间。”   “我等不了。”刘彻用手推了推陈煦,没推动,陈煦却将脑袋放了下来。   “既然你这么急,我就跟你慢慢算。”   ……   “昨天晚上你听到了么?”   “嗯,听得很清楚。”   “像是太子的声音。”   “不知道是与世子玩什么新游戏,大概是输得很惨。”   “嘘……千万别让太子听到了。”   刘彻躺在自己的床上,用酸软无力的手抓着被子,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   他能听到的好不好?这些蠢蛋是怎么回事?连嚼舌根都不知道滚远一点吗?为什么要在他房间外的走廊里唧唧歪歪,以为那里很隐蔽吗?这群愚蠢的下人!虽然挺他们说宫中的秘辛很好玩,可是主角变成自己就一点都不好玩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堂堂一个太子,活了十五年,竟然被……简直不可原谅!   “哈球。”身边发出响声,刘彻的双眸立刻充满了熊熊怒火。“嗯……头怎么有点疼。”   “你睡得很舒服啊,陈、煦。”刘彻咬牙切齿转过头去看着陈煦。   “你的嘴怎么肿了?”陈煦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刘彻的嘴角抖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你别告诉我,昨晚发生的事情你都忘记了。”   陈煦捏起自己身上的被子瞄了一眼,又盖了回去。“……原来是这种感觉,怎么上次没有。”   刘彻将手搭到陈煦的脖子上,他原本是想捏住陈煦的脖子的,但是全身酸软,用不上一点力气。   “你再说一遍?”看见陈煦的脸就会想起昨晚的事情,刘彻心中的怒火都要烧出来,感受到刘彻的熊熊怒火,陈煦摸了摸刘彻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他自然以为这是情人之间的温存。   “你放心,我既然做了这种事,就一定会负责的。”   “负你妹。”刘彻爆出一句跟哥哥学来的骂人的话,他觉得此刻内心的愤怒无法用他所学的语句来形容。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陈煦伸手摸了摸刘彻的脑门。“好像有点发烧。”   刘彻继续浑身颤抖。   “我去让人抓药。”陈煦说着就掀开被子,又是一愣。   “你想让他们看见我这副样子?”刘彻喘着粗气,显然已经气极。他身上斑斑点点,看起来就十分可疑,的确不像是可以让人看见的模样,而且……   “我先让人给你备水沐浴。”   “你……”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看见的,而且你受伤了……”   “不要金疮药!”刘彻立刻反驳。   “你就这么怕丢脸?”陈煦笑着叹了一声。   刘彻:“……”你那一脸无奈宠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十分令人反感。   陈煦下了床,取了刘彻房中的佩剑,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然后才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走到外屋吩咐下人备水,顺便露出沾了血的衣服,婢女立刻便说着要去取药膏来。   陈煦交代完了事情,回头就看见刘彻用怪异的姿势在床上扭来扭去。   陈煦:“……你想做什么?”   “起来,拿剑,砍、了、你。” ☆、第六十六章   刘彻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衣,努力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是腿脚虚软,一踩到地上就朝陈煦倒了过去。   陈煦顺手将刘彻接住,叹道:“张泽说你太害羞,我原本还不信的。”   刘彻:“……”害羞是什么?张泽又是什么?胡扯八蛋!刘彻咬牙切齿:“放开我。”   “别这么害羞。”陈煦听到外屋开门的声音,立刻将刘彻塞回被子里。   刘彻两颊都气得绯红,咬着下唇瞪着陈煦。若不是现在他全身发软,一定……也不会杀了陈煦……刘彻突然觉得自己舍不得陈煦去死。他收回自己的牙,抿了抿嘴。自问自己为什么会舍不得杀了陈煦。一个男子遭受这种事,莫说自己是太子,就是寻常人也羞愤入骨,恨不能将之除去,为什么他下不了手?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太子房内的气氛不同往日,今日婢女们的手脚十分利索,很快就将准备好了沐浴的用具,请示了陈煦需不需要服侍之后就退了出去。   陈煦将刘彻从被窝里捞出来。“你昨天刚回来,皇上一定找你说了不少事吧?”走到外屋,便见桌子上放着一盒药膏,大木桶里的水冒着诱人的热气。“这次你立了大功,皇上给你什么奖励?”   陈煦试了试水温,便将刘彻放入木桶之中,入水的一瞬刘彻只觉得自己的屁股更疼了,不适的扭了扭身子。   “你先等等。”陈煦放开了刘彻,便从桌上拿了药膏来。“这个药膏对你的伤口应该有点用……”   刘彻瞪着眼,却看见陈煦的衣袖上还有渗透出来的血渍。   “你还是先管好你的手吧。”   “过来点。”陈煦却不管刘彻在说什么,将刘彻的胳膊架在自己手臂上,就想将刘彻托起来上药。   刘彻的脸刷拉一下,白了。“陈煦,我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   “你就这么喜欢我吗?”陈煦无奈的叹了一声。   “什么?”刘彻一愣。   “不过是道剑伤而已。”陈煦道:“你还是乖一点,不是第一次也发烧,脸这么红。”说着,还摸了一把刘彻的额头。“一会儿皇上要是来找你,你就准备这么去见他?”   刘彻竟然无言以对。   陈煦默默给刘彻搓了身子上了药,顺便穿了衣服放到一边的软榻上,才脱了自己的衣服下水泡了泡。   刘彻瞄了两眼陈煦的身子,心道:他刚才说什么?我喜欢他?我竟然喜欢一个男人?   太子宫中没有陈煦可以穿的衣服,因此陈煦只是随意冲洗了一番,便穿上了衣服。“你怎么不说话,很难受?”   “没有。”   “难道皇上没奖励你?”陈煦坐到软榻上看着刘彻。“你这次的表现他应该十分满意才对,太子的位子应该十分稳固了吧?”   “……”刘彻看着陈煦。“你真的这么想让我坐上皇位?”   陈煦默了一刻,开口道:“你不会为了我,连皇帝也不当了吧?”   刘彻嘴角一抽。   “我也没想做出这种事,不过……”   “这么说,你不喜欢我?”刘彻敏锐的抓住重点,看向陈煦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   陈煦摸了摸鼻子,决定回避这个问题:“既然我已经做了,自然会负责到底,不过……”   “你走吧。”刘彻一甩脸。   “啊?”   “你说得不错,我不应该太过相信张泽。”刘彻冷冷道:“昨晚父皇已经向我提出让位,不日我便会登基。”   这么快?陈煦心下一凛。   “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没空与你儿女情长。”刘彻又道:“世子请回。”   陈煦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刘彻全身都散发出“快滚不然我就杀人了”的气势,他皱着眉头想了许久,还是告退了。   刘彻的脑中只回荡着:这混账根本不喜欢我这句话,心中的怒气滔天,恨不能将陈煦捏在掌心。   一个黑色的身影悄声无息的将刘彻笼罩,刘彻皱了皱眉,道:“不是让你回去了么?难不成要我让你滚,你才滚?”   “好大的脾气,是谁惹着你了?”清冷的声音在刘彻脑袋上飘过,刘彻一惊,原本生气的脸立刻多了几分慌乱。   “父皇?”   陈煦有些心神不宁的回到馆陶公主府,刘彻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不解,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刘彻提到了张泽……一定是张泽还跟刘彻说了什么,刘彻才会如此。   “你终于回来了。”张泽臭着一张脸出现在陈煦面前。虽然他平日里就没什么表情,但是陈煦却能明显察觉到张泽心情不佳。   陈煦看了看张泽怀中抱着的霍去病,霍去病虽然已经睡着,但是脸颊红扑扑的,眼角还带着泪花,显然哭了。   “快点搞定他,把小东西叫出来。”张泽将霍去病塞到陈煦怀中,却突然脸色一变,他的瞳孔缩得只剩下一点,吓了陈煦一跳本能想后退,却被张泽抓住了手臂。“你怎么会变成死相?”   “死相?”陈煦脑袋一空。   “难道是小东西出事了?”张泽急忙抓住霍去病摇了摇。“小东西?快醒醒。”   “什么什么?”一直不吭声的哥哥一听到“死相”二字就冲了出来。,眨着通红的眼睛瞪着陈煦。“真的是死相,怎么会这样?”   看见小东西出来,张泽松了口气,随即又道:“一定是你命数到了。”   “放屁,我带他来的时候他的命数就已经变了,不可能的……除非是皇帝要他的命!”哥哥朝张泽叫道:“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   皇帝要他的命?陈煦觉得自己的脑袋空得出现回音。   “你一直跟着我,不是看见我做了什么吗?”张泽微微皱眉。“我连他跟刘彻的命都不要了,就只要你了。”   “不是你是谁?”   “是皇上。”陈煦道:“是汉景帝要我的命。”   “怎么可能?”张泽道:“刘彻怎么可能让皇帝动你?”   “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他,他却并不喜欢我。”陈煦瞄了张泽一眼。“你说我与他之间就如同你与哥哥,现如今看来,我便是你,刘彻便是哥哥。”   张泽噎了一声,随即又道:“呸,这小家伙也是喜欢我的。”   “谁喜欢你,不要脸。”哥哥傲娇的扭过头。“陈煦,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是说要给阿娇找个好婆家,我们一起隐居的吗?”   “对,真是个好主意。”陈二从一边闪了出来。“我们七人也绝对不会让主子死的。”   张泽与哥哥露出了奇异的表情。   陈二笑道:“不必这么吃惊,你们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古有鬼神之说……”   “停停。”哥哥伸出一只小手掌。“别的不多说了,你有什么办法救陈煦吗?”   “陈七还在宫中,等他回来便知道皇帝究竟有何打算。”   “……陈七什么时候去的?”陈煦突然问:“昨晚的事情他知道么?”   “今天早上去的。”陈二看了陈煦一眼。“因为皇上突然之间派出一队禁军出了城,我觉得有些奇怪,便让陈五跟着去了,担心世子在宫中有危险,陈七便去了宫中查探。”   陈煦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是么?”   陈二也笑了笑:“想来世子心中已有计较。”   “若我不是世子,你们也没必要跟着我了。”陈煦道:“卫青将来定有大作为,你们跟着他不会吃亏。”   “……无论如何,你依旧是我们的主子。”陈二垂下眼帘。“我想世子总是要回来的。”   “希望如此。”   哥哥:“……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第六十七章   卫青很上道,一回到馆陶公主府便找了刘嫖与陈午,表明自己要另立卫府,并带走卫家所有人,虽然如此,但是他依旧是馆陶公主府的下属。   陈午与刘嫖自然不会留下卫青,更不会让卫子夫再进馆陶公主府的大门,立刻就划了一处宅子给了卫青。卫青也猜得到二人的意思,当天便收拾收拾搬走了,唯有霍去病因被张泽带着没有离开馆陶公主府。   卫子夫知道自己日后只能依靠这个弟弟,想到太子是看在陈煦的面子上对卫青礼遇有加,卫家搬入新宅还未过夜,卫子夫便去找了卫青。   一进卫青的房门卫子夫便跪了下来,哭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原本你在馆陶公主府,该是有大好前途的。”   “就算没有姐姐,我也是要离开馆陶公主府的。”卫青心知自己“纯良”的姐姐又有了想法,也不扶她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道:“虽然姐姐是为了卫家才帮太后做事,不过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也该清醒了。”   “自然是知道错了。”卫子夫见卫青没有扶她,面上带了些尴尬,但是做戏要做全套,她也只好跪着了。“不过卫家香火绵延,如今形势大好,卫家的男丁正是崛起之时。”   “哦?”卫青挑眉。   “虽然太后事败,但是太子却并未要我的命,想来还是中意卫家的,只要你与长君能够在军营获得一席之地,太子定然对我卫家刮目相看。”   “总算你记得自己是卫家的人。”卫青哼笑了一声。“既然身为卫家人,就要有卫家人的自觉,要想让卫家在朝堂赢得一席之地,便乖乖做你的卫子夫。”   卫子夫的心思何其剔透,闻言便知卫青打着什么主意,微微皱了皱眉头。   “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卫青一语中的。“难不成你觉得凭卫长君那副模样,能够上战场杀敌?”   卫长君是有两三下拳脚功夫,但是他有些胆小,否则卫家也不会让卫子夫做主了。卫子夫也习惯了家中小大小事务由她定夺,如今卫青骁勇如斯,想要拿回卫家的大权,着实让她觉得有些难堪。   “自然不是。”卫子夫便是卫子夫,不消片刻便收起了脸上的恨意,抬起头来朝卫青笑道:“卫青功夫了得,必成大器,他日得了战功,卫家自然是由你做主。”   他日?那么现在呢?卫青又哼笑一声。“若不是陈煦看在我的面子上带你们回馆陶公主府,你做的事情便足矣让太子灭了卫家。”   卫子夫抿了抿嘴,知道现在卫青还在气头上,不宜多说。   卫青甩了甩手,不耐道:“下去吧,明日将去病带回来,日后不可再麻烦馆陶公主府。”   卫子夫握了握拳,道:“想不到你我终究是生疏了,小时候的卫青已经不在了罢?”   “小时候的卫子夫,也早已不在了。”卫青看了卫子夫一眼,眼中却没有丝毫留恋与感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口中吐出疏远的话语:“下去吧。”   哼,等你行军打战,卫府依旧是我的。这么想着,卫子夫抿了抿嘴,爬起来走了出去。   “呼……”对卫青这种愣头青来说,卫子夫着实不好对付,看卫子夫一副“我不服,我们慢慢战”的表情,显然不会善罢甘休。卫青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得找陈煦讨个好法子,明天一早就去吧。”   可惜卫青却没有看见陈煦的脸。   次日他到馆陶公主府的时候,陈煦并不在馆陶公主府,只有张泽带着霍去病在院子里。   张泽唧唧咋咋跟霍去病说着话。“这么简单你还听不明白?你的脑子去哪里了?算了你也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就知道你跟着我就好了。”   卫青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见自己的侄儿露出了十分鄙夷   的表情,好像在对张泽说:“我笨你就聪明?”。   张泽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扭过头来。“卫青?”   “啊,你们在做什么呢?陈煦呢?”   “陈煦很忙,暂时没有空,你来做什么?”   “我来带去病回去,顺便看看陈煦。”想想也是,要安顿灾民,还要处理太后的事情,陈煦自然是忙得很。卫青叹了一声。“我就快出征了,恐怕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   “的确,是要很久见不了面了。”张泽打了个响指。“不过既然来了,顺便带他们回去,免得我还要送上门。陈煦将这几个人留给你,你可得带好了。”   七个人刷拉一下出现在卫青面前,卫青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这七人的面孔都有些熟悉,俱是陈煦十分看重的手下。   其中一个十分高大的用鼻孔看着卫青。“小子,先告诉你,我们只认陈煦一个主子,跟着你不过是主子的吩咐。”   另外一个看起来有些像狐狸的人笑道:“你放心,我们会保你卫家在京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卫青:“……”突然之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陈煦早就想到他有难处,派几个人帮他?   “好了,快走吧,迟则生变。”张泽立刻赶人。“顺便这七个人换这一只。”张泽提起霍去病的领子甩了甩。“你一点都不亏。”   “什么?”卫青一愣,还没搞清楚状况,后颈被之前与他说话的大块头一抓。“等等,你们做什么?”   “撤离馆陶公主府。”狐狸男说着,看了张泽一眼。“后会有期。”   “最好不见。”张泽抱着霍去病转身就走。“这下交代的事情也办好了,我们也走吧。”   卫青:“发生了什么事?”   “你很快便知道了。”七个人带着卫青,迅速离开了馆陶公主府。卫青心中十分不安,想要去找陈煦,却被狐狸男一句话给压了下来。“想活着再见到陈煦,就安分点。”   卫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陈煦让他离开馆陶公主府有迹可循,他的左膀右臂为什么也给了他?那陈煦自己呢?   卫青没来得及想明白,便得到城中几家商户被抓捕的消息,那几家商户这么巧,都是陈煦与馆陶公主府名下的,接着便查出馆陶公主府在城外私囤兵器的消息,皇帝震怒,立即便下旨将馆陶公主府满门处斩。   这消息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六十八章   卫青得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想要去找刘彻问个清楚。他与刘彻这么多年的交情,无法相信刘彻竟然会让陈煦出事,但是还未等他去寻刘彻,又收到了皇上让位的消息。   太子登基事务繁多,卫青一个军营小兵,根本没有资格见到太子。   这是卫青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有多渺小,陈煦给了他这么多,他连替陈煦问一句明白都做不到,只能呆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陈二站在卫青的对面,手中拿着一本账册。“主子将我们留给你,不是看着你这副死样的。”   “为什么要拦着我?”他原本是想要去救陈煦的,可是被陈大打昏了。   “主子将我们留给你,自然是想让你带着我们上阵杀敌,立下战功。”陈二一边翻开自己手中的账册,一边对卫青道:“虽然主子的产业都被皇上一锅端了,不过主子做事向来谨慎,以我们的名义置办了几处商铺,应付一个卫家绰绰有余,只要你能够坐上大将军的位子,便算是完成主子的心愿了。”   “你们口口声声叫他主子,为什么愿意看着他死?”卫青皱着眉头问道。“他没有死,这一切都是他布的局,对不对?是不是只要我当上大将军,他就会回来了?”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那就是吧。”陈二将账册丢到卫青面前。“既然要当大将军,除了练武之外,也要学学其他东西了。”   卫青:“……”为什么面前的人露出让他觉得十分可怕的笑脸?   如果陈煦在这里,一定会告诉卫青,这种笑容是因为鬼畜。   除了卫青在闹别扭,皇宫之中也有一个小少年在闹别扭。   “怎么?”皇帝站在刘彻的房门前,看着门两侧的侍卫一身的汤水菜汁。“太子还是不愿意进食?”   “是。”侍卫道:“今晨开始连水也没有喝。”   “哼。”皇帝哼了一声,便踏步走了进去。刘彻就面无表情坐在床上,床边伺候的婢女见到皇帝立刻行礼,刘彻却动也不动。皇帝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是。”   “不吃不喝不行礼,你准备当木头?”皇帝上前就给了刘彻一巴掌,耳光打在刘彻脸上十分响亮。“容得你放肆。”   “宫中的婢女侍卫你全杀了,馆陶公主府的人你也全杀了,要杀区区一个我,自然简单。”刘彻的脸都被打歪了,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来。“连手足之情都没有的人,何来父子之情。”   手足情显然是皇帝心中一块病,当即便变了脸色。“放肆,你莫以为我真的不敢要你的命,也不看看你自己做了些什么,若不是我替你出手,是要等天下人都笑话你么?”   “这是我与陈煦的事情,与你何干?”刘彻抓了抓被子。   “你要不是我儿子谁爱管你。”皇帝说着又朝刘彻挥了一巴掌。   刘彻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些难听的话,皇帝却咳了起来,且越咳越烈,直到咳出一口血来。刘彻一惊,看向自己的父皇。“你……”   皇帝扶着床沿坐了下来。怒斥道:“你什么你?若不是我已经快死了,直接废了你。”   刘彻:“……”   “我本是最中意你的,陈煦办事老练,将来也是你一大助力,若不是为你,我也不会对馆陶公主府下手。”   “你们是亲手足,莫非你心里只有梁王才是你的兄弟?”刘彻道:“陈煦与我的关系更加亲密,你杀了陈煦,便是要我死。”   皇帝皱了皱眉头。“莫非你为了一个陈煦,连皇位也不要?”   刘彻的眼中泛起泪水。这个问题陈煦也问过,当时他还觉得陈煦简直不可理喻,他身为皇子,若是做不成皇帝,就只能死在窦太后手中,他的野心抱负,全都旋在皇位上,他如何不想当皇帝?但是等他真的要登基了,却没有陈煦在身侧,却觉得心中万分惆怅,一丁点的喜悦都没有。   “咳咳。”皇帝又咳了两声,他也没有想到刘彻对陈煦的心思这么重。“我的日子已经不多,等我死了,你爱怎么就怎么。”   刘彻:“人都死了,我还能怎么样?”   “你真以为我这么狠心?咳咳。”皇帝道:“莫说馆陶公主的身份,便是陈午与陈煦一大一小两只小狐狸,也绝不可能让我这么顺利就翻了公主府。”   刘彻眼睛一亮。“父皇是说……”   “除非他们自己想死,否则刑场上那几个,绝不是他们。”皇帝见刘彻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又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要解决的方法又不止装死一种,陈煦会这么做,显然也是想与你断了。”   刘彻的眼睛又黯了回去。“父皇的意思是,陈煦情愿放弃馆陶公主府,放弃世子的身份,也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这我就不知道了。”皇帝道:“或许他也知道此事世人难以容忍,所以选择离开。”   “不会的,陈煦不是这样的人。”刘彻道:“他若是真想与我在一起,自然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他是不想让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也不愿意我放弃皇位。”   皇帝:“哦,你理解就好。”   刘彻:“……”他怎么理解?虽然陈煦一开始对他们的关系有所偏差,但是好歹在一起了啊,现在装死是要怎样?他都不知道去哪里找陈煦。   “你毕竟是要当皇帝的人了,还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皇帝道:“难道你忘记在我寿辰之时呈上的山河图了?”   刘彻:“……”那个东西还是陈煦跟他一起做的呢。   “我两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到时候你要做什么我都拦不了,但是现在,你就得给我安分呆在皇宫。”皇帝说着又咳了两声。   张泽说过自己十六岁便会登基,刘彻思其原因,心中顿时又多了几分酸楚。“父皇万岁,定然不会驾崩。”   “是人都会死。”皇帝看了刘彻一眼,起身道:“你自己好好想想,饭菜就在外屋的桌上,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吃。”   刘彻摸了摸脸,皇帝又道:“药膏也在外面。”说罢便离开了刘彻的房间,门外的侍卫见皇第一出来立刻递上布巾,皇帝拿着擦了擦手,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嘀咕。“这鸡血干的这么快?”   刘彻在房内听得清楚,笑了一声,下了床走到外屋,果然见外面摆着药膏与热气腾腾的饭菜。   皇帝舍不得看他这么死,又不愿骗他。这种父子之情,想必是其他皇子从未得到……他如何能辜负自己父皇对自己的期望?陈煦也正是知道如此,才帮他做了选择吧…… ☆、第六十九章 时光荏苒。 “想娶我妹?就你?” 陈煦抱着胸打量着面前的书生,瘦的一拳就能打倒的模样,除了那张脸还算过得去,在陈煦眼中便一无是处了,就是书生身后的家丁下人都不屑他,只看着地面上他们担来的红扑扑的聘礼。 “我家代代为官,祖上还出过状元,方圆百里之内除了我,还有谁能配得上你们家?” “你父亲也不过是个地方官。”陈煦笑了笑。“而你将来能不能当官都是问题,就凭你读了十几年书吗?若不是你父亲,你出门就被人打死了。” “你……不过区区一个商贩,竟敢如此与我说话?” “皇上礼贤下士,重用有才干的人,你觉得你自己有才干?” “你莫给脸不要脸,你妹妹也已经快二十了,若不是我看上她,谁敢娶?”那书生终于是恼了,怒道:“你自己也二十好几了,难道以为只有王侯将相才配得上你们家?” “反正你是配不上。”陈煦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对她万般好千般疼的才有资格娶,你不过就是看上我家的家资,也敢跟我提配不配?” “说得是,娇滴滴的美人,自然得是王侯将相才能配的上。”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那书生身后,书生与陈煦顺着声音望去,便见一个穿着白衣顶着肚子的妇人,她长得不算十分美,五官却十分柔和,手中还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孩子。 那张脸陈煦简直再熟悉不过,他看了看妇人,道:“许久不见,听闻卫青已经当上大将军了,你这做姐姐的应该十分高兴吧?” “……”书生瞪大了眼睛,若说卫子夫,他是不知道的,但是卫青的名字,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若不是世子,我卫家早已没有卫子夫。”卫子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子夫有孕在身不便向世子谢恩,小二,这是卫家的恩人,快见过世子。” 卫子夫牵着的小孩子立刻便朝陈煦行礼,被陈煦拦住。 “我已经不是世子了。” “难道世子觉得我只是来找你叙旧吗?”卫子夫道:“子夫此次前来,可是身怀重任。” 肚子看起来已经七八个月了,的确身怀重任。陈煦看了看卫子夫与她牵着的孩子,收了脸上的笑容,道:“如果不嫌弃舍下粗茶淡饭,就进屋坐坐吧。” 陈煦与卫子夫抛下已经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的书生,双双进了屋子。 对于卫子夫的来意,陈煦也猜到了。如果是卫青找到他,一定不敢让卫子夫来当说客的,恐怕还没有付出行动就会被刘彻察觉。因此卫子夫来,一定是刘彻授意。 虽然陈煦没有专门去打探刘彻的动向,但是皇帝做了哪些大动作,但凡是个老百姓都会知道,比如派出卫青抗击匈奴,派出张骞前往西域,不计出生重用有才干之人,尊儒治国等等,陈煦就算不想听,百姓之间也会传。虽然他在馆陶公主府的时候也向刘彻提过一些治国的建议,但那时候的刘彻毕竟还只是太子,这些治国之法都是刘彻与他的臣子们一起想出来的。陈煦不得不感慨汉武帝不管小时候过得怎么样,脑袋瓜子还是一样的好。 陈煦将卫子夫领到内堂坐下,便吩咐家中下人端上香茶水果,并让人去将刘嫖、陈午与陈阿娇都请了来。 “以前总是觉得只有卫家才是我的归宿,只要卫家好了,我便是好了,如今身为人母,才知道有个自己的家,才是最好的。”卫子夫说话做事从来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她知道你的禁区在哪里,没有足够的把握绝不会踏入。 “我倒是很难想象……你与陈二会在一起。”陈二就是一只老狐狸,成天都在算计,卫子夫也是爱算计的人,他们两个看起来倒真不像是会在一起的。 “他从战场回来之后,变得稳重了许多。”卫子夫道:“世子倒是没怎么变。” “是么?” “砰。”打开大门的人似乎怀着怒气,门疼得叫唤了一声。 “轻点,有孩子。”陈煦看了一眼进门的陈午,还有他身后跟着的刘嫖与陈阿娇,道:“都是认识的人,别太激动。” “这么关心人家,是你的孩子吗?”刘嫖看了卫子夫身边的孩子一眼。“这一看就不是你生的。” “冷静一点。”陈煦道:“有正事要谈。” “有什么正事比得上你与阿娇的事?”刘嫖嘟囔了一声,坐到一边。 陈煦笑了笑,道:“可不是么?” 刘嫖眼睛一亮,看了看卫子夫。 卫子夫一开始还有些惊吓,此刻缓神回来,笑道:“若是公主与堂邑侯愿意,我们卫青定然喜不自已。” “卫青?”陈阿娇看了看陈煦。 陈煦应道:“你以为你们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 陈阿娇抿了抿嘴。 刘嫖给陈午使眼色。如今卫青的大名在外,是个女人都会想着嫁嫁嫁,但是他们可不一样。陈午咳了两声,道:“我们不想再与……有所关系,否则我们也不会隐姓埋名,在这里生活了。” “已经六年了,世子还在生皇上的气么?”卫子夫显然知道要说服馆陶公主府的人回去,就要先说服陈煦,他看着陈煦,道:“皇上这些年来操持国事,却从未有一日断了对世子的思念。” 刘嫖:“……”这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 “皇上早就已经知道世子在这里,却不敢惊动世子,他花了六年的时间让太上皇不再反对,其心昭昭,连我都为之所动。”卫子夫摸了摸自己孩子的脑袋。“没有人比一个母亲更清楚子嗣的意义,皇上甘愿不要,世子也一直没有娶亲,是不是也为了皇上甘愿不要?” 刘嫖瞪了瞪眼,看向一边的陈午,陈午立刻瞥开脸,不敢看自己的夫人。 陈煦笑了一声。“我在六年前,已经做了决定,他也已经答应了。” “兄长。”陈阿娇拉了拉陈煦的衣服。 “没事。”陈煦拍了拍陈阿娇的手。“就算我们不回去,你也可以嫁给卫青。” 陈阿娇:“……”她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世子真的不愿原谅皇上?” “他并无对不起我陈煦之处,何来原谅之说?” “即使皇上向天下发布罪己诏,世子也不愿原谅皇上?” “罪己诏?”陈午刷拉一下站了起来,比陈煦还激动。“他竟然为了煦儿……” 卫子夫看了看自己的孩子,那小孩便从怀中掏出一份诏书来,递给陈煦,陈午快步上前拿了诏书打开,迅速扫了几眼。 “真的是罪己诏,想不到我陈午的儿子……竟然能让皇帝委身如此……” 刘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阿娇:“……” 陈煦看着卫子夫,一言不发。卫子夫道:“若是这都不能说服世子,世子便当我卫子夫今日未曾来过,明日卫青便会带着聘礼前来提亲,希望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卫子夫说完,也不作留念便离开了。 刘嫖双手叉腰,道:“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陈煦莫名其妙带着他们一家离开了馆陶公主府,她也是事后才知道皇上要对他们下手,陈午与陈煦给她的理由是因为馆陶公主府势力做大,皇上为了让太子登基后不被控制决定除掉馆陶公主府,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生活便不会找他们麻烦。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有些不对? “父亲与你慢慢解释。”陈煦说着,紧跟着卫子夫身后出了门。 留下的陈午:“……咳,阿娇你先去准备准备,明天见大将军呢,我与你母亲有好些话要说。” “哦。”刘嫖很生气,大堂不是久留之地,陈阿娇离开的速度也很快。 卫子夫离开之后便坐上了马车,马车很快便驶出城。城外山郊有一队营帐,显然便是卫青的人马。 陈煦远远的看着卫子夫进了营帐,四处看了看,便发现有一个人与他遥遥相对,坐在一个山坡上。虽然那人背对着他,虽然他们已经六年未曾见面,虽然他的背影都与以前不一样了,但是陈煦还是一眼便认出他的身份。 陈煦信步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后停了下来,道:“皇上出行,身边连一个侍卫也不带吗?” “我知道你会来。”刘彻连声音听起来都与六年前有些不一样,有些沙哑,有些梗咽。 陈煦有些心痛,又朝刘彻走了两步。“若是我不来呢?” “你不来?”刘彻微微一动,骤然动若狡兔,朝陈煦甩出一鞭,陈煦毫无提防,连刘彻手中什么时候抓了一根鞭子都不知道,被鞭子卷住了腿,用力一扯他便倒了下去。刘彻一见的手,立刻跨到陈煦身上,笑道:“做了那种事就跑了,你还敢不来?” 陈煦嗤笑道:“你待如何?” “当然是……回来。”刘彻的脸颊顿时多了一抹红,说话也含糊起来。 陈煦朝刘彻腰间伸手一捏,刘彻立刻“嗷”了一声,顷刻便被陈煦反身押到。“罪己诏上写得那么情真意切,这会儿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刘彻:“……”陈煦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你成天忙着国事,我成天闲着没事,你说我的功夫跟你比,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刘彻:“……”哥哥那句骂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尼玛! ☆、第七十章 “儿子,求你了,立个皇后吧。”汉景帝刘启抹着一把老泪,对自己的儿子道:“那些大臣不敢在你面前提,天天跑到我这里闹。” 刘彻专心致志看着手中的奏折不说话。 “你说我容易么?自从当上太上皇之后手中的权利一点一点被某人刮走,最后什么都没剩,连个孙子都抱不上,养点小猫小狗还要被说教。”刘启继续抹着老泪,见刘彻不为所动,只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咳道:“咳,我只想安安静静度过晚年,咳咳咳……” “好了。”刘彻放下奏折。“昨天还抱着河间王的长子玩闹,叫着乖孙。” 见刘彻理睬自己了,刘启立即换了个表情,道:“你也知道是河间王的孩子,你的孩子呢?几个封王的兄弟都有孩子了,你身为皇上,却迟迟不做正事。” “我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空去理睬后宫?朝中大臣的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带回来只会让我更头疼。” “你哪里焦头烂额了?”刘启指责道:“你今天下了朝还躲在未央宫睡大觉,奏折都是陈煦批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刘彻:“……”那是因为昨天折腾晚了,都怪陈煦! “真的不能抽点空来封个皇后吗?” “封皇后?”刘彻舔了舔唇。“也不是不行,不过……” “要是封陈煦就算了。”刘启急忙打断刘彻:“总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你……” “反正我登基这么多年,他们也传得沸沸扬扬了。”刘彻道:“我知道你担心皇位,我已经跟河间王商量好了,他的小子过继给我。” “小子……”刘启的眉头皱起来。 “我请高人算过,此子是真命天子。”刘彻道:“已经取好名字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问过我?”刘启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河间王的小子是与一个粗妇所出……” “人家明明是富庶之女,只不过会些功夫……河间王的身体弱,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给他指婚的对象也是弱不禁风的,瞧瞧河间王几个孩子这么大了吹个风还生病,小子身强体壮的,正适合。” 刘启不甘道:“那名字也得问过我。” “不行,陈煦已经取好名字了,就叫刘据。” 刘启:“……”我的心好累,有一点空白…… 陈煦早上已经帮刘彻批好了奏折,如今刘彻不过是再看一遍,因此很快就翻完了,将刘启打回宫之后便去了馆陶公主府。 他发布罪己诏,承认当年冤枉了馆陶公主府,并重新馆陶公主府请陈煦一家人回来。陈煦不愿常住宫中,刘彻只好时时出来找他。 到馆陶公主府的时候,陈煦正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闹,其中最大的一个看起来已经有十几岁了,一双眼睛却还是滴溜溜的,脖子上挂着几只小象串起来的项圈,紧紧跟在陈煦身边,还有几个小孩子围着陈煦,都是刘彻见过的。 卫子夫跟陈二的长子、河间王的长子、张泽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孩子、还有即将变成他儿子的刘据,而且竟然还有两只小狗。 “他怎么也在这里?”刘彻走上前,众小孩立刻都安分下来,给刘彻行礼,刘彻挥挥手,道:“免了。” “你怎么来了?”陈煦道:“不多休息休息?” “你最好我休息,你就可以自己玩了。”刘彻瞪了陈煦一眼。 “我自己怎么玩?”陈煦笑了笑,对一众孩子道:“哥哥,去看看小点蒸好了没有,我们休息一会儿再玩。” “好~”最大的孩子应着就跑了。 刘彻皱了皱眉,问:“他不是已经有自己的名字了么,为什么还要叫他……” “叫习惯了。”陈煦抱起两只小狗。“你看,这两只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给我的,一只叫兄弟,一只叫姐妹。”陈煦抖了抖小狗,两只小狗发出嗷嗷的叫声。 刘彻:“……阿娇没有打你吗?” “她跟卫青如漆似胶,都没空理我这个哥哥了。” 刘彻:“……”虽然听到陈阿娇不能跟他抢陈煦了,他心中十分高兴,但是看见一堆围着陈煦转的小东西,刘彻心中的不爽两个字都现到脸上。“河间王的孩子怎么会在这?” “不是随河间王来见太上皇吗?”陈煦放下小狗,又摸了摸刘据的脑袋。“河间王今天把他们丢给我就跑了。” 刘彻:“……”河间王,记住你了。 “这孩子可好玩了。”陈煦又摸了摸刘据的小脸。“也聪明,才三岁多呢,说话都已经很有条理了。” 刘据终于忍不住了,道:“父亲,你刚才摸了小狗没洗手。” “他们不脏。”陈煦顿了顿,又捏了两下刘据的脸。 刘彻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良久才问:“他怎么就叫你父亲了?” “不是说好当我们儿子的吗?”陈煦眨巴眨巴眼。“这孩子是可造之材呢,张泽都准备教他功夫,我想着不如就将他留在馆陶公主府好了。” “……张泽这么喜欢他,怎么不收他做儿子?” “这是张泽跟哥哥的孩子呀。”陈煦一指边上一个眨着大眼的小孩。“你也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挑的孩子也不是一般的孩子。” 刘彻:“……”看见小孩他就觉得有点烦。 “这孩子也厉害呢,能看出哥哥跟去病是两个人。”陈煦也摸了摸张泽的孩子。 刘彻舔了舔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见哥哥端着一个大盘子,带着几个侍女走了过来。“小点好啦,快来吃。”他的嘴巴鼓囊囊的,显然嘴巴里塞了不少。 “哦,吃吃吃。”小孩子都朝哥哥涌了过去。 “这是什么小点?”刘彻看着哥哥端来的三角形状的小点。“闻起来有点甜。” “是用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材料做的,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虽然材料不够做不出像样的蛋糕,不过这个形状也很让他怀念了,以前在孤儿院可吃不起蛋糕这种奢侈的东西。 刘彻微微皱眉。“你喜欢?” 陈煦:“当然没有宫里的师父手巧,不过味道应该不差,喂我一个呗?” 刘彻看着几个小孩吃得满嘴满手都是,嫌弃道:“你自己拿。” 陈煦:“我刚才摸了小狗没洗手。” 刘彻:“小狗不脏。” 陈煦:“……” “陈煦不怕,我喂你吃。”哥哥举起一块蛋糕,还没凑近陈煦的嘴就被一个人用嘴叼走了,哥哥愣了一下,才叫道:“张泽,吐出来。” “我果然不太喜欢甜的。”张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哥哥身边,皱了皱眉头道:“下次做点别的吧。” 陈煦:“情况怎么样?” 张泽看了看刘彻:“都准备好了,今晚可以庆祝。” “庆祝?”刘彻看向陈煦:“庆祝什么?” “晚上你就知道了。”陈煦用手指挑了挑刘彻的下巴。“或者你喂我一块小点,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先告诉你。” 刘彻:“……”摸了狗没洗手! 刘彻还是忍住没有当着众小孩的面喂陈煦吃小点,只是告诉陈煦自己今天的政务已经忙完了,可以留在馆陶公主府吃晚饭顺便睡一觉,陈煦表示棒棒哒,于是就将孩子们丢给刘彻,自己带着两只狗跑了。 没错,自己跑了。 张泽与哥哥很快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刘彻抱着刘据,跟他面面相对,腿上一边一只,是张泽与哥哥的孩子,还有卫子夫与陈二的孩子。 河间王的长子就惋惜的站在刘彻对面:“诶?好位子都被抢光了。” 刘彻:“……” 日落西山,馆陶公主府却还没有升起炊烟,没吃小点还在陪孩子们玩耍的刘彻满肚子都是怨念,脸上的不爽也变成了非常不爽。 今天是什么日子?究竟是什么鬼日子?如果跟他没关系,他一定要给陈煦好看。 “噜啦啦噜啦啦。”哥哥蹦着跳着出现在刘彻面前,手中举着一根细长的小棍子。“你们怎么还在玩,准备吃饭了。” “吃饭饭。”张泽与哥哥的孩子顿时就朝哥哥蹦跶过去。 “吃完了还有好东西可以玩。”哥哥抱起自己的小孩,对刘彻道:“快走快走,不然陈煦自己吃完了。” 刘彻:“……”他没去,陈煦敢吃?敢吃就绝交。 馆陶公主府的后院里挂了无数红彤彤的灯笼,如白昼般明亮。院子里用石块堆了一个小小的灶台,上面放着刘彻从未见过的渔网一样镂空的铁板,陈煦正在往上面放生肉。这样的灶台不止一个,还有卫青、陈阿娇、陈午、刘嫖、陈煦的七人队,还有府上的家丁等等,他们正学着陈煦的样子,朝铁板上放生食。 刘彻:“……” “你们来了?”陈煦见到哥哥,立刻就将手中的盘子跟筷子塞给他。“这个灶台是你们的了。” “耶~”哥哥挥舞着筷子对身后的小矮子们道:“快占领灶台,一会就有烤肉吃了。” “耶~”小孩子们迅速围住灶台。 刘彻:“……”哥哥这模样,真的会烤肉吗? “我们走。”陈煦拉着刘彻,哒哒哒离开了被灶台占领的后院,跑到了更后面的空地上,这里的灯笼不比后院中央多,有些暗沉,刘彻只能看见墙被打了几个洞,有像线一样的东西垂在地上。 “这是什么?” 陈煦拍了两下手掌,两只小狗咬着火折子跑了过来,停在刘彻脚下。 “这是何意?” “拿下来看看。” 刘彻不明所以的取下火折子,才发现火折子上套着一个小圆环。陈煦也拿下了另外一个火折子,上面也套着一个圆环。 刘彻:“……这是?” “刘彻,你愿意与陈煦白头偕老,无论贫富与疾病都不弃不离吗?”陈煦认真的看着刘彻,双眼在一片暗沉之中还闪着微光。 刘彻:“你死过一次我都不嫌弃了。” 陈煦:“……这时候你得说我愿意。” 刘彻:“你当然愿意。” 陈煦:“……” “陈煦。”刘彻也看着陈煦道:“你愿意与刘彻白头偕老,无论贫富与疾病,即使他不再是皇帝也不弃不离吗?” “我愿意。”陈煦笑了笑,取下火折子上的指环,正想给刘彻套上,刘彻已经先他一步抓起他的手,将指环套上陈煦的无名指。 刘彻:“看起来只有这根手指比较适合,果然如此。” 陈煦:“……”看来他的小野猪怨气颇大。 刘彻:“还有什么?” 陈煦:“点燃你脚下的线。” 刘彻照做了,他原本以为用火折子点燃绳子很快便会熄灭,哪知那几条绳子十分易燃,立刻刷刷刷闪着火光窜出墙外。接着“砰”一声巨响,刘彻便看见远处有一束光升上半空,然后豁然炸裂开来,闪出的火光在半空化成一个漂亮的圆圈。紧接着又是几声响,更多火光炸开来。 陈煦:“……这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东西,我却很想送给你。” 刘彻:“……”就是准备这个准备了一下午? “这个算是我老家的习俗吧。”陈煦说着,牵起刘彻的手,道:“或许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就算是我对家乡最后的一点思念吧。” 初来这个世界,他只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让阿娇嫁给刘彻,好好协助刘彻成为皇帝,这样念在他帮过忙的份儿上,刘彻也不至于太快对馆陶公主府下手,在刘彻当上皇帝之前一定要做好撤退的准备,不能让刘彻把自己弄死了……前面两点他是做到了,但是最后一点……幸好他早就做了准备不然就真的被汉景帝给弄死了。真的是猜中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尾啊。 烟花很快就放完了,哥哥带着小孩子们塞着满嘴的食物窜过来,叫道:“仙女棒仙女棒。” “玩去吧。”陈煦将火折子丢给哥哥,哥哥便带着一堆小孩子挥舞起小棍子来。 刘彻道:“所以今天究竟是庆祝什么?” “庆祝我们领养了一个儿子啊。” 刘彻一拳打向陈煦,被陈煦接住。陈煦笑笑,道:“开玩笑,这是庆祝我来到这里,遇到了你。” 刘彻这才笑了。 “高兴了吧,今晚在馆陶公主府陪我呗?每次都是我进宫……”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饿了。”刘彻指了指远远的灶台。“你竟然让皇帝饿肚子,该当何罪?” “小的这就去。”陈煦笑了笑,突然又道:“啊,刚才还有件事忘记了。” 刘彻:“什么?” 陈煦飞速在刘彻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跑到一边烤肉去了,刘彻晃了一眼后院的人,发现许多人都在扭脖子,显然一开始就关注着他们。 刘彻:“……”算了,反正他们的事情馆陶公主府的人也都知道,不过……绝对不能在馆陶公主府让陈煦再做什么,不然他的面子往哪里放?今天晚上一定好让陈煦好看……哼哼。 一边烤肉的陈煦:“哈提。” 张泽坐在一棵大树上,抱胸看着馆陶公主府后院的火光,直到身边的树叶刷拉了一声,一个矫健的少年坐到他身边。 “你怎么不下去烤肉?”哥哥将一盘烤肉递到他面前,邀功道:“这是我给你留的。” 张泽瞥了一眼每块都被咬了一口的烤肉:“每天都要吃你的口水。” “你不吃得很开心吗?” “因为是你。”张泽接过盘子,吃了起来。“如果不是你,这些人都不会在这里。” “别想这些,开心就好。”哥哥拍了拍张泽。“我觉得今天玩得有些累,让霍去病出来玩一会。” “等等。” “啊?” “再陪我一会。” “哦。” 张泽与哥哥并肩坐着,看着几个孩子在院子玩仙女棒,馆陶公主府热闹的模样,看起来令人觉得十分幸福……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小鸟游空。】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